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日，忽冷忽熱的天氣
我還記得，那天，他有點感冒
吃完晚餐後，他才跟我說，他升遷了
對工作狂的摩羯座而言
升遷這檔事，確實足以讓他請我吃這頓大餐了
但我卻看不出他一絲欣喜的表情
他說被公司外派到南京，一個離市區三十多公里遠的工業區
我知道為何他不開心了
已經習慣穩定的他，最討厭變動
我問，要去多久
他說，依公司業績的成長率來估算，至少也要待上三年
換我嘆氣了
雖然我們只在一起兩年多，但都是住在一起的
而馬上，他就要搬離開，至少三年
「既然這樣，那就先分手吧。」
「為什麼，有這個必要嗎？」
「對你比較好，也比較公平。」
甚麼嘛，盡說些甚麼公不公平的
不過，我也不打算追問
摩羯座的他，已經說出口的話，就表示沒得商量了
我用了處女座最理智的用詞和語氣，問了一個問題
「既然，是因為工作的原因而分手，那我們還是朋友吧？」
他終於，抬起頭，直視著我的眼睛
「當然。等我工作安頓好以後，我一定會主動跟你聯絡的。」
就這樣，他連送機，都不讓我送
我開始了每天緊握手機、緊盯電腦螢幕的日子
兩個多月了，他沒來電、沒簡訊、沒上MSN
也沒到我的部落格留言
他要找我很容易，我要找到他卻很難
我不曾在工作場合，透露我一絲一毫不滿的情緒
而當我一個人獨處時，聽到這首歌，就哭
我哭，是因為，我終於瞭解
原來我對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當我心中暗暗地對他發誓
「我願意等你三年，回國後，再次聚首。」
而等待過後，換來的，是他的一走了之
彷彿他也已經暗暗地回答我
「不用了，沒這個必要。」
我所流下的，是不甘心的眼淚
就在三個月過後，我收到一封信
寄件者上，寫著江蘇省的一個郵政信箱號碼
是他寄來的
簡單的幾行字，他寫下他的近況
我終於知道，原來他所在的工業區是新成立的
網路跟電話，通通都會被「高層」所過濾
於是，他選擇用寫信的方式
我馬上回信給他
「你不但去了一個窮鄉僻壤，甚至連通訊的自由都沒有」
從那天之後，大約每個禮拜，他都會寄來一封信
同樣，都是短短幾行字，說說他無聊、煩悶的心情
我不敢相信，在通訊科技如此發達的今天
我們為了傳達幾句關心，也得花上個七天左右
是浪漫也好，是可笑也罷
我們就如此這般，既浪漫又可笑地
維持了將近七個多月的「友情」
突然，他沒了音訊
我開始感到不安
就在一個多月都沒有接到他的來信之後
我寫過去的信，他都沒有回信
我雖然知道他家的電話，但我從沒撥過
在兩個多月的擔心與煎熬下
我終於鼓足勇起，打了他家的電話
是他的姊姊接的
他姊姊問了我的名字
「我正在等你打電話過來。你可以抽空來我們家一趟嗎？」
電話那頭，他姊姊聲音雖然很溫柔，但卻堅定
在前往他家的計程車上，我眉頭深鎖
他姊姊，跟他很像，高個子、單眼皮
她遞給我一疊，我寫給他的信，都沒有拆封過
然後，再拿出一封，他寫給我的信
我真的不希望你看到這封信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就表示我已經離開人世了
我姊姊會告訴你所有事情的真相
我真的沒有勇氣親口對你說
更沒有勇氣讓你看著我一天一天地衰敗
請原諒我對你撒謊，也原諒我不告而別
九月三日
他姊姊說，當他被驗出愛滋病時，嚴重到已經發病了
服藥的前三個月，藥物的副作用，讓他痛苦不堪
直到他漸漸適應藥物的副作用後，他開始寫信
那些信，是寄給他在上海工作的姊夫
再由他姊夫，代為轉寄給我的
就在三個月前，他感染了腦膜炎
僅存的抵抗力，抗衡不了接踵而至的病毒
他在一個月內，就離開人世了
而我手上的這封信，他則交代給他姊姊
要他過世後，「如果」有遇到我，再把信交給我
我問，萬一我永遠都沒有出現的話，那這封信，該怎麼辦
「不會的。他一定會找到我的。他不會死心的。」
九月三日那天，他姊姊問他同樣的問題，他這樣回答
他姊姊對我說，他既然是死於愛滋，我也該去作檢查
我點點頭，卻把眼淚灑到了信紙上
我趕緊用袖口，將信紙小心翼翼地壓乾
深怕他留給我的隻字片語，被我的淚水給暈開了
如果，這一年多以來，是一場夢，誰能來叫醒我
一封，在九月三日就已經寫好的信
一張，檢驗結果為「陰性」的報告
終於，得以讓我從夢境中，回到真實
我去他的靈前
把那疊我寫給他，而他還來不及拆封的信
以及，那張檢驗報告
一併燒給了他
我心中對他說
我沒有被感染，你可以放心了
只是，如果當時，你還有一線生機的話
為甚麼，不讓我陪你撐過去呢
即使，結果會一樣
我寧願看著你漸漸衰敗，甚至在我面前死去
我也不要
天天
夢到你
夢 天長地久的夢 地老天荒還是夢
天真的我不曾猶豫 我現在只剩下心痛
不曾有過感動 不曾如此怦然心動
飄忽的你 就是這樣 來去匆匆
錯 告訴我沒有錯 告訴我該怎麼做
現在的我 偷偷的說 我還沒真正的錯過
不要說的太多 不要說還有很多
寂寞的我 傷心的歌 是誰的錯
我試著不再說 這裡只有我
日子一樣過 一回頭 嘗盡苦果
無法忘記 不知道我該如何哭泣
不知道如何欺騙自己 是否 知道只有你
無法忘記 是否所有的點點滴滴 和那些醉人卻心痛的故事 就在我儘情哭過之後
我就能入睡後忘記 卻怕夢到你
我不要 不要 不要
無法忘記 我不要夢到你 不要夢到你
無法忘記 傷心的歌 是誰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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