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宋菀菀同學,請等一下!」
聽到身後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已經走到樓梯轉角處的一個身姿窈窕的長髮少女停住了腳步。由於纖瘦的手臂承托著剛從班主任手中接過的厚厚一疊練習題,所以少女只是稍微的轉過身子,側首望向來人。
只是輕輕的一瞥,後面那個剪著小平頭的男同學的心臟卻頓時漏跳了一拍,瞬間領悟到「顧盼生姿」的深層境界。
時值初夏,校園內的梧桐樹在陽光下開出一樹爛漫,淡紫色的花瓣隨著清風拂來,在少女黑緞般的長直發上點綴了幾抹零星的淡紫。她有著一張白皙而秀氣的臉蛋,一對漆黑的瞳眸內靜靜流淌著一泓秋水,波光漣漣快要溢出卷翹的眼睫,鼻子小巧玲瓏,微張著的唇瓣煥發出嫩櫻般的色澤,引人遐想。雖然稱不上天姿國色,但是眼前這個少女有種清澈通透的美。
此時,陽光從外面傾斜而下,少女穿著潔白的襯衫以及深藍色的百褶裙站在走廊深處,通體彌漫出迷離變幻的光暈,清純得仿若不沾塵事的仙子。
處於青春期的男同學只覺得心頭一陣小鹿亂撞,呆站著兩眼直直的看著她,完全忘了來意。
菀菀很快便認出這個喊住自己的男同學正是高一(3)班的班長,她轉過身面向著他,抿起嘴角淺淺一笑:「莫勇同學,你找我有事嗎?」雙唇間發出的聲音,猶如清泉過石,涼潤而輕柔。
被喚作莫勇的男同學在沁涼的聲線中回過神來,目光從她嬌柔的臉上移開一會後又忍不住歸回原位,黝黑的臉龐因為自己即將要說出的話而浮現出一層暗紅。
他躊躇了一會,小心的斟酌用詞:「宋菀菀,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我們可以到小樹林那裏談嗎?」他暗自思忖,這樣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吧?
但是,菀菀睜著烏黑的大眼睛,無比純摯的看著他緊張的表情,微側著腦袋似在疑惑著什麼,李勇在那一秒鐘忽然有種玷污了女神的罪惡感。
過了一會,她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可能暫時沒空,待會有學生會的例會……」她垂眼看著懷裏捧著的一大疊練習題,「而且,我現在還得將化學練習題拿回班上發給大家呢。」
說話的同時,她緊抱著練習題的雙手吃力的挪動了一下,瘦削的手臂換了一種姿勢繼續承受著來著習題的重量。
這個並不算細微的舉動立刻引起面前這個男同學的注意。一來是心疼這麼纖弱的女孩子要搬這麼重的東西,二來這是獻殷勤的絕佳機會,總之,莫勇很英雄氣概的說:「我來幫你拿吧!拿到你們1班是不是?」
「咦?」
菀菀呆愣的片刻,莫勇已經將她手中高達十幾公分的練習題奪了過來,咧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對她爽朗的笑著說:「不算很重嘛,小菜一碟!這個就交給我吧!」目光忽地閃爍了一下,「嗯,那個,宋菀菀。你開完會後,可以來小樹林一趟嗎?」
再次的重複,少男的心事已經昭然若揭。面容清麗的少女神色平靜的注視著他數秒,隨即禮貌的微笑點頭:「好的,我大概四點鐘就會過去。這些練習題,就麻煩你幫我送到班上了,謝謝。」
她的談吐非常得體,一言一行都顯露出大家閨秀的風範,莫勇暈忽忽的想:她這麼精緻秀氣的女孩子,大抵是出自書香之家的吧。
事實上,在半年前的迎新會上,作為新生的宋菀菀就已經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迎新會上的發言是出了名的冗長乏味,但是她並沒有像其他女生一樣窸窸窣窣的交頭接耳,而是全程都很安靜規矩的正坐著,白皙的柔荑溫順的交疊在百褶裙上,烏黑明澈的雙眸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前方的演講台,姣好的臉蛋上是一片純然的專注,只有窗外的微風偶爾吹拂起她頰邊的發絲時,才證實了她的存在並非一幅意境靜美的油畫。
禮堂裏人頭湧動,她一言不發的坐在人群之中,所散發的氣質卻超脫到人群之外。她像是一株清新脫俗的雛菊,花瓣上還帶著清晨的露珠,在泥土中悄然綻放,遺世而獨立。
從那一天起,宋菀菀的芳名開始在年級中悄悄流傳。一批嶄新的愛慕者因此而光榮誕生,爭先強後的搶著當護花使者,保護她不受到一絲傷害。
她身形單薄,走起路來像羽毛一樣輕飄,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想將她擁入懷中為其擋盡一切風雨。就更別說讓她做倒垃圾、搬東西之類的「粗重」功夫了,那簡直是天理難容的行為。
像宋菀菀這樣如水晶般剔透的女孩子,生下來就是要被人呵護的。
莫勇向她道別後,捧著練習題戀戀不捨的轉身朝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少女,在陽光下靜靜佇立了一會。然後,她拍了拍恢復自由的手掌,嘴角微揚,深藍色的裙擺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翩然的離開原地。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的討論暫時告一段落。好了,下面大家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學生會長平板的聲音在菀菀耳邊傳來,她驀然回神,將呆滯的目光從手中的計畫表移開,才發現自己的這個動作起碼已經持續了十分鐘之久。
回過神後的她抬眼看向學生會長,卻不知自己這個下意識的舉動落入了某人眼中。
「咦?我們的宣傳部長好像有話要說噢。」一把嬌滴滴的女聲在室內響起。
菀菀將視線移向聲音的主人,發現是秘書處的幹事李蔓,對方正用冷冰冰的笑容瞅著自己,隱約透著一種不善,她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奇怪,自己得罪過她嗎?
發現其他人正注視著自己,她收起心中的疑惑,轉頭朝會長擺擺手,臉上露出一個羞怯的微笑:「不,不好意思,我沒什麼事要說的。」
但是,有人卻沒打算輕易的放過她。
「哈哈,是沒什麼事要說,還是根本就沒有事可以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