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直盯著我的傷口瞧,想上前又卻步了。看來傷口還是很明顯啊……他撇開了眼,道:「前天,我都看到了。」冰冷的語氣瀰漫在空氣中,參雜著我的不解。
看到了什麼?前天?不就是去海灘玩的那天嗎……難道是……
「加油站那台車是你的?」我頓時恍然大悟,難怪那台車那麼眼熟;難怪智宇的眼神這麼詭異!
可是……我和智宇又沒怎麼樣……
「你們倒是聊得挺開心的啊!」他沒有正眼看我,但,雖然講出的話難以入耳,語氣卻異常的溫柔平靜。
「沒……」我話未出,他又接了下一句──
「其實你們根本沒去什麼海灘吧!一定只有妳和林智宇兩人,對不對?」他越講越大聲,越說越篤定。
我搖搖頭,想開口說些什麼,但陣陣從膝蓋傷口傳來的抽痛使我開不了口。我拼命地搖頭,希望他能理解。
「嘶──」很大一個破皮啊……
他見我沒回話,轉向我又瞥了一眼我用手按住的傷口。也許是我眼花了吧!他的神情竟參雜了一點點不捨?
趁現在,我一定要讓他知道,於是我大喊:「我和智宇只是朋友而已,我們沒有特別的關係!不要誤會……」如果這樣解釋都沒用的話,那就算了……
沒有想到銘恩竟喃喃自語著什麼之後,就轉身離開了。我忍著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該死……我怎麼又搞砸了……
原本想走走散心的我突然打消了念頭,畢竟心情都被搗亂了……
處理好傷口後,我走到陽台吹風、看樓下的附近鄰居走動。台面上種的仙人掌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枯黃,那是銘恩買給我的……如今它已不再像從前那麼茁壯,這是否間接代表者我和銘恩之間已經沒有了可能?
──還有,剛剛銘恩一說出「林智宇」三個字時,我才頓時理解:原來他不是為了我愛亂跑而生氣,而是因為我和智宇走太近……
這次,也不能怪他無理取鬧了吧!只能說是我太大意了,沒有注意到他的心情。他總是會為了我和智宇的友好度太高而心情不好。但我和智宇真的沒怎樣啊!為什麼他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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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五天──又過了五天沒有電話響、沒有門鈴聲、沒有冬瓜茶加珍珠喝的日子……
明天就是國中同學會了,今天的晨安笑得異常燦爛。她這幾天都沒有問起有關銘恩的事,可能是真的要我學會成熟、學會調適心情了吧!
正當我還在思考這些的時候,她拋了一句話給我:「欸!許銘恩和妳怎樣了?」帶點質問的語氣,她問。
「……,」我一屁股坐下沙發,「沒怎樣啊!」
她一臉「最好是」,然後轉向我:「是不是因為吃智宇的醋?」似笑非笑的,她邊盯著電視螢幕邊問。
「妳、妳怎麼知道啊?」我一臉驚訝的看著她,她則是「齁齁我是誰啊」的那種白目臉。
「趕快講清楚啦,我不想插手,可是妳真的處理得很慢吶!」她邊抱怨邊按著遙控器,臉上明顯的不愉快。
奇怪,最近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她情緒這麼不穩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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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今天是國中同學會。
不過晨安真的很欠揍耶!早上竟然還說想搭公車去,我絕不能看最好的朋友的愛情就這樣破滅啊……
於是我照著我原先的計畫將晨安塞到副駕駛座,然後跟她說了一大堆智宇的好話──咳咳,好吧,其實我只說了兩句。
可是晨安對這兩句話好像都沒什麼反應,我也有點無趣了,只好回到椅背睡覺。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已經到達目的地了。我和晨安手勾著手進到這個「百葉酒館」,期待著國中同學的笑臉。雖然這個店名不怎麼像是會舉辦同學會的地點啦……
「好臭!」一進去我就摀住了嘴,菸味、汗味跟酒味和著,這味道是在銘恩身上不曾聞過的。
正當我們考慮要到樓上去的同時,有一個色伯伯突然往我的臀部摸去,害我嚇了一跳……
晨安也沒好過到哪去,這邊的男人們一定都是太饑渴了,連我和晨安這種貨色他們都不挑!
我們拼命的掙扎,但那樣只會讓那些臭男人把我們摟得更緊。晨安大喊著智宇的名字,而我一脫口就是……「許銘恩──」
但是我的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呢?他不抽菸不喝酒的……看看這些手在我身上爬來爬去的死變態們,又想想常常被晨安罵王八蛋的銘恩,我的淚毫不猶豫就掉了下來。
許銘恩這個大笨蛋,怎麼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到現在還在跟我生悶氣……跟你解釋這麼多你都不聽!哪一天我真的放棄你、離開你,你會不會也像那一天一樣,頭也不回的走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那些變態把我擺在他們大腿上的同時,智宇衝了進來把我們兩個救了出去。
……為什麼、怎麼不是銘恩呢……
「嗚嗚、嗚──」我啜泣著,智宇和晨安現在正在講些什麼我根本沒聽見,我只知道我又被拉進了另一間餐廳。
腳才一踏進去,有一個聲音很像阿傑的人就開了口:「靠!他們來了啦!欸……吳諺君妳怎麼了?林智宇欺負妳喔?」我擦乾淚,搖搖頭,看見眼前這個人,原來真的是阿傑。
我們拉哩啦雜的聊了很多,雖然我的表情是微笑的,但眼睛腫的程度讓人看到就關心一下。
怎麼感覺多了一些生面孔?我左顧右盼,才發現原來那是國中同學們的男女朋友……原來他們都會帶自己的男朋友或女朋友來啊,可是怎麼我的他卻沒出現呢……
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好討厭喔……
就這樣一直熱鬧到十點多,最後一個阿傑離去後,只剩下我們三個。
今天這是什麼爛日子啊!看到大家勾著自己的男朋友我就不爽!「欸──」我搓搓晨安的肩膀,指著啤酒「我可以喝嗎?」
以晨安的個性,她一定會爽快的答應的。於是我們也不管智宇的臉多麼無奈,只要有酒就得乾!
不知道喝了多久,也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我說了些什麼話,我只知道,當我再度有意識時,已經是隔天早上了。
「晤……」我揉揉眼睛,頭好痛啊……起了身,模糊之中我看見晨安拿著毛巾向我走來。
「躺下啦妳這個白痴,竟然會喝酒喝到發燒!」她把我的頭壓低,然後擺了冰毛巾在我的額頭上。
……原來我發燒了?
「呼、呼……」我的呼吸有些急促,看來這不是普通的小感冒啊……「欸,晨安──」我拉著她的手,她轉向我,坐在床邊。
「嗯?」
我看著天花板,慢慢地吐出了幾個字:「銘恩是不是不要我了?」雖然我知道,從這幾天家裡電話、門鈴都沒響的情況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已呼之欲出。
她嘆了一口氣,帶點責備地道:「他要是敢不要妳就有他好受了!」晨安的個性我了解,她一定會找銘恩好好地談判一下,可能還會有拳頭之類的成分在。
我沒有回話,持續看著天花板。
「突然好想喝珍珠冬瓜茶喔……」語畢,晨安的臉浮現出不太想理我的表情,可想而知她已經猜到我下一句要講的話了……「妳去幫我買好不好?」我揚起嘴角,用一個自認為應該很燦爛的笑容對著她說。
「馬的,等妳病好了妳想喝一百杯都隨便妳!」語畢,又是「碰」的一聲關門聲。
……好像連晨安都不要我了呢……
閉上眼睛,我想到了好多好多以前的事情……也許是因為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吧,才能靜靜地、慢慢地回想……
三年前,一個名叫許銘恩的男孩,溫柔地握起女孩的手,說他會好好保護她、兩人要一直牽著手走下去……
那年愚人節,一個名叫許銘恩的男孩,撥了女孩的手機告訴她:他劈腿了。剛開始女孩以為是他跳舞練到會劈腿,邊傻笑邊恭喜他。知道真相後,他寵溺地摸著女孩的頭髮,說她很單純,女孩依然是他最愛的她。
那年情人節,一個名叫許銘恩的男孩,匆匆忙忙的在午夜十二點以前把巧克力塞在女孩手中。整個早上他都在奔波,只為了寫一張卡片和尋找女孩最喜歡吃的巧克力。
那年生日,一個名叫許銘恩的男孩,騎著腳踏車載女孩到森林裡追風。他說微風很純真、很溫和,就像她一樣,所以那是他送給女孩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那年冬天,一個名叫許銘恩的男孩,興致勃勃的叫了女孩「老婆」。女孩納悶地問問他為什麼,他只是笑得燦爛,道:「因為妳是我老婆啊!」
那年聖誕節,一個名叫許銘恩的男孩,從他家寄了一封信到女孩家,裡面夾著一張電影票。但他算錯時間,所以那場電影根本沒看到。為了補償,他帶著女孩到夜市夾了好多好多的娃娃。
那年跨年,一個名叫許銘恩的男孩,帶女孩去喝了他所謂「世界上最好喝的飲料」──冬瓜茶加珍珠。他說那是幸福的滋味,從那天開始,女孩幾乎每天都會喝一杯,而且每一杯都是他買給她的。
好多好多的事情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每一個畫面依然清晰可見,彷彿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一樣,那樣的美好、那樣的動人。
可惜,那一個名叫許銘恩的男孩,現在離那女孩好遠好遠。故事中的女主角終究還是得自己走到結局……
明明閉著眼,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又是那一種無聲無息的哭。
──今年夏天,那位名叫許銘恩的男孩已不再送冬瓜茶加珍珠給女孩,他已不再持續傳送著他所謂「幸福的滋味」。
我翻來覆去,腦海中不斷浮現的是銘恩的臉──是他第一次面對著我、第一次和我說話、第一次對我微笑、第一次牽我的手、第一次叫我「老婆」、第一次生氣、第一次難過、第一次送東西給我的臉……
輾轉難眠,於是我就在床上度過了難受的一天。
隔天,病情好轉的我起了個大早。洗完臉刷好牙,換了件清爽的上衣後,正打算下樓買早餐時,發現桌上的紙條。
「吳諺君大白痴:我和智宇出去了,晚一點回來,如果太想我可以打手機跟我聊個天哦!還有,許銘恩那個王八蛋不要理他啦,他那個白目,大不了我揍揍他幫妳出個氣啊!:D 晨安」
我皺著眉頭,什麼啊……怎麼她跟智宇出門都不用找我的?這兩個人在曖昧什麼啊?
抬頭看了時鐘一眼,現在是九點整。去早餐店吃個早餐再回來吧!暑假真的是很難安排時間啊……
我才一下樓,又看見了熟悉的身影。這次我躲在樓梯間,沒讓他瞄見我。等他走遠後,我才順著他剛剛走來的地方走過去……
是我家那樓的後院啊……只是,銘恩來我家後院幹嘛?而且我已經遇到他兩次了……
我往內走去,便看見了一個鏟子和一堆很亂的土,旁邊擺著一杯冬瓜茶加珍珠,上面黏著一個紙條。
紙條寫著:「第十四天。 老婆請原諒我。0728」這是銘恩的字啊……我納悶,不懂旁邊的鏟子和土代表什麼,於是我好奇心作祟拿鏟子挖了土。
很快就挖到了硬硬的東西,是一個箱子,還滿重的,廢了一點時間和力氣才把它拿出來。一打開,我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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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i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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