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曾祝福過任何涉及婚外情的人,基於精神潔癖,如果朋友讓我知道他劈腿或搞外遇,我很可能就此漸行漸遠、老死不相往來,雖然世間有許多事是情非得已,感情的事處理不好也不表示就是壞人或在其它方面很差勁,但沒處理好一段關係就重疊進行下一段,這於我無法接受。
然而,就在我年過四十,看了一部非常動人的片子後,我第一次想要祝福婚外情也能夠開花結果,雖然他們只是虛構的電影角色,但真的好希望看見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不知是我老了,還是心變寬了,覺得人生在世能夠快樂最重要,其它都其次了。
《美味情書》The Lunchbox是2013年出品的印度片,難得不是充滿歌舞的寶萊塢作品。導演原本是想拍一部有關孟買獨有的便當快遞紀錄片,但在訪談的過程中聽聞了許多有意思的故事,後來乾脆自己寫了一個劇本拍成電影,不但讓世人一窺這超過百年、連哈佛大學研究過後都嘖嘖稱奇的複雜送便當系統有多厲害,片子裡人與人之間的溫馨交流更是讓人感動。
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怎麼可能?唯有當那個人想被你抓住的時候,美味的食物才能錦上添花啊,對變心的人來說,你做什麼都是感動不了他的,想回憶過往美好被嫌無聊,身材保持得再好也激不起欲望,連正眼瞧一下都不願意,但面對心之所屬,隨便的問候電話也是需要全神貫注的大事一件。會不會有人妻一開始看片就心有戚戚焉地想掉淚呢?有些男人真壞,得到就不知珍惜了。
片中伊拉的母親在丈夫過世後,自嘲居然是覺得肚子好餓好想吃東西,跟女兒哭訴日子一開始也是充滿愛的,但漸漸就是一再重複的日常生活了,以前的重心都擺在照顧丈夫上,總擔心有一天他走了她該怎麼辦,但事實卻是她現在覺得好餓好餓……伊拉樓上的鄰居阿姨自備發電機以確保天花板風扇的運轉,因為她臥床的病夫會盯著它看,維持風扇的運轉就像在延續她丈夫的生命,好像她活著的意義就是讓他活著。這有點讓我想到自己,守著爸爸媽媽的我,會不會哪天覺得這樣的日子失去意義呢?
傳統女性為了丈夫的存在而存在,現代女性呢?伊拉蹲在洗衣機旁聞丈夫衣服的那一幕好悲哀,就算確定丈夫外遇了,然後呢?依附丈夫生存的她能攤牌、一走了之嗎?片子末了的伊拉跟一開始的忙得團團轉很不一樣,她很堅定地要追求快樂,一樣是幫女兒準備出門上學,卻是從容而不再手忙腳亂了。
真的很喜歡這部片,喪妻後變得嚴肅又孤僻的費南德茲先生,因為美味書信的往返讓面部表情越來越輕鬆,Irrfan Khan不虧是影帝,心境的轉變掌握得真好,在浴室裡自覺年老而斷然決定避不見面那段看得我好揪心,人要是能別想太多就好了,其實誰真管我們開不開心、幸不幸福?千萬別活在別人眼裡卻死在別人嘴裡,只要不是昧著良心傷害別人,什麼年紀都可以勇於追求幸福!
片中費南德茲要指導的新人謝克也很有趣,人矮小又是孤兒的他,不時顯露過去偷雞摸狗、胡謅行騙的習慣,這兩個男人彷彿印度社會的不同階級,但認識了費南德茲之後,謝克有了一個足為表率、像父親一樣的人,不但邀請他去參加婚禮作為男方親友的唯一代表,也開始買票搭車而不再坐霸王車了。當然,他瞎掰母親告訴他的那句關於搭錯車的話,更是貫穿整部片成為經典:Sometimes the wrong train will get you to the right station.
片末的開放式結尾留給觀眾無限想像,而我想像他們最後終於見面了,沒有陰錯陽差,也沒有徒留遺憾,我希望他們見到面,帶著可愛的小女孩一起去不丹。這是我第一次想祝福婚外情有美好結果,在現實生活裡也可能嗎?既然快樂最重要,若不是建築在別人痛苦上的快樂,我應該願意給予祝福吧,但婚外情可能沒有痛苦的一方嗎?不知伊拉的外遇丈夫若發現自己妻子也外遇了做何感想?他會感覺痛苦嗎?唉,做人有誠意一點嘛,不要外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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