記錄流水帳 寫作，就是為了生命的重量不被輕輕抹去。讓過去和未來沉沉地存在，肩上和心裡感到它們的重量，甚至壓迫，甚至刺痛。現在才能存在。現在才能往來於過去和未來，成為夢想。(史鐵生《務虛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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慾望的困惑與思考的餘地

 

 

 

　　走在街上，滿目瘡痍。

 

　　屍體、焚燒、惡臭、嚎哭、呻吟、醜陋、可怕、自私、悲哀、傷感、荒誕、瘋狂…

 

　　「紅十字會」及「救世軍」醫生及護士，還有一些志願者們，趁著現在槍烈火炮轟炸聲走到遠方，都紛紛出動救人。他們，看來，是受傷者的希望，或是歸宿。

 

　　化為透明顏色的她，在天空的最高處徐徐落下，飄游到每個角落，視察一切，她那沒有溫度的手撫摸傷者，她那沒有感覺的咀親吻瀕臨死亡的人，她那光鮮的身體其實照耀著一刻的光明。

 

　　所有人，都沒有感到她的存在。唯獨，一位站立在小巷深處近乎黑暗位置的青年。

 

　　他，看見她。

 

　　他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製造我們出來？為什麼製造了這樣喜歡自毀的我們？」

 

　　她低頭不語。

 

　　他又問：「為什麼我們總有用不完的慾望？為什麼我們的慾望總是操控著我們，幹盡一切自私利己的事？像是毒品卻按捺不住！為什麼你要將這樣失控的慾望加進在我們的身上？」

 

　　她無言。

 

　　他繼續：「究竟！是為什麼？我們的生存是為了什麼？為什麼我們如此喜歡戰鬥、喜歡侵略、喜歡自我殘殺！為什麼？你給我們下來這裡的時候，說過，要我們相親相愛，和睦共處，建立一個和諧平安的世界！因為，你說，我們都是一體！可是，為什麼？我們每一個人，都懷著自私自利自殘自毀的慾望之心，而且，總是，揮之不去！」

 

　　她低頭。他看到她那空洞的眼神。

 

　　他激動地大嚎：「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回答我！你製造我們出來！就是要我們承受這一切痛苦！我們所有思想都是源於這個！沒有了我們就生存不了！為什麼！為什麼你用這樣的東西作為我們生存的動力？」

 

　　他欲衝向她，或是猛力搖她令她回答，或是用力打她令她回應，或是奮力抱著她在她懷內痛哭。

 

　　在一個容不下思考的時間裡，他身上的炸藥未有等到他走向「紅十字會」及「救世軍」的醫院帳篷，就發生爆炸。在這剎那的時間，容不下他思考為什麼會這樣、那樣，他的身體瞬間四分五裂，緩緩地伸出他那透透白白的靈魂，她伸出手牽著他，他感到她，是讓他和暖、光明、平和的茫然。然而，沒有了思考的餘地。

 

　　幸好，炸彈青年身處在一條近乎黑暗無人行進的小巷裡。故，人們只聽到一襲「轟」的巨響，以為是那裡的一個炸彈爆炸聲響，或是那邊的轟炸機發出的轟隆聲響，抑或是一下不以為意的聲響。

 

 

　　

二零一一年十二月十四日，澳門

 

 

 

圖片解說：

拍攝者　：我

拍攝時間：二零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拍攝地點：英國劍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