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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09 00:00:00| 人氣61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三日──波茨坦廣場的家/分離與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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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三日——波茨坦廣場的家

分離與重聚

 

 

 

  

 

 

 

 

 

 

 

路德維希被胸口上的重量擾醒,直覺是菲利奇亞諾來擠床,朦朧間看到對面高至天花板的書櫃,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哥哥的房間;不是睡在床上,是躺在鋪了毯子的地板;旁邊不是常來擠床的義大利人,是抱著枕頭,手臂無意間伸長擱到弟弟胸口上,睡得正沉的吉爾伯特。那擾醒他的重量代表著真實,他的哥哥存在於現實,躺在旁邊,還沒從睡夢中醒來。

 

路德維希復閉上眼,在那有些不舒服,卻是令人安心的重量中,回想他們為何睡在地板上。

 

星期四近午夜,矗立近三十年的柏林圍牆終於開放、倒下,重聚的他們開心地鬧了一個又一個的晚上,因為太興奮了,逛了一間又一間的酒吧,根本沒想到要回西柏林的家,睏了便在酒館在大街上找了個角落,握著對方的手靠著彼此睡,週遭來來往往的德國人不以為意,許多人都是如此,與相隔近三十年的兄弟家人見面,有說不完的話,德國人習慣上酒吧邊談邊聊,談累了一時不願意分開道別便暫時就地打盹。有時候他們醒了,還會發現酒吧老闆好意拿了件毛毯披在他們身上。

 

直到星期日晚上才回波茨坦廣場附近的家裡。他在哥哥驚訝的目光中,靦腆地說盡可能屋子維持昔日的模樣,但裡裡外外還是增加了些現代化的設施,哥哥寢室的物品依照以前的方式歸位,但日記本只是按編號上架,希望哥哥原諒他可能放錯位置。吉爾伯特聽後開心不已,提到在波茨坦的住處寫了一本專門要給威斯特的日記,改天就回去拿。他們又聊了一會兒,才回各自的房間就寢。

 

 

 

睡了好陣子,路德維希忽然驚醒,沒來由地有個意念推醒他,睜眼所及,安靜的空間瀰漫著詭異的氣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醒了,或者是從哪個夢驚醒——是從圍牆崩塌的夢亦或無夢的沉眠?他是不是做了一個柏林圍牆倒下、和哥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夢?越想越不確定越讓自己害怕,直覺衝上樓,儘可能無聲息打開房門,戰戰兢兢地探頭。

 

偌大的書室兼寢室裡,換下的衣服扔掛在椅背,原本收在書桌上的布蘭登堡協奏曲音樂盒放在床頭,床上棉被的褶痕顯示有人正睡在那裡,吉爾伯特半張臉沒在棉被中,呼吸綿長和緩。

 

鬆了口氣的路德維希撫按了下自己的額頭,自嘲真是多心了。但確定哥哥是真的躺在那邊熟睡後,他沒心安地回到自己床上,仍站在門邊,望著在窗簾遮蔽月光的陰影下正睡著的哥哥。

 

黑白灰的月色光影讓人以為置身回憶過往。圍牆剛建起後,他站在這裡,自欺欺人的說服自己:哥哥跑去夜遊了所以床上是空的,當時理智甩了他一巴掌責罵他的自欺。現在理智正催促他回房:吉爾伯特是真的躺在那邊,他不該打擾哥哥好不容易回家後的第一場好夢。從威瑪時代,他們從搬到這裡都是各自一間寢室,難不成要像許久之前初到柏林王宮般,堅持要跟哥哥一起睡?明天上午要搭機去波昂把目前的局勢做緊急處理,確定圍牆不會再重建,所以路德維希現在該做的是早點去睡覺。

 

但情感拖住他的腳步:幾天前他們睡在大街酒館裡時一直握著對方的手,是想要確定彼此真的團聚,經由對方枕在自己身上的重量確定對方不是幻影。而且,圍牆的開放突而其來,當時都不敢置信守牆的軍隊被視為無物、矗立近三十年的圍牆居然一夜之間打開,現在憑什麼以為星期一早上他趕回波昂處理圍牆崩塌後的事宜時,那堵牆不會再度建起?憑什麼認為那恐怖的意外離別不會再現?

 

「怎麼了?」翻坐起身的吉爾伯特看著門邊的弟弟。從門被推開一道縫他就醒了,威斯特探頭進來又縮出去,他推測弟弟是想確認哥哥在這裡,然後會回去睡覺,但威斯特一直站在門邊,黑暗中的身影宛如沉窒的濃霧,不但沒有消散,甚至越來越沉重,吉爾伯特無法若無其事。「睡不著嗎?」

 

「沒什麼,抱歉吵到你了。晚安。」拉了門把要關上,卻被喊住。

 

「去拿你的棉被,過來睡吧。」

 

「你的是單人床,擠不下。」

 

「我們睡地板。」吉爾伯特一把將床單扯下,鋪在地上,把枕頭扔在上頭。

 

路德維希望著哥哥在地板上鋪床,沒有堅持己見,下樓抱來了自己的棉被和枕頭。

 

躺在黑暗中的兩人沒有交談,緩緩的呼吸聲彷彿溫柔的手,梳理黑鷹因胡思亂想而雜亂的羽毛,路德維希伸手,感覺吉爾伯特的溫度藉著相碰的手慢慢地傳過來,寧止了沒來由的暗夜不安,才在那輕微的呼吸聲中沉入無夢的睡眠。

 

 

 

 

想起鬧鐘會響,他打算關掉鬧鈴免得驚動哥哥的好眠,人方動,一旁的吉爾伯特翻了身,縮回壓在弟弟身上的手,揉著眼。

 

「吵醒你了?」

 

「沒有。」伸了懶腰,打了哈欠,用力搔搔自己短短的銀髮。「你是十點的專機去波昂嗎?」

 

「對。」

 

「我今天要去亞歷山大廣場。」

 

「嗯。」

 

在浴室中梳洗,兩個人同時在裡頭,浴室變得狹窄許多。雖然他們不用吃東西,仍保有與人一般的用餐習慣。路德維希做早餐時,吉爾伯特在旁邊晃來晃去,嚷嚷著很想念弟弟的手藝、威斯特做的鬆餅是天下第一。

 

用完餐,做哥哥的狐疑地看著桌上。「威斯特,你早餐吃這麼少?」吉爾伯特看看彼此的盤子,他今天早上狼吞虎嚥吃掉六個楓糖鬆餅,威斯特只吃了兩個鬆餅,香腸比數是五比二,那一大碗的水果沙拉也是自己掃光的,外加半壺果汁,一杯咖啡。他不記得弟弟的胃口跟雛鳥一樣。「還是我把你的份吃完了?」

 

「習慣性胃痛,所以胃口不太好。」不想提及的是,看著哥哥開心吃著早餐時,逐漸漫上的、可笑的不安。

 

路德維希想到一九四七年從紐倫堡回柏林的那日早上,他出發往柏林參與戰後的政府事務,而難得睡醒的、同他一起吃早餐的哥哥提到晚點要去司法大廈看看接續的受審名單。兩人一起走過屋前荒蕪的小小花圃,他搭上前往機場的車,從車子的後照鏡看到披著軍大衣的吉爾伯特將手插在口袋,站在路邊望著車子駛遠。

 

那個模糊直至消失在塵沙中的身影,從此與他分別了四十多年。

 

今天同樣吃完早餐,他們亦要分開。無論他不斷叮嚀自己現在是一九八九年,國際情勢和他們本身都和一九四七年不一樣,卻無法揮去那股勒絞心口和胃的恐怖記憶。路德維希根本說不出他沒來由的焦慮,僅能按耐著隱隱的胃痛,盡可能若無其事地起身收拾餐盤和杯壺。「四十五分鐘後車子會來接我,我晚上會趕回來,到家可能將近十一點,晚餐哥先吃吧。」

 

 

 

 

 

 

洗完餐具,換妥出門的衣服,路德維希下樓等候來接他的隨扈,發現吉爾伯特一身舊時國防軍的深翠綠色軍裝打扮,坐在玄關鞋櫃上,正在穿馬靴,他滿是疑惑。「哥穿這衣服,要去亞歷山大廣場?」那套衣服是哥哥放在柏林家裡的衣服之一,為什麼今天出門會刻意穿上軍服?

 

「不去了。」綁好鞋帶,站起身,蹬了蹬腿,「我想去波昂,反正在這裡也無聊。」

 

「哥想去波昂?」

 

「去看看你上司,本大爺沒看過他。」拍拍軍裝上其實不存在的灰塵,掩飾擅自改變行程而產生的尷尬。

 

星期日晚上他們提到星期一各自的行程。星期一東德政治局有改組會議,吉爾伯特看心情決定要不要去探個頭,再去瞧瞧亞歷山大廣場的遊行,傍晚撘車到萊比錫參加星期一祈禱[i]。路德維希要回波昂簡報這幾天的情況,並協助盡快敲定東西柏林城市法令警備的緊急會議。德國人彷彿過完耶誕假期,各自回到日常生活的常軌:東德人繼續抗議政府的遊行,西德人回家上班。

 

吉爾伯特早上在啃水果時,決定變更自己的行程。東德的局勢不會有太大變化,他不想回去跟那群政治局老人大眼瞪小眼。現在兩邊可以自由往來,既然威斯特要去波昂,他就跟著去瞧瞧,而且,威斯特看起來一副很擔心他的樣子。

 

既然要去就擺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拜會西德總理,打個招呼,謝謝他照顧威斯特。

 

見一國之首就該穿得正式些。吉爾伯特的衣服大部分都放波茨坦的屋子,柏林家中只剩下戰時的衣物。他剛在衣櫃中找到軍禮服,肩章徽飾是大德意志師的參謀上將。他一直很喜歡前身是柏林警衛團的大德意志師,柏林警衛團於威瑪時期是負責柏林的治安,在柏林養病的吉爾伯特跟他們很熟,大德意志師成軍之後便訂做了一套大德意志師的軍禮服,時常穿著出席一級將官的宴會。

 

「昨天說是搭直升機過去,機上還有位置吧?」沒聽見回應,吉爾伯特抬頭,看著愣住的弟弟,「沒位置?大爺我站著也行。」

 

「不是。有位置。」路德維希捂了下嘴,掩住不自覺的微笑。無論哥哥是察覺他的想法、有相同想法或純粹巧合,他都很高興哥哥想去波昂看看。也許今天晚上不必急著回柏林,他們可以在波昂住幾天。端詳穿著軍禮服顯得特別復古風的哥哥,他瞧見前襟沒扣好的軍大衣底下,八扣制服上左胸一排勛飾和徽章,右胸有著雙層金繩飾。這樣的打扮已經近似正式外交儀式上的出席衣著了。「哥,私下拜會不用穿這麼正式。」

 

「所以沒把勳章全部掛上當耶誕樹啊。」他可不像某個王八蛋愛現,每回出席宴會就把所有勳章戴上。[ii]

 

「波昂除了國防部,很少見到軍服。」他知道吉爾伯特為何會穿這件,這是惟一掛在衣櫃裡的軍裝。二戰末期在一次元首出席的聚會後,他們大吵一架,回到家,哥哥脫下軍禮服摔扔到沙發上,第二天鐵青著臉回東普魯士。戰後路德維希整理家裡,將其它的衣服都收拾妥當,卻不忍收起那套軍禮服,刷洗乾淨後掛在衣櫃中。「我這邊還有幾件西裝。」

 

「本大爺討厭西裝。」

 

「哥去赫爾辛基時穿西裝就很好看。」

 

「那是被迫的。」普魯士人出席正式場合向來都是軍裝,不見當時凡爾賽宮鏡廳皇帝登基,在場所有人都穿軍服?不過,既然是私下拜會,打扮總是不能太誇張,穿得像做做樣子虛應故事的衣服也不好。拉了拉身上的軍外套,考慮了幾秒鐘。「換一件好了。」掉頭往樓上跑。

 

「我先打電話,把出發時間往後延……哥,其它衣服我收到箱子裡了。」

 

 

 

 

 

 

重新聯絡好出發時間和下午的行程,路德維希上樓,果不其然見到哥哥把櫃中箱子的衣服全部倒出來,沒頭沒腦地翻找。他嘆了口氣,「你要找哪一件。」

 

「裝甲兵戰鬥服,黑色那一套。」威斯特幹嘛用透明塑膠袋包成一包一包的啊,這樣哪知道哪件是哪件。吉爾伯特翻得有點不耐。

 

裝甲兵制服是黑色系,戰鬥夾克是大翻領,加上金銀色飾繩,很像黨衛軍的制服,雖然黨衛軍通常會配長褲長靴,裝甲兵是搭長褲和短靴,但不明究底的人會將兩者搞混。路德維希提出建議:「黑色的制服穿起來有點像黨衛軍,換一件好嗎?」

 

「白色的那件?」他挺喜歡夏季制服,刷得雪白的制服讓穿衣人看起來精神抖擻。吉爾伯特喜歡夏天穿著白制服到處跑,甚至跟著裝甲兵出去操演也喜歡穿著,只苦了洗衣服的侍從兵。

 

「現在是冬天,太薄了。」翻找了幾包衣服。「一般作戰服好嗎?哥之前也常穿吧。」

 

「喔,好啊,打了腰帶跟軍禮服也差不多。」一般作戰服跟軍禮服類似,只是袖口沒有裝飾,下襬有口袋可以插手。看著弟弟翻找到衣服,正拆開塑膠袋,忽然想起這件衣服的過去。「我記得那件的肩飾和軍階是第六軍團參謀中將。」東戰線回柏林後,他常穿第六軍團的作戰服,當著柏林所有人的面,紀念在史達林格勒戰敗的第六軍團,嘲諷神經病身邊的將官。

 

「肩飾軍階沒關係,把納粹飛鷹拆掉就好。」拿了刀片。「哥,你先挑徽章吧。」

 

吉爾伯特把徽章箱搬出來。他不太整理這些東西,只扔堆在箱子裡。後來弟弟整理屋子時,把徽章一一放在展示絨盒上,再一層一層收疊在箱子裡。從普魯士王國時代到二戰,不同顏色的緞帶和金屬徽章在箱裡琳瑯滿目,除了幾個有相關回憶的,他也忘記各自的意義。考慮了好陣子「就,騎士十字和……普魯士騎兵徽(Preussischen Leibhusaren)吧。」

 

騎士十字外型是一般的條頓十字——和德國國防軍的代表符號相同,向來是扣在衣領間,路德維希穿軍裝時也習慣在衣領間扣騎士十字。但另外一個……拿著刀片正在拆飛鷹胸飾的德意志青年頓了下,提出建議:「騎士十字和施威特鷹(Schwedter Adler)如何?」

 

「兩個不都差不多?」普魯士騎兵徽是腓特烈二世的第一近衛輕騎兵團的徽章,裝甲兵出現後,騎兵團被裁撤,那徽章後來改稱普魯士騎兵徽。施威特鷹則是腓特烈二世的布蘭登堡龍騎兵團的徽章。

 

「普魯士騎兵徽跟蓋世太保的骷髏徽很像……」而施威特鷹外形是展翅的老鷹,沒有任何萬字或骷髏符號在上頭,爭議性較少。

 

「本大爺的騎兵骷髏是半側面背後兩根骨頭。神經病用的是狹長正面,兩根骨頭在下邊哪裡很像了?」

 

「我知道兩者不同,只是波昂那邊對納粹的圖案很敏感。」看得懂的就知道兩者有差別,看不懂的只知道那是蓋世太保的骷髏圖樣。路德維希想解釋原由,發現哥哥瞪過來的紅眼已有不滿。

 

「骷髏徽是『戰鬥到生命終止』,是本大爺和弗里茨的信念。神經病瓢竊,本大爺都沒跟他計較了,不用理那些不懂的人。」

 

曉得硬要換徽章只會讓哥哥固執己見,路德維希把規勸的話吞回肚內,暗嘆口氣,自我排解:屆時再向總理解釋,而且在外頭走動,罩著軍大衣也看不到裡頭徽章。他將拆下納粹飛鷹徽衣服交給哥哥。

 

套上衣服,別妥徽章,吉爾伯特打量鏡子裡的自己。舊時的制服到現在穿起來還是挺不錯的。就說普魯士人一套軍裝打發一切場合,越正式就別越多徽章,多簡單實用。轉頭看向一旁幫忙檢查衣服有無哪裡不妥的弟弟,「不用戴帽子吧?非正式拜會。」

 

「不用。我打電話約好時間了,下午兩點半我們一起見總理。」

 

套上黑毛皮翻領的深翠綠色軍大衣,拍拍下襬,順平大衣上的縐折,對自己衣著很滿意的吉爾伯特笑得可開心:「好啦,本大爺依舊帥得跟小鳥一樣。」

 

看見哥哥的笑容,路德維希跟著微笑,趁著吉爾伯特重新換上另雙搭配作戰服的靴子時,將自己的外套換成和軍大衣形式類似的黑色大衣,讓兩人的衣著外觀較為相似。

 

 

 

 

 

 

確定家裡門窗都鎖好,路德維希踏出門,見到先一步出來的吉爾伯特站在車邊,笑嘻嘻地跟司機閒聊。復低頭把門鎖好的當兒,他感覺心裡有一塊不安慢慢的消散了。

 

一九四七年,穿著尋常西裝的他獨個兒出門去柏林,吉爾伯特穿著國防軍制服出門,從此意外的分別。

 

如今,同樣是一個穿著西裝,另一個穿著軍裝,吉爾伯特是同他去波昂,拜會西德總理。

 

現在是一九八九年十一月十三日,圍牆倒下後的第四天,不是一九四七年,不會再意外離別或被迫分開,在此之後一切都會好轉,兄弟倆會一起面對所有的事情、一起回到這個家。

 

 

 

「威斯特?」久久不見弟弟就座,吉爾伯特探出頭,疑惑地瞧著鎖好家門卻呆呆瞪著房子的弟弟。「不是十一點要起飛嗎?要來不及了。」

 

「抱歉,我馬上過來。」

 

匆匆上車,關上車門後,路德維希聽見吉爾伯特興奮地說這車子真不錯、是不是專門的派車、之後去東柏林可以用這台嗎,他一邊回答,一邊伸手幫哥哥綁好安全帶。

 

車子載著久違的家常對話,穿過冬日陽光下金亮的街道,往機場駛去。

 

 

 

 

 

 

 

 



[i]萊比錫尼古拉教堂的星期一和平祈禱,持續到一九九○年三月告終。

 

[ii]王八蛋指的是戈林。戈林是納粹高層中最為虛榮奢侈者,希特勒生活相當儉樸,對戈林此行徑頗有微辭。

 

 

 

台長: slan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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