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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農族兒歌 Hudas Mu-mu

圖文■Langui（台灣原住民族學院布農中心執行專員）

Ta-ta-sa ta ma lun （Ta-ta-sa：單獨，ta ma lun：公雞）

有一隻公雞

Si-u si-u su su az （Si-u si-u：小雞叫聲，su su az：小雞）

小雞在咻咻的叫著

Ba zi ba zi ma dai-ngaz （Ba zi ba zi：張開翅膀，

母雞張著大翅膀ma dai-ngaz：大人，指母雞）

Na si am-puk su su az （Na si am-puk：要召集）

要召喚小雞們

Kus ba ba I si hu is （Kus ba ba：飛，si hu is：老鷹）

老鷹在天空中飛著

Na tu si u ma da mu （Na tu si-u：俯衝，ma da mu：抓起來）

要飛下抓小雞

Am-pas-du mas ta ma lung （Am-pas-du：迎接）

公雞趕迎上去

Pas tu tu ha ma pa-taz （Pas tu tu ha：啄，ma pa-taz：打死）

用力啄死老鷹

這是一首布農族的兒歌，歌詞在敘述一隻公雞為了保護母雞和小雞，免於遭受老鷹迫害，不惜拼命與老鷹纏鬥，最後老鷹被公雞打敗的趣事。

記得童年時候，hudas mu-mu最愛唱這一首歌。特別是到上山耕種的時候，阿嬤和阿公會帶著小鋤頭、鐮刀和種籽，牽著我和弟弟的小手，或者用人力背負的方式，沿著小山徑，繞過一座又一座的山嶺，到部落後山的一處高地，一邊辛勤工作，一邊還要照顧我和弟弟。每當中午時刻一到，吃過一頓香噴噴的烤地瓜和烤豬肉飯之後，hudas mu-mu會對著我和弟弟的小臉唱著這一首歌。

反覆唱完幾遍，阿公會突然扮起老鷹，和我們玩起布農族式的老鷹抓小雞的遊戲，阿公臉孔凶惡逗趣的模樣，讓我和弟弟在田園裡一邊跑著、一邊笑著相互追逐。我們玩累了，阿嬤就會用她編織成的黑黑的背帶當作被子，讓我們在竹林裡休息睡覺。睡醒之後，看不見阿公或阿嬤，我們就會用大哭的方式抗議並且求救，這時，阿公和阿嬤會急著跑來安慰我們，我和弟弟都會在這緊要關頭爭搶著要hudas mu-mu「背背」或「抱抱」。

在山上。不論晴天或雨天，阿公和阿嬤就是這樣呵護著我們。

事隔25年之後，再次聽到這首歌時，我想起了當年我和弟弟在農田裡追逐，身體留下的敗仗痕跡，以及阿公、阿嬤因為體力不支氣喘吁吁的模樣。在當時，由於環境的關係，部落的青壯年人都必須離鄉背井到都市賺錢養家，然後，留下年幼的子女讓阿公、阿嬤照顧。所以從幼兒到小學，我和弟弟幾乎就是由hudas mu-mu親手帶大的。我和弟弟的布農族名是沿用阿公和阿嬤的布農族名而來的，許多時候，阿公和阿嬤都是用無限的愛來教訓我和弟弟。

後來，聽阿公、阿嬤說，我和弟弟是部落裡面哭叫聲最大的小孩，為了阻止我們哭鬧，最好用的辦法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唱著這首歌。這首歌似乎潛藏著一種神秘的魔力，可以讓愛哭的小孩變得溫馴且機靈，在唱遊的過程中，不論是扮老鷹或扮小雞，都會在不知不覺中，感到快樂得像是天空中英勇翱翔的飛鷹和自由自在的小雞。

阿公過世的那天，我正在學校的音樂教室練合唱，當我抬頭看著窗外的藍天，一隻老鷹正安靜地翱翔在遙遠的天邊……，或許是阿公真的化作了一隻老鷹在和我道別吧！

阿嬤過逝的那天，我來不及和她見最後一面，在趕往醫院的途中，有一隻溫暖黝黑的手輕輕拍著我的肩膀，並有熟悉且愉悅的聲音在我耳邊告訴我：「別跑喔，我抓到你了！」那瞬間在交通車上，我的淚水潰堤成河，久久不能自已。

因為沒有辦法和阿嬤見最後一面，心裡一直有很深很深的愧疚，或許冥冥之中，阿嬤在氣絕時似乎仍了解我心理的虧欠，所以，選擇用我們溝通的方式在安慰我吧！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歌，也是hudas mu-mu教我的其中一首歌。當我吟唱時，腦海裡浮現的是我最珍貴的童年和最難忘的親人。小時後，我對歌詞的內容是懵懂無知的，後來經過長輩的指示及自我生活的領悟，才能真正明白這首歌的意涵：天空中的飛鷹會永遠在高空中威武地俯瞰世界，就像原住民的祖先，會永遠在天上守護著原住民後代的子民；公雞因為要保護自己的家園，會不畏艱難和飛禽走獸打鬥，就如同過去原住民的祖先，會為了捍衛家園，不惜用生命抵抗外強一樣。我深信：我摯愛的阿公和阿嬤在天上一定也會一直默默的守護著我們，期望我們在困境中不畏艱難，學習用原住民的智慧和精神，咬緊牙根，繼續勇敢邁進！

編按：Hudas Mu-mu為布農族小孩對祖父母級長輩的撒嬌式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