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
今年的冬天,像往常一樣冷,至少看著騎樓柱旁的女孩,你會如此認為。
烏黑的頭髮襯托出短絨耳罩的白亮,小小臉蛋中雙眼有著大大的單眼皮眨著眨著,上頭小巧的鼻子上有著不太自然的淡紅色,櫻桃般的小嘴一開一合吸氣伴隨著白霧消失又出現,嘴巴雖還有著淡淡的粉色,但感覺起來還是略顯蒼白;論從哪個角度、焦點,光是從她的臉就可以知道──她凍僵了、她冷死了。
站在沒風,且人來人往的地帶,並沒有幫助月芽除去那有些微刺痛的寒意,不停的調整下那雪白的手工圍巾,拉攏下輕薄的羽毛大衣,即便手上帶著白色手套卻依然不斷的搓揉著,嘗試著看看能不能在溫暖些。
「好慢唷……」月芽皺著眉頭踢踢地上的石頭,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鐵門,隨著嘴巴一開一合都是團團白煙。
啪答!一滴雨水滴在臉頰上,冰冷的寒意瞬間擴散開來,讓人忍不住地顫抖著。
轟隆隆!原本只是有些灰濛濛的天空突然面目猙獰,嚇的月芽不禁向後退幾步。才片刻會便開始降下了雨水,令原本就冰冷的空氣又增添了冰凜。
隨著時間的拉長,雨越下越大,月芽的眉間早就全皺在一塊,她頻頻回頭看著那依然緊閉沒開的的店家,忍不住嘆了氣道:「都這麼晚了……哎,看來是不會開…還是回家好了。」
「月芽。」一道蒼老聲音在月芽身後響起。
轉身一看,是店裡頭的老婆婆。奇怪,不是沒開店嗎……「陳婆婆,是您呀。」
「我看妳在這裡等了很久了呢……」老人家和藹可親的笑了,一臉會意的看著月芽。
月芽忍不住的搔搔頭,傻笑著道:「其實……我是在等你們店開門啦……」
「哎……我也知道呀,畢竟妳可是我們店裡頭的常客。」原本有精神的面容,在嘆氣過後莫名的蒼老幾分,「最近呀……收入不好,摧房租的一直來,可能到最後只能把店收了。」
聽道收店,月芽忍不住心急著,畢竟她在這裡學會了許多手工作法,「怎麼會這樣子呢?您賣的東西如此好,又熱心敎人……」
「沒關係呀,我們倆老剛好可以搬去台北跟大兒子們一起住。」陳婆婆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握住月芽的雙手,拍一拍表示安慰,不用擔心。畢竟也認識快兩年了……
也許是看出月芽的失落,陳婆婆牽起月芽的手,往店面走去,「來,雖然今天沒開店,但是你應該找我有事吧,這次想學什麼?婆婆敎妳。」
「…好──我這次學如何收針好了。」月芽看到陳婆婆為此拉開鐵捲門,心中感到些微酸酸的,但還是笑著跟了過去。
這是一家開了很久手工藝品店,店名就一個藝字。
裡頭賣了許多東西,老婆婆還會現場教學如何製作手工圍巾,月芽兩年前意外走到這家店,與這對老夫婦相遇,也從老婆婆手上學到很多製作圍巾的方法,城堡、鉤針、棒針等都難不倒她,但也只會最基礎的,而每回作品完成時,都會拿回來給老婆婆看一下,順便請老婆婆替它收針。這次來等很久,店都沒開,反而巧遇老婆婆卻得之這樣的消息,讓她心情很低落。
但也因此,月芽決定把收針學好,好讓這次聖誕節要送出去的禮物,完美一百分,才不會辜負陳婆婆的好意。
而這間店,也在三天後正式的收了起來,沒有在營業。
***
教室內,老師認真的指導著學生,但有一半的學生因為天冷適合睡覺而趴著睡著了,另依半辦的則認真聽著課;然而其中有個不算認真也不算打混的學生──月芽。
月芽穿著學校制服,那是一套紅白相間蘇格蘭風的制服,雖是冬天,卻依然是裙子樣式,讓原本就怕冷的月芽把自己包的像顆粽子似的。
月芽的位置剛好在角落,一邊耳朵帶著耳機聽音樂,一邊聽課,手就在書桌底下忙碌著──織圍巾。
就快完成了呢。月芽心中想著,手更加勤快的坐著那條純藍的圍巾。
「月芽同學。」身旁突然出現叫喚聲,嚇的月芽差點把手中及腳上的東西全掉在地上,回頭一看,不是老師,是從別班溜進來學生──蜻蜓。
月芽迅速的將手中的東西收入紙袋,立起課本遮擋老師視線,頭微微向後轉小聲的說:「蜻蜓,你跑來我們班做什麼?」
「我這一堂空堂,很無聊,所以跑來找妳聊天。」
「聊個頭啦……你難道不知道,萬紅叢中一點綠的你很顯眼嗎?」說完,悄悄把課本壓低看了老師ㄧ眼,接著又轉回來。
「不會啦,天氣那麼冷,大家都包的像雪球似的,老師不會發現的。」蜻蜓突然盯著月芽一直看。
「……最好啦。」月芽被蜻蜓盯的很不自在,不禁轉回去看著課本臉紅,吶吶的道:「幹麻啦……」唔……蜻蜓好帥唷……短短的頭髮個性有型,帥氣的劍眉,英挺的鼻子配上有氣色的嘴唇,外加那曬的均勻的小麥色肌膚,帥氣極了!
「沒什麼啦,只是發現冬天的妳臉紅紅的…很可愛。」月芽只覺得身後傳來些微悶悶的聲音,才想一探究竟,蜻蜓又接著說:「阿妳剛剛在收什麼東西呀。」
「…痾……沒、沒有呀……」月芽臉上好不容易退去的紅暈又回來了,她慌亂的講著。
「是嗎?我怎麼有看到藍藍的東西?」
「沒有呀!你看錯了吧。」
「……是這樣子嗎?」
「是呀、是呀!」
看著那明顯說謊的表情,蜻蜓還是點頭表示相信。接著他四處張望了一下,靠近月芽以更小聲的音量說道:「妳……聖誕節那天有空嗎?」
「我?」他約我幹麻?月芽緊張了一下,有些結巴的回話:「那、那天呀,我、我有空呀……怎、要怎樣嗎?」
「嗯……那妳那天我就先訂下來了!」蜻蜓話一說完也不等月芽回話,一溜煙的就跑出教室。
月芽只能傻傻的看著早以沒人的門口,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的把做到一半的圍巾拿出來繼續進行,而腦袋早已一片空白不知在想些什麼。
***
12月24日
晚上7點,月芽打開衣櫥、拉出衣櫃,看著一件件衣服,懊惱的說著:「為什麼我都是輕鬆的衣服呢!能見人的居然連一件都沒有!」接著走出房間,一會兒回來後也不知道從哪去拿來一座大鏡子,放在一旁。
「唔……這套似乎不錯……」看著疊著整齊的衣服,月芽毫不猶豫的拿起來試穿衣下,照照鏡子,看著鏡子中的白衣配長褲不滿意的搖了搖頭,找下一套衣服,並且將衣服換掉丟在一旁。
兩個小時過了,這樣子反反覆覆的試衣、照鏡子、脫掉,使床上都快堆積像山一樣高了!
「哎……不行,這樣子等等就沒地方睡了。」月芽往衣服山走去,開始又一件件得折起、疊好,然後歸位。
晚上11點,月芽好不容易才躺在床上,剛才一套套衣服試了半天,也拿捏不定明日要穿什麼,要不是怕說美容較沒有睡好,明日頂著兩顆黑輪見客……大概就別想睡了吧。
「怎麼辦……好緊張……睡不著呀!」月芽盯著黑麻麻的天花板,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安靜的房間,只剩下時鐘秒針的喀喀生在響,沒多久──平順的呼吸聲終於響起。
12月25日
鳥叫聲剛蹄,躺在床上的月芽便睜開眼睛,「哈──」打個哈欠伸個懶腰,睡眼惺忪的樣子像是沒有睡飽似的揉揉眼睛,搖搖晃晃的走往浴室。
打開水龍頭,才剛接觸到那寒冰透骨的水,月芽整個人清醒過來,趕快梳洗完後順便洗個香噴噴的泡泡浴,整個人看起來有精神多了。
回到房間,鬧鐘剛好響起,上面顯示著六點四十五分,月芽趕緊把鬧鐘關掉,以免吵醒家中還在睡覺的其他人。
看著衣櫥內的衣服,月芽決定挑一件最有聖誕氣氛的衣服穿,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穿著一見高領鵝黃色的上衣,配著黑色短絨材質的A字裙,雖然說當穿上外套,戴上手套等配備後看不太出裡頭穿的是什麼,但月芽還是滿意的繞個圈欣賞鏡中的自己。
將精心準備的禮物,放入盒子中再放進可愛的紙袋後,月芽在刺檢查所有東西該拿的都有帶在身上,便出發去找蜻蜓了。
***
當到蜻蜓家門口時,已經是一個半小時的事情了。這是透天獨棟個房子,外觀就跟一房子一樣,寬大的停車場以及緊閉的鐵門。
月芽猶豫著該按鈴還是打電話時,門開了,蜻蜓看著月芽盯著門鈴發呆,忍不住的笑了笑,「月芽,妳不進來嗎。」
「啊!」月芽下了一跳轉頭傻傻的望著蜻蜓,回神時已經滿臉通紅,「要、要要,我要進去……」
蜻蜓呵呵的笑著,「這又不是妳第一次來我家,幹麻如此緊張呢。」人便領著月芽走入家中,直接穿過廳堂爬上樓梯,來到自己的房間。「進來吧。」
「屙……喔!好。」月芽看了看沒有太大變化的房間,書櫃上依然是滿滿的書,而且似乎有比上次踏進來的時候多了不少,因為有不少書放在一旁的地上。
乾淨的地板、水藍色的床、木質的書桌,蜻蜓的房間看起來就是整潔乾淨,一點也沒有像哥哥的房間一樣,雜亂。
「妳在發什麼呆,快點坐下吧。」蜻蜓不知何時已經搬出一章桌子跟兩張椅子,桌子上還擺上茶點。
「嗯……」月芽終於正眼看了蜻蜓一眼,他今天好帥氣!穿著黑色的衣服配上牛仔褲,隨性的帥氣呀!
看著月芽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行事,蜻蜓無奈的道:「妳不熱嗎?外套脫掉吧。」接過月芽脫掉的外套,蜻蜓眼中透出奇特的光芒很快隱去,而心中卻吹起響亮的口哨。
「怎、怎麼了嗎?」月芽羞怯不安地看著蜻蜓,雙手不知擺在哪裡便抓著裙襬正坐著。
「咳!沒事……」這樣子會讓我想吃了妳……蜻蜓壓下心中的聲音皺著眉頭,並且揉著太陽穴坐下。
「你那天說……我今天你訂下了……」月芽猶如蚊子的聲音卻在寧靜的空間投下可怕的炸彈,使蜻蜓跟月芽兩人臉頰瞬間爆紅!
蜻蜓傻笑著,「是呀……不過我還沒想好今天要去哪裡……」只要陪著妳都好!蜻蜓如此想的。
「沒、沒關係……」
兩人之間因為沉默,蔓延著一種曖昧的氣氛,接著月芽提起勇氣將放在包包的聖誕禮物拿出,放在桌上。
「這是……」
「這個是我要送給你的聖誕禮物!」月芽盯著蜻蜓迅速的講完後,便馬上低頭看著桌面。
「……我沒準備的說……」只是……跟妳交往能不能當作送妳的聖誕禮物呢……蜻蜓看著月芽低著頭像是要親到桌子,後面的話只能往肚裡吞。
「沒關係。」跟我交往也算是送我聖誕禮物呀!月芽忍不住如此想。
「我拆開來看囉。」說完便動手拿出袋子裡頭的盒子,毫不猶豫的打開一看──深藍色的圍巾,一看就知道是手工的……重點是,那顏色,是那天在學校瞄到的深藍色。「謝謝,人家都說送這種東西──代表想把對方綁在自己身旁耶!妳該不會想把我綁在妳身邊吧?」
聽到如此,月芽微微的點了頭剛好被蜻蜓看到。
「咳!月芽。」
「屙……怎麼了?」看到難得嚴肅的蜻蜓,月芽有些緊張。
「請妳,跟我交往好嗎?我喜歡妳很久了!」蜻蜓激動的說著,說到最便站起來迅速的九十度鞠躬,伸出右手來。
「……」對於如此情景,月芽嚇了一跳,手激動的向蜻蜓伸去,握住他手的瞬間,月芽開的的笑著「我的願望!我的聖誕節願望!居然實現了!」
「什麼?妳說的是真的嗎?」頓愣的蜻蜓接著也激動的將月芽拉入懷中,不顧桌子上的茶點翻倒,抱著月芽直繞圈子。
「是真的!是真的!只是……我、我都一直都認為,你有喜歡的人了。」
「小笨蛋,我喜歡的人那就是妳呀!」
「可是、可是都認識快三年了……感情好的一直就像哥們……」
「那是因為我怕嚇到妳呀!妳看起來就是如此嬌弱……可愛……」
「討厭……」月芽靠在蜻蜓懷中,小女人的撒嬌著…這是她夢寐以求的願望和期望…
寒冷的冬天,在這溫馨每滿的一慕,帶來溫暖的開花季節,兩人彼此找尋了心中的一快地,進駐著。
神啊!我希望今年聖誕節,可以成功的與他在一起。
神啊!我希望今年聖誕節,可以成功的與她在一起。
不同的性別人物,在相同的地方,在相近的時間,許著相同的願望;這是在聖誕節來前時,月芽和蜻蜓來前到這教堂,在交錯的時間裡許下的願望。
然而在台灣的某個角落,一間新開的手工藝品店,指為一個「藝」字,而裡頭的老闆便是陳老夫婦。
陳婆婆獨自一人什麼也沒帶的走出了店門,進去了教堂。婆婆踏進教堂走過排列整齊的長椅後,看著面前的耶穌,慈藹的聲音虔誠的禱告著……
「偉大的主耶穌啊,在您今年的誕辰日之時信奉於您的子民,偶遇一對迷失方向的佳偶。在有您的寬恕與包容之下,帶領我們為他們帶來祝福。子民誠忠的感謝於您,並期望,在您的指引與協助之下,能再讓我們繼續為他人尋找光亮──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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