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不斷在黑暗中找尋光明的女孩,
伸長著脖子,一副害怕受傷害的模樣.....
兩年前的夏天,他和她相遇了。
她就坐在門前,一頭烏黑的秀髮以及淺褐色的雙眸,眼神對上了。
那年,我十五歲,她十二歲。
「你是誰?」
直視著我,带點娃娃音。
「我是位吟遊詩人,恰巧來到這裡。」我微笑著說,望著她戒備的眼神。
「小妹妹,妳的家人在嗎?我想借住幾天,不會眈擱太久的。」
說著,我舉起手;想拍拍小我一個頭的她。
唰!
我的手破皮了。
原本蒼白的手背上被刻畫了一道血痕。
核桃板的木門被打開,一位婦人快步上前揪住女孩的手。
「妳在做什麼啊!快和人家道歉!」
莞爾,「對不起,是我的不對;我不應該那麼隨便的。」
婦人聽見,兩雙眼睛看向我,露出歡迎的表情。
「好漂亮的男孩子!你怎麼一個人呀?家人不會擔心嗎?」
搖搖頭,「我是自助旅行的,不知道能不能叨擾幾晚.....」
婦人一聽,馬上敞開大門,親切的領我進去。
女孩還是一臉冷漠。
這個家還算大,是個小康的大型家庭。
除了先生和太太以外,還有兩位兄長及漠然的姑姑,是個挺熱鬧的家庭。
不過,似乎讓我融入不進去。
那女孩亦是。
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
-----『雅絮莉』。
我和她同房,剛好是個上下舖的床。
雅絮莉頭腦很好,房內處處可見一張張的獎狀或證書;繪畫、鋼琴演奏、合唱團、豎笛表演、外語學習等,是個多才多藝的少女。
聰敏的頭腦、不愁吃穿的生活、溫暖的家以及耐看的臉蛋,為什麼;總是少了點笑容?
她,很像我。
「你叫什麼名字?」依舊是平淡嚴肅的表情。
「伊凡納。」
她將我的名字在嘴裡咀嚼許久後,說道。「是個好名字。」
「自己出門旅行好玩嗎?會不會和小說一樣,中途碰上什麼稀奇的人、事、物啊?」她歪著頭問道,漸漸和我攀上話來。
「其實,是因為待不住家吧!」輕笑著,看著她眼眸中閃爍的羨慕。
「伊凡納是在怎麼樣的家出生的?學校呢?朋友呢?」
她似乎對我產生了興趣,興奮的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一個富裕的家、私立學校、沒有朋友。」我淡淡的說。
「啊啊....」低著頭,喃喃說著。「跟我一樣呢。」
「請你讓我說一個故事給你聽,就這樣靜靜的聽,不要打斷。」
她說,她會告訴我;是因為我只是個過客。
就這麼簡單。
「從前從前,有一對恩愛的夫妻;過著雖然辛苦卻充實的生活。第一年,太太生下了一個男孩,因為當時沒有錢僱用褓母,所以在工作之餘照顧他。第二年,太太又生下了一個男孩,他們用賺來的一點錢雇用了褓母;不過,那個壞心的褓母不但不理會因為肚子餓而哭鬧的男嬰,更在出遊時不小心讓男嬰失去了他好看的臉,因此,男嬰便給他的外公外婆照顧了。」
「太太想要個女兒,因此她在櫰下第三胎時去醫院做了檢查,結果又是個男孩。因此,她墮了胎,期待著女兒的出現。令她欣慰的事終於發生了,她終於懷了一個女孩。」
「女孩出生時身體就十分虛弱,必須跑遍各家醫院才能保住小命,所以,婦人倦了,開始有了「啊,真是麻煩。」的念頭,因此對她並不是很照顧。為了減少照顧孩子的時間,她砸下大筆鈔票讓女孩去學習多元才藝,雖然很累,不過很快樂。」
「有時候,女孩很寂寞。當同學們一個個被父母接回家後,她便開始感到孤獨,每次都一個人無聊的翻著書;每次都是讓一臉不情願的哥哥接送回家,她越來越討厭「家」。」
「父親是個專制的人,如果做錯事;就打她。姑姑是個理想主義著,常常以不希望女孩變得嬌生慣養,打她。哥哥們是喜歡怨天尤人的青少年,因為覺得自己總是揹著照顧妹妹的責任,所以一生氣,就打她。母親是個嚴苛的人,往往坐在女孩身旁看著她繪畫、寫字、演奏,如果女孩寫錯一個字、彈錯一個鍵,她也打她。」
「在學校裡,她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所以同學也欺負她。」
「伊凡納,你覺得那個女孩最後會怎麼樣?」
雅絮莉說道,水汪汪的眼眸凝視著我。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說著,露出一貫的微笑。
「那個女孩....現在幸福嗎?」
雅絮莉怔了怔,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很幸福。」
一抹看了,會令人心疼落淚的笑容.....
我告訴雅絮莉我的秘密,只因為她跟我很像。
我們兩個人的理由,一樣簡單。
「我想離開這裡。」
雅絮莉說著。
「雖然我的年紀還小,不過,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所以,伊凡納,請你帶著我離開。」
我笑笑,打算告訴雅絮莉。
「我可以帶妳離開,不過,和我許願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我可以帶妳離開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不過時間一到;妳還是必須回來。」
「我知道了,」她沒有表情,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般。「既然你有這麼不可思議的力量,那你到底是什麼?」
「我是「死神」。」笑道。「妳的願望是?」
「我將我的靈魂賣給你。」
淺褐色的雙瞳直率的望著我,絲毫沒有一點畏懼。
輕輕的,我笑了。
發自內心的笑。
「兩年後,我會來帶妳離開。」
趁著早晨天還沒亮,我將素白的信封擱置在木製書桌上。
這是給她的謝禮,謝謝她告訴我一段特別的故事。
回頭看看她熟睡的臉龐,我輕輕離開。
伊凡納走了,在我還在做夢時。
留在桌上的信封裡有著一首他親筆譜的曲子,
啊啊,我都差點忽略了他背上的豎琴!怎麼昨天忘記要他哼首歌來聽呢?
他寫著,這是個謝禮;取名叫做「不幸的少女」。
他的字很漂亮,修長、優雅,和本人一樣。
望著譜,我緩緩哼著,眼淚也不覺得滴落下來......
好美的一首歌.....
爾後,我性急的詢問父母伊凡納的去向,
可是很顯然的,他們已經沒有了他的記憶了。
兩年後,我再次來到有雅絮莉的城市,
藉口是因為,這裡的麵包很好吃。
那年,我十七歲,她十四歲。
她讓我違反了借貸原則,
我向她索取了靈魂,裝在左耳唯一一只冰藍色的耳環裡,
相對的;我的時間停止了。
永遠停留在十七歲.......
於是乎,我們的旅途在這裡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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