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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惡的距離」創作全見:完整十集劇本&幕後導讀訪談記事


「我們與惡的距離」創作全見:完整十集劇本&幕後導讀訪談記事
作者:呂蒔媛/公共電視 出版社:麥田 出版日期:2019-04-03 00:00:00

標籤讓人恐懼,標籤讓我們始終無法理解人性。
金獎編劇呂蒔媛最新話題鉅作——
每個人都有苦衷,每個人都有犯下錯誤的可能。

馬欣、賴芳玉 深入導讀
李屏瑤、吳曉樂、易智言、徐譽庭、連俞涵、温貞菱、謝盈萱 重磅推薦(按姓氏筆畫排序)

一起無差別殺人事件燃起社會病灶,
人性的愛恨、脆弱與尊嚴即刻引爆!
在善惡的邊緣,每個人都有話想說;
到底,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你有標準答案嗎?

「作為一個編劇,我只是希望這齣戲能讓大家試著了解跟我們不一樣的人,不能認同他的行為,但是我們可以試著去了解背後的原因,我相信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這些傷痛在周邊發生。如果不願探索原因,我們是真的無法預防這樣的悲劇再度發生。」——呂蒔媛



「真相永遠只會怪我們社會體制出了問題,如果殺人犯還有他們的家人都不用負任何責任,那我們家天彥呢?我們家天彥算什麼?」

「我哥是殺了很多人,但我跟我的家人連活下去的權利都沒有嗎?」

「你的正義感、你的人權,都是為了這些該死的人!他要人權,那被害人的人權呢?」

「就算是最該死的人,他也跟我們有一樣的人權,這是人人生而均等的權利!」⋯⋯•

兩年前一場無差別殺人事件,兇手李曉明造成九人死亡、數十人受傷,最高法院宣判其死刑定讞。

身為「品味新聞台」編輯主管的宋喬安,兒子正是這起事件罹難者。喬安與丈夫昭國本因工作理念不同漸行漸遠,更因兒子離開後水火不容、準備訴請離婚。白天她是新聞台厲聲火爆的副總監,晚上則是無法走入兒子房中,以酒 精麻痺身心的可憐母親⋯⋯當女兒行為日漸失序,加上兇手李曉明的妹妹因緣際會進入公司,成為自己下屬,她與先生昭國,終究被逼著直視整起事件,和新痕舊創不斷的人生⋯⋯

於此同時,李曉明的辯護律師王赦,在死刑定讞之後仍想了解其犯罪動機,被受害家屬潑糞、遭罵「人渣律師」,連家人都無法體諒。鍥而不捨的他,開啟了眾人命運連結,也引發了人權律法的掙扎、精神病識的探究,以及新聞媒體的反思。

《我們與惡的距離》撕開沉默傷口,是呂蒔媛丟給噪囂社會的一個龐大詰問。一起隨機殺人事件、一位思覺失調症患者,扣連出家庭、媒體、教育、法治與精神疾病污名等思辨對話;透過發生在你我周遭的故事,串起事件與人性的多重樣貌。加害者、被害者、律師、社工、媒體人員,各有各的殘缺、各有各的正義急欲伸張;當種種即時新聞如不痛不癢的擦邊球刷過生活,當批判輕易脫口而出將人定罪,我們與惡的距離之間,究竟還剩下些什麼?

★本書特色:

☆二○一八暢銷電影《誰先愛上他的》編劇新作,以「無差別殺人事件」、「思覺失調症」雙主線敘事,結合大數據資料與田調訪談結果,帶出媒體法治、家庭、精神疾病等故事題材。
☆賈靜雯、溫昇豪、吳慷仁、周采詩、曾沛慈、林予晞、陳妤、林哲熹連袂主演。
☆收錄完整版十集劇本。
☆製作編導、演職員群幕後訪談獨家整理,內附近百張劇照。

★名人推薦:

「這齣劇本不是要批判誰是善惡或廢死與否,而是在這噪音世界中,如何能當一個清明的人。不清明,以為所行之善事,遲早會為惡鋪路,如政治哲學家海耶克(F. A. Hayek)的名言:『通往地獄的路,都是由善意鋪成的。』故事中所有人比起黑白都更接近灰,而你我,又能論誰黑白?」——作家、影評人/馬欣

「這本書很大膽,因為它把世人最容易理解的邪惡如殺人,最期待的罰如死刑,透過每個角色的敘事,叩問這個『簡單』,帶入『思辨』。不過,我認為這本書藏在最深處的意涵是:邪惡來自於欠缺思考的危險。而你我都可能正在走向邪惡,卻毫無所知。」——律師、作家/賴芳玉

「閱讀這個故事的初版大綱時,當我被自己並沒有預料到的共鳴給撼動得紅了眼眶,我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非拍不可的故事。劇本書的出版,還原了這個劇集最原初的模樣,有些被我在影片中因為各種原因刪減的篇幅應該也能看到。文字的想像空間還是最大的,劇本也是這個故事的文本最完整的樣貌。」——本劇導演/林君陽

「《我們與惡的距離》寫在律師身上的戲,不著重法庭的針鋒相對,我演的王赦也非一般律師刻板的凜然形象。蒔媛姊劇本厲害之處,就是她根植於人性的深刻,進而鋪展的場面調度。」——本劇主要演員/吳慷仁

「頭一回看劇本時,除了被劇名吸引,其實前兩集關於媒體現況的描繪很打動我。當時看見劇本中擔任新聞部編輯台主管的宋喬安,既是被害者家屬又在高壓的媒體環境工作,真是太過癮的角色,編劇十元姊在前兩集就已經把角色人物都傾巢而出了;拿到全數劇本後,我看到了這齣戲的全貌,『去標籤化』該是故事的核心之一,期望觀眾能夠學習在事件發生時,先不去預設立場,而有更多對話空間。」——本劇製作人/林昱伶

「這個劇本一開始就非常打動人,光看劇本就讓人流淚,因為裡面的人物就是那麼鮮活的生活在我們周遭,那個『活』是非常立體的。而描述媒體職場也因為做了紮實的田調,新聞台裡各種職人角色形塑具體,也替許多媒體工作者道出心聲,讓觀眾產生強烈的共鳴。呂蒔媛選擇這個題材我覺得非常有勇氣,也相信這是一部具備社會意識,也可以滿足觀眾的作品。」——本劇監製/於蓓華

★內文試閱:

‧推薦導讀

通往地獄之路,常由自命良善的人所鋪成 作家、影評人/馬欣

《我們與惡的距離》要說的不是如何分辨善惡,而是如果不睜開眼睛看清楚這個世界,人將無從善也無從惡。

記得日本心理學家河合隼雄說過:「一味地『排除惡』,恐會引來更大的惡。」畢竟排除惡是方便的,因為幫助我們最早有社會化的常是童話,但也是誤導我們對善惡的標準。童話中通常引導我們生來是一個主角,這幸運的本位讓我們看事情充滿盲點。

許多童話中「主角」的證明是他對善惡一無所知,無論是灰姑娘或是小紅帽等,彷彿對惡的無知是我們以為「好」的正統性。這類建構出自戀視角的故事,使得我們對惡很容易呈現歇斯底里的反應,我們經年累月的受害者情結也開始產生,以為那是自我純潔的象徵。善惡說穿了,在沒有好的教育基礎下,在當代無疑是各種自戀形式的裹腳布。

對加害者丟石頭,更能成全自己的自戀

當我們論述善惡時,只要意識有人在觀看,我們就有種亟欲表態的衝動,像猴子當街表演一樣,沒有比對加害者丟石頭這件事更能滿足自己的自戀感。這是《我們與惡的距離》劇本書裡的眾生相。

裡面的多數角色,都有著跟人群向惡人丟個石頭便感到滿足的潛意識,生怕這世上沒有好事之徒,隨時等待著下一波熱鬧,並非因為正義感,我們對善惡的沉迷,更多是我們的自戀有了更多的表述出口。

因此《我們與惡的距離》裡固然以為死刑犯辯護的律師王赦被群眾潑糞為爆點,但人物線眾多,它的主角其實是廣大群眾,當然包括煽風點火的鍵盤俠與記者,一起連結出一串人形蜈蚣,成為一種集體附魔的狀態。

對惡的著迷與追打,是疏離社會的附魔群像

一開始或許有人是善意上網留言,但陷入群體狂熱後,常會陷入一種道德亢奮的狀態而不能自己,不斷會關注那個犯人、不斷搜尋著那人的傳聞,而成為一種成癮狀態。如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對盲目人群的觀察:「這些群眾的主要特質不是殘酷和落後,而是孤立以及缺乏正常的社會關係。」

《我們與惡的距離》是這疏離社會下的附魔狀態,一如書名本身就是個提問,我們與惡的距離比你想像的近,因為我們往往假善惡之名,行自我證明之實。只要是快意恩仇都是充滿了一念無明,哪裡來的善惡。

在集體失格的時代,家庭可能不失格嗎?

故事的主線為加害者家屬與被害者家屬,中間連結的則為律師、心理醫生與記者,不過真正帶出這故事主情感的是隨機殺人犯的妹妹李曉文,從她必須要改名、在網路上也被罪名連坐、家人躲逃、無法選擇工作的小心翼翼等,讓人想到東野圭吾的《手紙》,一個有重罪犯的家庭,他的家人是否有重生的機會?

亞洲一直以家為單位,只要小孩犯罪,直接追討的就是家長的教育方式,接下來挖出的就是嫌犯在校生活與平常雞毛小事的曝光。我們急著要找一個理由來讓自己心安,急於將他人人生簡化為兩句話,大量專業用語,如「反社會分子」被情緒化操弄,而忽視這時代「失格」這件事的氾濫。各專業領域都逐漸失格的狀態,如何奢談「家」仍能像八○年代經濟起飛時有一定的約束效用。

老實說,八○、九○年代被高估的典範家庭,是因為它曾經是個穩固的經濟單位,在經濟平穩時才能發揮它的作用,一旦階級與經濟風向混亂時,家這艘船如果太小,就在風雨中失去了定錨的力量,人們只能以浮木來抓住「家」這概念,人們對於追索家長失格這件事有種過時的觀念,家這單位之於社會,已非以前的度量,整體翻轉的價值觀,讓我們忘記我們都在一個集體失格的年代而不自知。

因此書中舉出幾個家庭為例子,都以過往僵化的價值面對現在社會,出現了《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中世代脫節問題,無論是裡面追八卦求即時的記者無法身教於孩子、身處富裕嚴重脫節於現實與其他階層的父母、忙於營生無暇他顧的父母,都像是在大海中失去座標的父母,無法掌握新時代的風向而自亂陣腳。書中男女老少都在這大景幕中,出現了集體迷失的狀態。

新聞業的老鳥與菜鳥一起迷失,成為一個表演者而非產出者,雖然失去了新聞業的公信力,但仍創造了一個過度吵雜且語焉不詳的世界。

眾聲喧譁的世界,你能分辨哪一句是真實的嗎?

故事中的角色們每日在這些真假輿論的回聲中無法思考,包括自媒體的本身就容易有一種過於自曝的躁鬱情態,以至於故事中新銳導演思聰出現幻聽、李曉明跑到戲院隨機殺人、一個學生模仿著李曉明在街上傷害路人,這三個加害者都呼應了這社會太多的回聲,每個人聽到的話語雖多但都處於無法入心的封閉迴路。也就是漢娜.鄂蘭說的「孤立」,並非沒有朋友,而是這吵雜世界裡人人隨時會感受同異的孤立。

《我們與惡的距離》就是把這個雜音密室呈現給你看,惡從哪裡來?善從哪裡生?環境造就的眼瞎心盲更接近當代真相。

裡面無論好人與壞人都在這些巨大的回音與噪音中無法思考,包括人權律師王赦的生活是崩壞的,也包括心理醫生的大量病患負荷,整個故事裡的每個成年人在巨大的重複噪音中,都無法冷靜思考,只能從蚌殼的迴聲中找尋近似自己想法的重複說著,或是更清醒者最後能找出一條比較接近良知與平靜的道路。

從眾太容易 它卻是更巨大的惡。

有趣的是,裡面令人最有印象的台詞:「到底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你有標準答案嗎?」我們在留言板上最常看到的回應是:「這種爛人不用跟他囉嗦」、「亂世就只能用重典」、「如果發生在誰家,誰能平靜看待」等,這些你我都聽過上百次的話,也是這齣劇力圖呈現的,當每個人都接力說出一樣的話,當我們聽到的聲音不斷重複到能背誦時,你,身為一個人,有自信在長期喧譁中,不學人做一隻學舌鸚鵡,而是觀察除了受害與加害者外,其他人的群像又是如何?自己從四方雜音中聽到了幾分真實?智者尋因,愚者問果,從眾太容易,但它卻是更大的惡。

這齣劇本不是要批判誰是善惡或廢死與否,而是在這噪音世界中,如何能當一個清明的人。不清明,以為所行之善事,遲早會為惡鋪路,如政治哲學家海耶克(F.A. Hayek)的名言:「通往地獄的路,都是由善意鋪成的。」故事中所有人比起黑白都更接近灰,而你我,又能論誰黑白?

‧摘文

【編劇自序】
寫劇本是每天跟自己打仗的工作
呂蒔媛

開始田野蒐集資料是到相關的領域(律師、法官、精神鑑定醫師、精神科 醫生、康復之家、新聞從業人員、犯罪防治、犯罪心理、立法委員、國中老師 ⋯⋯)做人物採訪,不停買國內外關於無差別殺人與思覺失調症的書(以為買完 就做完田野的症頭),相關領域工作的臉書追蹤,搜尋網路上能找到的論文、報導。然後這些書、論文根本沒看完過,或是看完就忘得差不多了(阿嬸的記性)!
第一次的採訪應該兩到三小時,能力範圍內找到有關的人物跑一圈之後,再找有興趣的職場待個幾天,夢想是待七天或更久,真的生活才能一窺那個行業的眉眉角角,不過多被婉拒,也能理解畢竟身邊突然多個莫名其妙的阿嬸,很難解釋,而在這些行業裡多有保密原則必須遵守。
一輪採訪田野、聽打逐字稿過後,其實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想忘掉這些人、事,盡力看同類型的劇、好口碑高人氣的劇,看別人怎麼說故事,去找不一樣切入故事的角度、想人物背景、故事結構,歷經滾來滾去不停靠夭抓上帝衣角想退休轉行當倉管的階段才會擠出人物大綱,有了大綱,就能判斷很虛的部分是哪些?再邊寫邊田野,聽相關人物的座談演講,跟完兩個庭的審判,勉強理解死刑刑事審判的過程,繼續滾來滾去靠夭造口業拉上帝衣角寫十集劇本。
確定自己才華無法寫出十集十個關係人的角度之後,決定劇本的兩大主線應是社會所知的無差別殺人類型裡的兩種,一是不確定原因但已經發生(李曉明有誠戲院槍擊事件),律師與家屬在尋找真相的過程;另一條主線就是罹患精神疾病的病患與家屬的困境(應思聰家族)。
在沒做田野功課之前,聽到精神病我鐵是閃得老遠,但做了功課之後,我才想我的閃也許就是所謂的惡!
聽過某個精神科醫生說:遇到類似思聰這樣大學畢業、有專業技能、家族有能力支持的病患,他們會努力的救,因為比較有機會能回復到正常的生活,反之則很可能徒勞、浪費時間。
聽到的當下是極度傻眼震撼的!
十集初寫完一版時,思聰這條線常被念不好看,似乎脫離主線,觀者找不到可以認同思聰的點(明明就很感人,自己一定要這樣說XD),事實上他一直是我的主線,後來修本的時候,大幅修改思聰家族的整條線,本來演員就太多,又加了一些(製作單位都要賠錢了還加),但我真希望觀眾看完之後,能理解罹患思覺失調症的苦、難,若我們不能接受持續治療中的精神疾病患者走入社區與人群接觸,他們只能縮在角落,病患與家人都一併困在家中了!極度壓抑後反撲力道之大,大家是可以想像的!
寫劇本時,還是設定了曉明肇禍的原因,但一開始就決定我不會寫出來,那是一個我猜測的標籤,做了這些田野看了資料,並不表示我理解人性,作為一個編劇,我只是希望這齣戲能讓大家試著了解跟我們不一樣的人,不能認同他的行為,但是我們可以試著去了解背後的原因,我相信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這些傷痛在周邊發生。如果不願探索原因,我們是真的無法預防這樣的悲劇再度發生!
看過我劇本的人就知道,我是個文字能力極度貧乏的編劇,我的△常是 XX 眼眶紅、泛淚、淚流、淚滾落、大哭、崩潰大哭⋯⋯錯字又多,劇本顧問常幫我校稿(謝謝),常滾來滾去拿死線跳繩(對不起老闆們),只要寫字就開始煩躁(灑精油),光寫這個序就阿雜了好幾週,從年前拖到年後,修了好幾版,應該也不是因為這個序,其實我跟焦家三兄弟(焦慮、焦躁、焦頭爛額)是莫逆。這樣的人也能成為編劇,是個相當勵志的故事(吧)。
寫劇本是個每天跟自己打仗的工作,對我最難的是「靜心」;要靜下來,很靜很靜才能進入每個角色!在《與惡》的過程中還有更難的是採訪田野的時間(永遠)不夠、專業知識的匱乏,剛開始地院、地檢都分不清楚、看判決書總是腦子與眼睛都失焦,雖然這些體驗最後都不一定會出現在劇本中,但對我來說好像是個必經的過程。很難給想從事這樣類型故事的年輕編劇朋友什麼建議,畢竟每個人的背景資歷都不同,只能分享我一路摸索的歷程,希望能有更多的編劇朋友勇於開創新的戲劇類型。
寫文的時候,《與惡》官方臉書的一分鐘預告已經突破七千人次的分享,這個結果讓工作團隊(我XD)驚呆了,猜想觀眾期待很久社會寫實戲劇的出現吧!希望各個平台多給編劇們機會,不要一直打槍編劇改劇本(疑)!電視劇很明顯已經走入分眾市場,觀眾的選擇那麼多,若是沒有新的視野,台灣戲劇很快就會被淹沒了!
謝謝所有認識、不認識的顧問朋友,在撰寫劇本過程中容忍阿嬸的無知與叨擾。謝謝公視團隊百般包容阿嬸的難相處、玻璃心,才能「順利」擠出劇本。
謝謝製作人昱伶與湯Sir、君陽導演帶領著美好優秀認真的年輕團隊,把《我們與惡的距離》製作規格在預算內拉到極致(過年前已經確定超支惹),才能吸引境外平台的注意,讓《與惡》走向國際,這真是一個編劇最大的福份與服氣。
謝謝麥田出版社在書市寒冷的此刻決定出劇本書!(你們叫我做什麼我「應該」都會答應,只是會掙扎一陣子Orz)
謝謝買劇本書與看劇的觀眾,你們讓製作團隊相信只要想做好劇,就會被看見、被支持、被鼓勵。

【製作團隊的寫實劇使命1】
學會與惡和平相處,找回有溫度的力量
製作人.林昱伶

在剪接室一次又一次的看著剪出來的影片,以為自己應該看到麻痺了,卻總還是在某些點忍不住淚流滿面。劇中的幾個角色,都是如此努力想往有光的地方走,努力往有光的方向攀爬,但現實卻是一次又一次的離夢想遠去。我可以體會他們背後的那種無力感,有些事也不是努力就可以改變的,尤其主角之一李大芝,她想辦法讓自己勇敢走入人群,卻因為社會的標籤化而不斷被推擠遠離。

潛意識的改變:主動突破同溫層

這是一種社會氛圍,我們常常看到無差別殺人事件後面的那些故事,當事者周遭的人們或者被效應波及的非當事者,彷彿在這個社會上就該是被邊緣化的。那種無力感若沒有透過不同角度去體會,任何人可能都無法想像。然而《我們與惡的距離》提供了不同角度讓觀眾去體會和理解。我也是在這部劇中慢慢意識到自己曾經對很多事情關起門,有時候為了讓自己堅強,會主動對外切割,讓自己轉過身刻意不去理會,因為,不碰觸就不會心軟。但隨著戲劇完成的過程,我發現那個情緒開關開始鬆動,開始想要主動去突破某種同溫層,不再把自己關在一個安全的範圍裡面,那是潛意識裡的改變。很奇妙的,戲劇竟能有這樣微妙的動能!
會想去爭取公視《我們與惡的距離》製作徵案,是因為劇本的故事真正觸動到我的內心。頭一回看劇本時,除了被劇名吸引,其實前兩集關於媒體現況的描繪很打動我。當時看見劇本中擔任新聞部編輯台主管的宋喬安,既是被害者家屬又在高壓的媒體環境工作,真是太過癮的角色,編劇十元姊在前兩集就已經把角色人物都傾巢而出了,緊湊的故事線在未看完全部集數的情況下,已對此作品種下肯定。
拿到全數劇本後,我看到了這齣戲的全貌,也對每集的開場相當有感,因此花了很多時間討論如何呈現片頭的動畫特效,能對看戲的觀眾有提綱挈領的功用。這齣戲的每一集都從一則新聞事件衍伸出可討論的議題,因此我們設計了很多人在社群軟體裡的討論串發言,它所呈現的是我們現實生活中可能被媒體交錯繁雜而日漸麻痺的現象,而說是麻痺,倒不如說是忘了同理心。

「去標籤化」是故事的核心之一
《我們與惡的距離》除了可看到受害者家屬難捱的心情,同樣的也從加害者家屬出發,觀眾可以看到他們在社會與自我觀感中如何崩解與放棄的過程,同時也看到哪些人哪些事哪些現象造成了標籤化。而製作這齣戲的初衷,「去標籤化」該是故事的核心之一,期望觀眾能夠學習在事件發生時,先不去預設立場,而有更多對話空間。
身為製作人,我期望能把故事用最接近劇本的方式呈現給觀眾,前製期最困難的部分就是如何擬真新聞台,因為實際上各媒體的新聞台都是自家重鎮,談及商借相當不易。為了解決這齣戲的重要環節,我決定先不去在乎預算而是真實的去建構還原。整個新聞台從台標、辦公室環境、人事組織到副控室都花下不少心血,尤其為了劇中新聞事件的拍攝,我們也特別花了時間做功課,模擬新聞報導的方式,考慮鏡頭的角度。有一兩場新聞大事件發生媒體蜂擁而至的場面,幾十台的攝影機,還有不能缺席的SNG 車,調度起來就是大工程。事後看片覺得在台灣,能這樣擬真做起來其實滿酷的,我們從無到有建了一個品味新聞台呢。

我們每天都在跟自己的「惡」相處
因為做了這齣戲,我最常被問的關鍵字就是「惡」,尤其在戲劇的宣傳期。其實認真來,我們每天都在跟自己的惡相處,不說別的,常常當外界覺得我們在職場領域或生活上充滿積極前進狀態時,其實消極的心態也是在內心並存的,只是我們常渾然不知。然而這些消極的心態常常會慢慢的啃噬掉我們身而為人的溫度,產生一種自我保護的機制,開始對世界冷漠。就像劇中思聰的角色,他是個有思覺失調症的人,這樣的精神疾病常常因為單一面向的報導而被人誤解,我們的冷漠也讓我們不想去理解。然而任何一個人不自覺的冷漠都可能對這些人和這些人的家屬造成很大的傷害。那麼有沒有機會能夠透過一齣戲來跟觀眾溝通呢?我期望能夠透過這齣戲讓觀眾對這樣的疾病多一點理解和同理心,把冷卻的溫度找回來,讓愛的力量擴大。
講愛或許過大了,但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會是《我們與惡的距離》的根基,用一個有血有淚的故事,去理解,去重新思考,也可能學會與心中的惡和平共處,找回溫度的力量。
最後想在這裡謝謝公視,沒有你們的眼光沒有這個題材的誕生,謝謝另一位製作人湯哥,提供我精神上非常大的支持,也實質提供了新聞資源上很大的協助。謝謝編劇十元姊,寫了一個那麼好的劇本,是做了多少功課和多少人生的歷練才能產生這樣感動人心的故事,希望我們沒有讓你失望。也謝謝導演,整個過程一起並肩作戰,你的才華、認真、執行度都讓人感動,也謝謝所有台前幕後每一位參與的專業工作者,你們無私的付出成就了這部戲。期待播出時,我們能得到觀眾給噬予滿滿的回饋。

【製作團隊的寫實劇使命2】
這是一個非拍不可的故事
導演.林君陽

初見
二○一七年十二月,我第一次讀到《我們與惡的距離》這個故事,那是一紙十二頁的分集大綱。
很多年的工作經驗讓我養成看劇本的習慣是,用理性拆解的角度去判讀一個劇本被影像化的各種可能性——寫實或非寫實?戲劇的類型為何?對表演調性的想像?劇情結構的衝突轉折的節奏分配是否合理緊湊?⋯⋯諸如此類的問題縈繞腦海,讓閱讀劇本是工作而非享受。這樣的習慣已經接近本能,以至於在閱讀這個故事的初版大綱時,當我被自己並沒有預料到的共鳴給撼動得紅了眼眶,我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非拍不可的故事。
看到這個故事,讓我想起好幾年前,曾經看過一部美劇——《Newsroom》(2012, Aaron Sorkin 編劇,HBO)。我為那劇中的理想主義深深打動,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也是認同理想主義的,人性的價值在於人類集體可以為了對現實的不滿和追求更好未來的嚮往,而產生利他的行為,人類社會依靠這樣的精神不斷進步至此。我愛看戲劇中為了信念而戰奔波折磨的角色,那往往也給予了現實中的我們在生活裡往前邁進的勇氣。
而我喜愛這部講述新聞編輯室影集的另外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也是讀傳播出身,轉戰電影、戲劇的媒體人。大學裡上的第一堂媒體識讀相關的課程就是比報,也從厚厚的傳播社會學課本上讀到媒體工作要有的作為守門人的職責與使命、第四權、無冕王⋯⋯畢業多年,我當然知道,那些只是象牙塔裡的學問,現實世界的媒體環境其實沒有那麼盡如人意——權勢、金錢、個人私德與種種人際關係的網絡,讓書裡那樣理想中的媒體環境看起來那麼幼稚和不切實際。但也就是如此,讓我們戲劇有了說故事的舞台。
儘管討論的題目不盡相同,但那對人性懷著善意的相信、對媒體抱持深入理解且批判的態度,都讓我在初讀《我們與惡的距離》時,想起當年看那部影集的感動與省思。

說出現實世界並不美好的勇氣
「隨機殺人、媒體亂象、法治人治、死刑、加害者與被害者⋯⋯」我們一般人,在遇到這些題目大得難以回答的問題時,除了謾罵,通常的處理方式可能是尷尬的笑笑、互看一眼,知道彼此的無能為力。
「那就這樣吧,這是環境的問題,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又能做些什麼呢?」我們會這樣低語著告訴自己,然後回到自己的小日子裡繼續卑微。然而戲劇裡的英雄和我們的編劇不滿足於此。
我們經常以「英雄的旅程」來討論戲劇角色的經歷,因為劇中的這些人物都是英雄,他們在生命的關鍵時刻做出重要的決定,他們因此受苦、他們因此醒悟,這些都是虛構的人事物,但他們的改變卻能給看故事的人面對現實的勇氣。我很愛這樣的說法。
在《我們與惡的距離》中,我們的英雄是王赦,他為殺人犯罪者辯護,尋找著自己都不一定相信的答案;我們的英雄是喬安,她把工作當作避風港,女強人的風光背後背負著失子的痛與家庭失和的困境;我們的英雄是大芝,她對新聞工作的新生活充滿嚮往,但面對要她離開的家人終究無法割捨;我們的英雄是李媽媽,在遭逢兒子成為殺人犯的打擊之下,一無所有的她還想著讓女兒有新的人生;我們的英雄是思悅,她努力開店創業,面對家中的巨變和弟弟的患病,原本簡單的人生變得好難;我們的英雄是美媚,即使和老公王赦有很大的分歧與爭執,最 終還是希望深愛著的他能做成自己想要成為的人⋯⋯每個人都是在荒謬的人生境遇裡,不斷做出抉擇的勇者。
創造出這些英雄的編劇蒔媛姊,也是勇者。她曾在訪談裡提到寫作題材是來自於恐懼。面對這些令人不快且心生無助的議題,能起心動念地去深入田調、理解問題的各方說法(我在確定執導本片時收到蒔媛姊一年多來的田調資料、訪談逐字稿,我花了快一週的時間閱讀,都還談不上消化),然後用戲劇的人物關係去處理這些材料。我想她想要說的是現實世界並不美好,但我們不應視而不見,大家跟著這些角色,去理解他們各自的難題,然後體會那同時也是我們這個社會遇到的問題。
他們是英雄,我只是說故事的人,我期待的是人們看了戲喜歡,而且因為看戲的感動而能讓某些人的真實人生有好的改變,哪怕只是一點點,我想那就是我們做戲的人最大的榮光了。

翻譯
文字的想像空間是很大的,作為導演,在劇本影像化的過程中,我有選擇詮釋觀點的任務——鏡位的選擇、影像色調、剪輯的敘事邏輯、時序的措置、表演的調性⋯⋯這些都有觀點。
這影像化的過程很像翻譯——不同語言的語法,在翻譯成另一種語言的過程中,不免會改變了原版文字的意義與邏輯,為了盡量貼近原著的內容,不得不增刪修剪自圓其說。實際拍戲的時候,是一群人的工作,更要面對各種現實的條件,例如天候與時間的壓力,演員對角色的理解與詮釋也各有觀點,廣義來說,和本劇有關的每個人都在創作。於是劇本的一些細節會被微調,有增、有減。
我希望最終呈現在觀眾眼前的影片,盡可能完整傳達了這個劇本被寫作而成的初衷。希望那些體貼的善念、那動心想念的初衷,都能在螢幕上被看見。希望我最原初看到劇本的感動,也有好好地傳遞給了觀眾。
而不管我做得如何,不管你喜不喜歡這部影片,劇本書的出版,還原了這個劇集最原初的模樣,有些被我在影片中因為各種原因刪減的篇幅應該也能看到。文字的想像空間還是最大的,劇本也是這個故事的文本最完整的樣貌,很值得一讀。

台長: 來自星星的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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