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腳印 一半好一半壞，一半執著一半灑脫，一半釋然一半癡迷，一半善良一半殘忍，一半屬於自己，一半遺失在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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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最後一箱亮晶晶的飾品，搬家的兵荒馬亂總算就此告一段落，雖然還剩下些細軟小東西需要整理，但比起這一個禮拜以來整理的東西，那些細軟簡直就是蛋糕一塊。

這個新家，從裝潢到打掃到家具擺設，80%都是我居中連絡，十月多買下至今，我的忙亂就一直沒停過。

新家比舊家小些，但是收納功能相當強大，就像身材嬌小的大胃王，面色從容地把在舊家時塞得滿滿、三個女生十年的回憶通通吞下肚，吐出一些空紙箱、空整理箱，然後挑挑眉意猶未盡地說：「還有沒有？」

放下讓我腰酸背痛的掃把，轉頭看籠子裡的貓小孩，兩個孩子也靜靜看著我，兒子打了個呵欠，喵了一聲。

這兩個小孩從跟著我到現在，還從來沒有被關過籠子，只是搬入新家第一天，兒子緊張在我床上尿了一泡尿，第二天一早就被姐姐丟回舊家，經過一番抗爭，總算得以把兩個小孩接過來住，不過姐姐的條件是要把他們關在籠子裏。

從小沒有關過籠子的貓貓要關在籠子裡，我當然不忍，但總比一家人分隔兩地來得好吧？

能看得到彼此、常常陪伴彼此總比自由但寂寞好吧？

買了一個4呎大貓籠，在其中兩個跳板鋪上厚衣服，在粉紅籠子頂端掛上幾個裝飾娃娃，我思考著，還要再去買玩具、抓板，努力把這籠子佈置得像一個「家」。

要買的東西還有很多，電腦椅、收納格、藏線的甜甜圈，還得去舊家帶回我的衣帽架。

上回去舊家整理時，從床底下翻出好多回憶。

奮力把舊家的床靠牆豎起來，第一眼看到就是小時候爸爸做給我的寫生板。

小時候我喜歡畫畫，但總又嫌市面上賣的寫生板全都是俗氣的卡通圖案，所以爸爸就自己動手做了個木頭寫生板，還在寫生板下釘了一條橫溝，讓我放素描鉛筆用。

其實他是很愛我的，現在想起來，小時候很多事情都透露了他愛我這件事，只是小時候的我一直沒能領會。

放在寫生板下面的是忘記誰送給我的畫板，這畫板當時應該是項珍貴的禮物，因為那是專業美術用畫板，放在精美的畫板套裡，套子上還有放筆、放畫架零件的橫袋子，就是普通我們會在路上看到學美術的學生背著的那一種。

只是，這麼多年以後的今天，我真的已經不記得這畫板究竟是誰送我的。

床底下另外一個塵封的箱子，打開後是一本一本舊相簿，那些僅存的沒有被爸爸一把火燒掉的舊照片，記錄著我跟姐姐成長的痕跡，記錄著我們從擁擠的四人家庭，變成快樂的三人家庭的過程；雖然遺憾，但是大家都找到了讓自己更加幸福的生活方式。

小時候的我，圓嘟嘟又沒有頭髮，小時候的姐姐，皺著眉看起來一臉兇相，年輕時的爸爸，其實長得不帥但據說有好多女生喜歡他，年輕時的媽媽，讓我驚訝的年輕美麗唯一不變的是那雙漂亮靈動的大眼睛。

我和姐姐真是反過來的，小時候姐姐長得像爸爸，但是因為愛皺眉頭，又比爸爸醜些，而小時候我長得像外公，個性上又很多事情都隨緣，媽媽說我尿布濕到背了也繼續睡不吭一聲，所以小時候我其實相當可愛。

有張我穿著小公主蓬蓬裙在海邊的照片，爸爸的相機把我腳下踢起來的沙子都拍得一清二楚，可愛得像個小天使。那幾張穿著裙子跟姐姐的合照，我不知道我小時候穿的衣服竟然是這麼時髦，就算以現在的眼光來說，那些衣服都是漂亮的。然後我總算相信媽媽說的，小時候，她對我們穿著的衣服都相當要求。

然後我們漸漸長大，唸小學，唸國中，姐姐越來越醜，我也越來越醜，然後我們找到打扮自己的方式，找到自己的眼光與品味，一路到了現在，我們的長相卻跟小時候顛倒了。

姐姐變得更像媽媽，雖然眼睛還是沒有媽媽大，也沒有媽媽年輕時那樣漂亮，但比起她小時候那個醜不啦嘰的樣子，簡直就是真人版的醜小鴨變天鵝。

而我的長相卻越來越像爸爸，看了舊照片才知道，我現在的五官跟年輕時的爸爸幾乎如出一轍，只是頭髮長短不同而已。

舊時歲月一湧而上，我們當天需要帶回新家的東西其實有太多太多，但那一箱舊照片還是進了後車廂，帶著年輕時的媽媽與生命最初的我們，一起走向我們新的避風港。

整理完最後一箱亮晶晶的飾品，拿起掃把開始打掃，新家美輪美奐，還有很多高級的傢俱跟方便的功能，只是揮舞著掃把我卻不停在眼角餘光中瞥見孩子們到處走來走去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