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薔薇 一朵 倔強的薔薇

108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A：「生命的流程就像骨牌，一旦在什麼關節出錯，就停頓住了。停頓的時間長短往往因人而異，有人可以在短時間跨越障礙，輕鬆恢復行進的速度，然而也有人在卡關之後就再無法繼續將骨牌推倒了，因為他們已然失去為生命排場的熱情，甚至是，就此掩埋了對自己能力的信仰。」

B：「那妳是哪一種人？前者還是後者？」

A：「我也不清楚。很多人即便已然歷經那麼多生命的蕭條與繁華，衰亡與再生，他們還是不了解自己。這是很難去解釋的。就好像至今我依舊習慣在眾多的肯定與否之間擺盪，對生命價值的肯定與否，對整體世界的肯定與否，對人類情感的肯定與否，對自我意識的肯定與否。或許我不是想要得到什麼答案，我只是想要懇切地去體驗活著的感覺，那種對未來踏實的、遠大的、美妙的，甚或是華麗的憧憬。我想要擁有那樣的感覺，想要去觸摸，去接納一切圓滿跟不成熟，去證明存活著所能抵達的飽滿同喜樂的高峰。即便、即便，我卻是經常處於空虛狀態之中。」

B：「為什麼人即使在活著的同時，仍舊會發現生命是那麼樣地空虛？為什麼從人眼中流出的淚水是溫暖的呢？是不是因為我們把最溫暖的東西都給捨棄掉了，所以心中才會那麼空曠，空曠到只夠反射巨大痛苦的聲響反覆在內心迴返碰撞。」

A：「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不流淚是不是就能驗證我是『快樂』的。快樂原來是一件需要被證明的事情嗎？當一件東西需要被賦予其他意義之時，它本身是否就已經不那麼純粹了？我需要偽造我的快樂嗎？快樂，我曾經擁有過它嗎？在什麼樣的地方，在什麼的時間點上，我真的有跟快樂面對面過嗎？」

B：「可是妳還活著，妳還有希望去獲得快樂。如果妳死了，一切希望都破滅了。」

A：「所以？我活著僅只是為了等待快樂？我甚至不了解快樂該是何種面貌。」

B：「快樂的定義對每個人都不同。所以我無法跟妳釐清這個問題。妳要自己去發現它們。快樂或許藏在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快樂或許藏在某趟旅行的途中，快樂或許是妳聽一首動人的歌、看一部感人的電影，快樂或許是妳愛著某些人而妳也被他們愛著，快樂或許是在海邊享受水光一色的美麗，快樂或許就是活著，快樂就是快樂本身。」

A：「我不懂。生命為何會如此酸澀？」

B：「或許是為了讓我們更能體會它的甜美。」

A：「妳曾想過不該來這人世一遭嗎？」

B：「當然。但是，我更想過，那些萬物中的花草樹木不一定也很羨慕我們。因為他們沒有自己的情感跟思想，當然，他們可以活得比我們久，但也不過如此而已，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等待結實或花落，猶如一座碉堡等待倾圮，不抱持絲毫掌控自己意願的能力。」

A：「但人是可悲的，即便我們自己能夠做主，卻有那麼多人選擇死亡。」

B：「因為那些人不敢跟現實面對面，甚至是不敢跟自己面對面，他們在照看自己的同時，還要確認自己佩帶著合宜的面具跟虛偽的禮儀。不然就是他們認定自己太完美，所以無法接受生命中的或他人的缺陷，但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是完美的，完美本身就是一個極為諷刺的圖騰，每個人都想將要它刺繡在自己身上，但那也更加證明我們缺乏完美。」

A：「或許唯有藉由死亡，我們才能抵達最平靜的國度，那裡沒有騷動，沒有靈魂，所以無所謂痛。」

B：「但是沒有情感，沒有記憶，沒有歡愉，沒有思維，沒有愛，沒有夢，沒有真實，沒有信仰，沒有我們。」

A：「所以我該繼續活著，然後繼續痛？」

B：「是的，繼續忍痛，等待發炎的傷口痊癒，等待時間稀釋酸楚，然後我們可以繼續前進，繼續作夢，繼續在這最荒涼的邊界等待陽光照亮我們的路。」

A：「那天黑了，該怎麼辦？」

B：「不要遺忘月亮的存在唷。」

A：「我失明了又該怎麼辦？」

B：「那我就當妳的柺杖，牽著妳的手一起前進，我是妳並駕齊驅的同袍，哪裡有戰場我定會同妳一起前往，就算最終不知該往哪裡走也無妨，只要能讓妳明白妳並非一個人就好，或許在途中妳便會發覺快樂原來一直在我們身邊，只是我們總習慣將悲傷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