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盪:國家如何化解危局、成功轉型?(含32頁珍貴歷史圖片)
作者:賈德.戴蒙(jared diamond)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9-12-04 00:00:00
<內容簡介>
國家內憂外患的解套之書。
「不關心政治,就等著被糟糕的人統治。」
―柏拉圖
當代最具權威性作家,
套用個人創傷的心理療程,
拆解七國如何挺過三大類危局,
借鏡歷史,在動盪中找到曙光。
《商業周刊》1673期書摘報導。
比爾.蓋茲指定必讀:「戴蒙擘畫出一條身陷危機時可以選擇的道路。」
《21世紀的21堂課》作者大推:「本書是化解全球當前危局的希望。」
普立茲獎得主、《槍炮、病菌與鋼鐵》作者全新力作。
《紐約時報》暢銷書。
//有如《冰與火之歌》的動盪歷史,細說國家何以成為今日面貌。
自由民主國家芬蘭,為何對專制政權蘇俄敬畏三分,採行嚴格的言論自我審查機制?
原本篤信民主的智利,為何瞬間左傾,對政敵進行破紀錄的大規模虐殺?
西德總理布蘭特於波蘭首都猶太區一跪,何以能為外交局勢奠定決定性轉變?
賈德.戴蒙被喻為這個世代最具深度思考力、最具權威性的作家,他以個人的獨特洞見,抽絲剝繭國家面貌定型的軌跡。輔以 12 個化解危局成敗的關鍵因子,剖析何以有的國家能浴火重生,有的國家卻一蹶不振。
書中以七個國家(芬蘭、日本、智利、印尼、德國、澳洲和美國)遭逢的三大類危局(突發的內憂、外患和漸進型隱憂)為例:小蝦米芬蘭面對大鯨魚蘇聯的入侵、日本遭受美國培里將軍侵門踏戶、德國的新世代如何與犯下納粹暴行的上一代進行和解、智利皮諾契特總統的極權政體……等。對照分析各國的行動策略與結果,並以此檢視當前的世局。
//歷史的傷口太沉痛,卻是指引未來方向的明燈。
日本與中、韓的歷史傷口未能有效化解,為何比人口老化更值得日本憂心?
在美國將中國視為最大潛在敵人之際,何以政治兩極化才是美國真正的頭號隱憂?
動盪,是世界的日常:國家的力量興衰、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改變、甚或全球共同面對的環境議題,都是身為世界一分子的我們無法切割的課題。身處在前景未明的動盪中,借鏡歷史,我們可以找到前進的方向。
★名人推薦:
――激賞推薦――
趙少康/中國廣播公司董事長
謝哲青/作家、知名節目主持人
詹宏志/網路家庭董事長
陳鳳馨/News98「財經起床號」 節目主持人
蕭新煌/總統府資政、台灣亞洲交流基金會董事長
王道還/生物人類學者
楊士範/The News Lens關鍵評論網媒體集團共同創辦人暨內容長
黃貞祥/國立清華大學生命科學系助理教授、泛科學專欄作者
何榮幸/《報導者》創辦人、執行長
生命的動盪,是危機,也可以是轉機。面對困厄險阻時所展現的彈性與堅韌,讓我們在流離的不安中,找回身而為人的價值與意義。
――謝哲青/作家、知名節目主持人
這本書一再強調三個關鍵概念,亦即保有韌性、力求革新和求助盟友。運用到台灣當下面臨的危機和動盪,也很適用。
――蕭新煌/總統府資政、台灣亞洲交流基金會董事長
戴蒙講故事的本領尤其餘事――讀者輕易便能與時代、地理、文化都不同的社群產生共鳴、同其哀樂。
――王道還/生物人類學者
光是閱讀這幾個國家的危機故事剖析就已經收穫豐富,再經由他的架構來梳理危機處理過程,讀者能對自己國家危機和現況有更具脈絡的理解和討論。
――楊士範/The News Lens關鍵評論網媒體集團共同創辦人暨內容長
危機能否成為人類文明的轉機呢?端看我們能否正確地認識這些挑戰,並且能有先見之明地防範未然。
――黃貞祥/國立清華大學生命科學系助理教授、泛科學專欄作者
本書提出十二個影響「國家危機」結果的相關因素,同樣適用於台灣的自我提問,而且在此時更加迫切。
――何榮幸/《報導者》創辦人、執行長
本書是一段精彩有趣的旅程,探討國家如何面對危機──是人類因應全球當前危局的希望。
――尤瓦爾.諾亞.哈拉瑞(Yuval Noah Harari)/《人類大歷史》、《21世紀的21堂課》作者
在舉世各國都承受壓力,必須學習如何應對重大挑戰的今天,尤其是及時的重量級著作。
――保羅.埃力克(Paul R. Ehrlich)/史丹佛大學教授、《人類的演化》作者
讀者有幸的是,戴蒙學習語言的非凡天賦使他一生能夠深入各種文化,在身心兩方面都行遍天涯,親眼目睹許多戲劇性的個人和國家動盪。
――黛安.艾克曼(Diane Ackerman)/《園長夫人》作者
在舉世各國都危機重重之際,本書證明了他在分析國家歷史危機的先見之明。
――麥可.薛默(Michael Shermer)/《懷疑論者》雜誌發行人、《地球上的天堂》作者
★目錄:
目次
序幕 椰林夜總會的遺贈
兩個故事─什麼是危機?─個人和國家危機─本書內容─本書架構
第一部 個人
第一章 個人危機
個人危機─軌跡─處理危機─與結果相關的因素─國家危機
第二部 國家:已經展現的危機
第二章 芬蘭與蘇聯之戰
訪問芬蘭─語言─一九三九年的芬蘭─冬季戰爭─冬季戰爭結束─繼續之戰─一九四五年後─走鋼索─芬蘭化─危機框架
第三章 現代日本的起源
我和日本的關係─一八五三年之前的日本─培里─一八五三至六八年─明治時代─明治改革─「西化」─海外擴張─危機框架─問題
第四章 所有智利人的智利
參訪智利─一九七○年以前的智利─阿言德─政變和皮諾契特─「向政府說不!」前的經濟─皮諾契特之後─皮諾契特的影子─危機框架─回歸智利
第五章 印尼,一個新國家的崛起
在飯店─印尼的背景─殖民時代─獨立─蘇卡諾─政變─大屠殺─蘇哈托─蘇哈托的功過─危機框架─重返印尼
第六章 重建德國
一九四五年的德國—一九四五至六一年—審判德國人—一九六八年—一九六八年的餘波—布蘭特與重新統一—地理限制—自憐?—領導人和現實主義─危機框架
第七章 澳洲:我們是誰?
拜訪澳洲─第一艦隊和原住民─早期移民─邁向自治─聯邦─把他們隔離在外─一次大戰─二次大戰─鬆開聯繫─白澳結束─危機框架
第三部 國家和世界:醞釀中的危機
第八章 日本面對什麼樣的未來?
當今的日本—經濟—優勢—政府債務—婦女的角色—嬰兒—老年和人口衰退—移民—中國和韓國—自然資源管理—危機框架
第九章 美國該何去何從?它的優勢和最大問題
今日美國─財富─地理─民主優勢─其他優勢─政治兩極化─為什麼?─其他兩極化
第十章 美國該何去何從?三大「其他」問題
其他的問題—選舉—不平等與不流動—這又如何呢?—投資未來—危機框架
第十一章 世界將面臨什麼樣的未來?
當今的世界—核武—氣候變遷—化石燃料—替代能源—其他天然資源—不平等—危機框架
結語 教訓、問題與展望
預測因素—危機是否必要?—領導人在歷史上的角色—特定領導人的角色—接下來怎麼做?—未來的殷鑑
<作者簡介>
賈德.戴蒙(Jared Diamond)
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地理學教授、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
獲獎無數,包括美國國家科學獎、泰勒環境貢獻獎、日本國際環境和諧獎、麥克阿瑟基金會研究獎助,以及洛克斐勒大學頒贈的路易士.湯瑪斯獎等。
戴蒙是全球唯一兩度榮獲英國科普書獎殊榮的作家,被譽為「我們這個時代的達爾文」。
《槍炮、病菌與鋼鐵》是其成名之作,探討人類社會不平等的起源與地理成因,與《大崩壞》、《昨日世界》合稱「人類大歷史三部曲」。
譯者:莊安祺
台大外文系畢,美國印地安那大學英美文學碩士。譯作包括《人類時代》、《感官之旅》、《Deep Play心靈深戲》、《艾克曼的花園》、《氣味、記憶與愛欲:艾克曼的大腦詩篇》、《愛之旅》、《我的大象孤兒院》、《美味不設限》、《萬病之王》等。
★內文試閱:
序幕
椰林夜總會的遺贈
兩個故事─什麼是危機?─
個人和國家危機─本書內容─本書架構
大多數人一輩子總會遭逢一、兩次劇變或危機,促使我們個人做出改變,或許能因而順利解決危機,或許不能。同樣地,國家也會遭遇國家的危機,也同樣或許能透過國家的改變解決危機,或許不能。在解決個人危機方面,治療師建立了大量的研究和軼事資料,他們得出的結論是否也能幫助我們了解國家危機的解決之道?
為了說明個人和國家危機,本書將以我人生中的兩個故事開場。有人說,兒童最早的確切記憶大約始於四歲,儘管他們對於更早前的事件也存有模糊印象,這的確是我的寫照,因為我最早的鮮明記憶發生在我五歲生日後不久的波士頓椰林夜總會大火。雖然(幸好)我並不在火災現場,卻從擔任醫師的父親那裡聽到許多駭人的敘述,因而有了第二手的經驗。
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波士頓一家人聲鼎沸的夜店發生大火,而且火勢迅速蔓延,這家名為椰林(Cocoanut Grove,cocoanut 即 coconut 的變體,這是業主的拼法)的夜總會,唯一的出口被堵住,結果造成四百九十二人死亡,數百人因窒息、吸入煙霧而受傷,或者遭人踐踏、燒傷(見插圖0.1)。波士頓各家醫院都人滿為患,醫師忙碌不堪,不只是因為火災本身的死傷者,也包括因火災心理受到創傷的受害者:丈夫或妻子或兒女或手足慘死而悲痛欲絕的親屬;自己幸運生還但其他數百名顧客卻遇難,深受內疚折磨的倖存者。在當晚十點十五分之前,他們的人生都很正常,有人在歡度感恩節週末,有人在慶祝足球賽獲勝,還有適逢二戰期間休假狂歡的士兵。然而到了十一點,大部分的火災受害者都已經罹難,他們的親人和倖存者的生命則陷入危機。他們原本該走的人生出了岔;為了至親死亡,自己卻存活而感到羞愧。這些人失去了他們生命中舉足輕重的人。這場火動搖了我們對公正世界的信心,不僅止於僥倖逃過一劫的人,對遠在火場外的波士頓居民(包括年僅五歲的我)也是如此。遭祝融懲罰的並非調皮的男孩或邪惡的壞人:他們是普通人,卻為了並非自身的過失而喪生。
有些生還者和家屬終其餘生都走不出創傷陰影,有些人甚至自殺。但大部分人經歷了幾週無法承受喪失摯愛的痛楚徹骨後,開始了緩慢的悲悼過程,重新評估自己的價值,重建人生,最終發現他們的世界並沒有毀於一旦。許多在大火中喪偶的人再婚了。但數十年後,即便是適應最良好的案例,他們依舊是大火前後兩種新舊身分的混合體。本書中,我們經常有機會用「混合」(mosaic)一詞來比喻個人和國家,形容多種迥然不同的元素不穩定地並存在一起。
椰林夜總會是個人危機的極端例子,但它之所以極端,是因為噩運同時發生在許多受害者身上──人數多到引發危機,需要心理治療界找出新的解決辦法,這點我們將在第一章說明。我們大多數人都會在人生中親身體驗自己的悲劇,或以二手姿態體驗親友的經歷,這種只降臨在個人身上的悲劇,加諸於受害者的痛苦如同加諸在他的朋友圈,一如椰林夜總會的慘劇之於四百九十二名罹難者的親友。
接著,舉一個國家危機的例子作為比較。一九五○年代後期和六○年代初期我住在英國,當時它正經歷緩慢的國家危機,只是我和我的英國朋友當時並未完全意識到。英國原本在科學領域傲視全球,它擁有不列顛專屬且引以為傲的豐富文化史,沉浸於擁有舉世最大艦隊、最多財富和史上疆域最大帝國的記憶中。可惜到了一九五○年代,英國在經濟上失血,強大的帝國開始瓦解,對於自己在歐洲扮演的角色感到衝突,並且必須面對長久以來的階級差異和近期出現的移民潮等問題。這一切都發生在一九五六至六一年間,當時英國廢棄了所有剩餘的戰艦,經歷了第一次種族暴動,不得不開始讓非洲殖民地獨立,加上蘇伊士運河危機,暴露了它已喪失身為世界強國的獨立行動能力。我的英國友人無法理解這些事件,也難以向身為美國訪客的我解釋。這些打擊加劇了英國人民和政界人士對英國身分和角色的討論。
六十年後的今天,英國成為新自我和舊自我的混合體。大英帝國已經瓦解,英國成了多族裔社會,採用了福利國家的制度,以高品質的公立學校來縮小階級差異。英國再也未能在全球重獲海軍和經濟的領先地位,至於它在歐洲的角色衝突依舊存在且眾所周知(「脫歐」)。但英國仍然是舉世六大富裕國家之一,仍然是虛位君主制的議會民主國家,仍然是科學和科技的世界領袖,而且仍然以英鎊而非歐元作為貨幣。
這兩個故事說明了本書的主題:各階層的個人及其團體都面對著危機和改變的壓力,從單一個人到團隊、企業、國家,再到全世界。危機可能來自外在的壓力,比如遭配偶拋棄或喪偶,或者一個國家遭受另一國家的威脅或攻擊。另一方面,危機也可能來自內部的壓力,比如個人生病,或者國家持續內亂。要成功應付內、外在的壓力需要選擇性地改變,個人和國家皆是如此。
這裡的關鍵詞是「選擇性地」。個人或國家既不可能、也不需要完全改變,並拋棄過往的所有認同。陷入危機的國家和個人所面臨的挑戰在於,去了解他們身分中的哪些部分已經運作良好,不需要調整;哪些部分不再發揮作用,亟需改變。處於壓力下的個人或國家必須誠實考慮,仔細判斷自己的能力和價值觀。他們必須確定自己有哪些部分仍然能發揮作用,即使面對已經改變的新情況依然適用,因此可以保留。反過來說,他們也必須有勇氣辨識出哪些地方必須改變,才能因應新情勢。個人或國家必須找出與其自身能力、以及與他們的其他部分相配合的新解決方案。與此同時,他們也必須畫出界線,強調對他們的身分至關重要、絕不能改變的元素。
這些是個人和國家之間關於危機的相似之處。但我們也必須承認,其中也存在一些明顯的差異。
──
「危機」如何定義?一個方便的著手處是探究其字源。危機的英文「crisis」來自希臘名詞「krisis」和動詞「krino」,它有幾個相關的含義:「分離」、「決定」、「區別」和「轉折點」。因此,我們可以把危機視為一個關鍵時刻:一個轉捩點,即那個「時刻」之前和之後的情況,比「大多數」其他時刻的之前和之後「大大地」不同。我把「時刻」、「大大地」和「大多數」這幾個詞放在引號裡,因為這是個實際的問題,要決定這一刻應該多麼短暫、改變的情況應該有多大的不同、以及這個轉折點要比大多數其他時刻稀罕到什麼程度,才值得讓我們把它標記為「危機」,而不僅僅是另一個小事件或逐漸變化的自然發展。
轉折點代表挑戰。在先前的應對方法已不足以解決挑戰時,就會產生壓力,要人們想出新的應對方法。如果個人或國家確實找出了更好的新處理方法,我們就說危機已經順利解決。但我們在第一章會看到,解決危機的成與敗,差異往往並不很明顯──成功可能只是局部,可能不會持續到永遠,同樣的問題可能會再度出現。(試想英國在一九七三年進入歐洲聯盟,卻又在二○一七年投票脫歐,以「解決」它的世界角色定位問題。)
現在讓我們說明一下這個實際問題:轉折點應該要多短暫、多重要、多罕見,才能稱為「危機」?在一個人的一生中,或一個擁有千年歷史的區域,要多常發生,把所發生的事標記成「危機」才會有作用?這些問題有不同的答案;針對不同的目的,答案各有用處。
一個極端的答案是把「危機」一詞限制為時間間隔很長,而且十分罕見的劇烈動盪:一個人一輩子只會發生幾次;對於國家來說,幾個世紀只會發生幾次。舉個例子,研究古羅馬的歷史學家可能只會把「危機」一詞用在公元前五○九年羅馬共和國成立後的三個事件:對抗迦太基的前兩次戰爭(公元前二六四至二四一年和公元前二一八至二○一年),羅馬帝國(約公元前二三年)取代共和政府,以及導致西羅馬帝國滅亡的蠻族入侵(約公元四七六年)。當然,如此做的羅馬史學家並不是認為公元前五○九年至公元四八六年之間發生在羅馬的其他事件微不足道,他們只是把「危機」一詞保留給這三大特殊事件。
在相反的另一極端,我在洛杉磯加大的同僚大衛.瑞格比(David Rigby)及他的同事皮耶─亞歷山大.巴蘭(Pierre-Alexandre Balland)和隆恩.博許馬(Ron Boschma)發表了一篇傑出的報告,對美國城市的「科技危機」做了一番研究。他們把科技危機定義為專利申請持續減少的時期,並為「持續」一詞給了數學上的定義。根據這個定義,他們認為美國城市平均每十二年就會經歷一次科技危機,這種危機平均會持續四年,一般美國城市每十年就會發現自己約有三年處於科技危機狀態。他們認為這個定義,對於理解一個有實際意義的問題很有幫助:是什麼使得有些美國城市能夠避免科技危機,但其他城市卻不能?研究羅馬的歷史學者會認為大衛及其同事所研究的事件根本微不足道,而大衛及其同僚會反駁說,羅馬歷史學者除了被列為危機的三件事外,根本就忽略了羅馬九百八十五年歷史中所發生的一切。
我的看法是,人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根據不同的頻率、不同的持續時間和不同的影響規模來定義「危機」。人們可以研究罕見的大危機或頻繁發生的小危機。在本書中,我採用的時間範圍從幾十年到一個世紀不等,我所討論的國家,在我的人生中都經歷過我所認為的「重大危機」,然而,那並未否定它們也都經歷了更頻繁但較小的轉折點。
不論是個人或國家危機,我們往往只專注於某個關鍵時刻:例如妻子告訴丈夫她申請離婚的那一天;或者(在智利史上)一九七三年九月十一日,智利軍隊推翻了民主政府,智利總統自殺身亡。確實有幾次,危機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突如其來地發生,比如二○○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的蘇門答臘海嘯,瞬間造成二十萬人喪生;或是我的表弟英年早逝,他的車在平交道上遭火車撞擊,他的妻子成了寡婦、四個孩子成了孤兒。但大多數的個人和國家危機都是經過多年的醞釀而來:例如怨偶長期的爭吵,或智利在政經方面的困難。「危機」是長年累積的壓力突然爆發,又或是這樣的壓力猝然化為實際行動。這在澳洲總理高夫.惠特蘭(Gough Whitlam)身上得到證實,他在一九七二年十二月(見第七章)策畫了一場為期十九天的旋風計畫,造成明顯的重大改變,事後卻輕描淡寫地把自己的改革說成是「確認已經發生的事」。
──
國家並不是擴大的個人:它在許多方面都與個人有明顯的不同。為什麼要由個人危機的角度來看國家危機?這種方法有哪些優點?
一個優點是我在與朋友和學生討論國家危機時經常看到的,就是對於非歷史學者而言,個人危機較為熟悉和易懂,因此個人危機的觀點較能幫助非專業的讀者和國家危機「建立聯繫」,了解其複雜之處。
另一個優點是,對個人危機的研究已經歸納出十二個因素,有助於我們了解各種危機不同的後果。這些因素提供了有用的起點,讓我們可以依樣畫葫蘆,了解國家危機的不同結果。我們會看到有些因素直接由個人危機轉譯為國家危機,例如,面對危機的個人經常會得到朋友的幫助,就如同處於危機中的國家可能會得到盟國的幫助一樣。面臨危機的個人可以根據他們看到其他人處理類似危機的方式,來模擬他們的解決方法;面臨危機的國家也可以借用並調整其他曾面臨類似問題的國家所設計的解決方案。置身危機中的個人可能因為度過危機而獲得自信;國家也是如此。
這些都是直接的相似之處。但我們也會看到有些影響個人危機結果的因素,雖然不能直接轉移到國家危機上,但仍然可以作為有用的比喻,暗示與國家危機相關的因素。例如,心理治療師發現定義一種稱為「自我強度」(ego strength)的個人特質有其效用。雖然國家沒有心理上的自我強度,但這個概念提出了一個對國家很重要的相關概念,即「國家認同」。同樣地,個人在解決危機時常發現他們受到現實的限制,諸如育兒的責任和工作的要求。當然,國家並沒有育兒責任和工作要求的限制,但我們會看到,國家的選擇會受到諸如地緣政治和國家財富等其他條件的約束。
以國家和個人危機作比較,也能使缺乏個人危機類比的國家危機特徵更加明顯。在諸多鮮明的特徵中,其中一個是國家有領導人,但個人沒有,所以領導人角色的問題經常會出現在國家危機中,而不會出現在個人危機裡。長久以來,歷史學家一直在爭辯:不同凡響的領導人是否真的改變了歷史的軌跡(通常稱為「偉人史觀」,Great-Man view of history),或者如果換成其他領導人,歷史的結果是否會類似。(例如,一九三一年希特勒發生車禍,如果他真的因此死亡,那麼二次大戰是否還會爆發?)國家有它自己的政治和經濟機構;個人沒有。解決國家危機總需要各團體在國內互動和決策;但個人通常可以自己做決定。國家危機可以藉由武力革命(例如一九七三年的智利)或和平漸進(例如二戰後的澳洲)的方式來解決;但孤身一人不會進行暴力革命。
這些相似、比喻和差異,是我認為用國家危機和個人危機相比較,會有助於我任教的洛杉磯加大學生了解國家危機的原因。
由於本書篇幅涵蓋七個國家,我相當清楚對於每個國家的描述不得不簡明扼要。坐在書桌前,我一回頭就看到身後書房的地板上有十幾堆書籍和資料,每堆都高達一百五十公分,一堆各涵蓋一個篇章的資料。一想到要將一百五十公分高的戰後德國資料濃縮為一章,即一萬一千字我頭就痛。很多資訊不得不省略!但簡潔有其回報:它可以讓讀者比較戰後德國和其他國家之間的主要問題,不會因為精彩的細節、例外的人事物、假設和轉折而分心或不堪負荷。讀者若想要進一步了解更多有趣的細節,可參考書末附錄所列出針對單一案例研究的書籍和文章。
本書採敘述的方式,亦即傳統歷史學者的風格,按希臘作者希羅多德(Herodotus )和修昔底德(Thucydides)兩千四百多年前奠定這門學科的基礎手法。「敘事風格」意味著其論證是由散文推論而成,沒有方程式、數字表格、圖表或者統計的顯著性檢定(tests of significance),只研究少數案例。這種風格和現代社會科學研究中使用大量方程式、明確可測的假設、資料數據表、圖表以及大量樣本(即許多案例研究)的新定量方法互為對比。
我很推崇現代定量方法的功能。我曾在波利尼西亞群島七十三座島嶼的林木濫伐統計研究中用過此法,得出難以用敘述方式讓人信服的結論。我還與人合編過一本書,其中有些作者用定量方法,巧妙地解決了先前用敘事而陷入無休止的爭論、最終也無解的問題:例如拿破崙的軍事征服和政治動亂,對後來歐洲經濟的發展究竟是利是弊。
我原本希望能把現代定量法融入本書,也花了數個月的時間嘗試,得到的結論是留待日後不同的計畫再使用,因為本書的任務是藉由敘事研究,確定隨後定量研究要測試的假說和變數。我僅引用七個國家的案例,樣本太少,無法得出在統計上有意義的結論。我必須做更多的研究,才能使我的敘事定性概念如「成功的危機解決」和「誠實的自我評估」確實可行:亦即要把這些言語上的概念轉化為可以用數字衡量的事物。因此,這本書是一個敘事探索(exploration),我希望它能誘發定量測試。
全球超過二百一十個國家中,本書只討論了我熟悉的七個。我曾多次造訪這七個國家,遠從七十年前開始,就曾在其中六個國家長住,會說或曾經用過這六個國家的語言。我喜歡且欣賞這些國家,也都曾愉快地舊地重遊,近兩年來,也全都重訪過,並認真考慮在其中兩個國家定居。因此成就了我可以筆帶感情且深入地描述自己在這些國家的第一手經驗,以及住在當地的老友們告訴我的事物。我和朋友長期以來的經歷,足以讓我們目睹了重大的變化。在七個國家中,日本是我的第一手經驗較有限的國家,因為我不會說日文,而且只在二十一年前有過幾次短時間的參訪。不過我能夠從日本姻親、日本友人和學生身上,汲取他們畢生的經驗。
當然,我基於個人經歷而選擇的七個國家,並非世界各國的隨機樣本。其中有五個是富裕的工業化國家,一個是小康國家,只有一個是貧窮的開發中國家。七個國家中沒有非洲國家;兩個歐洲國家,兩個亞洲國家,北美、南美和澳洲各一。我由這些非隨機的國家樣本中得出的結論,有多大的程度可適用於其他國家,還待檢驗。我接受這樣的局限,之所以選擇這七個國家,是因為唯有在長期且密切的個人經歷、友誼和(在六例中)熟悉語言的基礎上,討論我所了解的國家才有莫大的優勢。
本書談的幾乎完全是現代國家的危機,發生在我這個時代,讓我可以從自己當代經歷的觀點來寫作。主提綱之外,我討論了在我這一生之前的變化,再次談到日本,因此日本總共占了兩章,其中一章談的是當今的日本,另一章討論的則是明治時代的日本(一八六八至一九一二年)。我納入日本明治時代的章節,在於它是刻意選擇性變革的特別案例,因為它仍舊處於最近的過去,也因為明治日本的記憶和問題在現代日本依然很顯著。
當然,歷史上也發生過國家危機和改變,並衍生類似的問題。雖然我無法以個人的經歷來說明過去的問題,但這類過往的危機一直是許多文獻的主題,知名的例子包括公元四、五世紀西羅馬帝國的衰落和滅亡;十九世紀非洲南部祖魯王國的興衰;一七八九年法國大革命以及隨後法國的重組;普魯士一八○六年在耶拿戰役(Battle of Jena)中的慘敗,被拿破崙征服,以及隨後它在社會、行政和軍事各方面的改革。在我開始動手寫這本書後幾年,才發現美國有出版商(利特布朗,Little, Brown)已在一九七三年出版了一本由書名來看,主題與我類似的書《危機,選擇和改變》(Crisis, Choice, and Change)!那本著作與本書不同之處在於,它包括幾個過去的個案研究,以及其他基本面的差異。(包括多位作者的文章,採用一種稱作「系統功能主義」(system functionalism)的架構編輯。)
專業史學家的研究著重在檔案學(archival studies),即對保存下來的手寫原始檔案所做之分析。每一本新的史書都以先前未使用或未充分利用的檔案來源,或是藉由重新詮釋其他史學家已經用過的檔案來源,來證明自身的價值。但我的書不同於書末列出的大部分參考書籍,本書並非基於檔案研究,它的貢獻在於源自個人危機、明確的比較方法,以及由我自己和朋友的生活經歷得出的觀點,共同形塑而出的新架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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