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文字 歇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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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4/2007 根據很多法庭記者的說法，他們總認為自己不受上頭重視，駐守法庭在眾多採訪工作之中屬最低級，整 天留連在炎熱的法庭，大部分時間是寫些刻板的案件，某某藏XX卡可因而被判入獄XX年，觸犯刑事法典 第XXX，可和第XX條同讀... ...刊在不顯眼的版位。 我以前也不時採訪法庭新聞，感受卻不是這樣的，也許是因為以前在光明，記者間的工作分得不大明確，客串在各個部門，沒來的及對一個崗位有深刻的愛恨，可以有旁觀的心態。 所看過的情況中，很多轟動的案件，主角在法庭的表現都是若無其事的，不管是被告還是受害者。那個懷疑被神廟廟祝和父母虐待的小孩，如今已經上中學了，他學校放假時的節目就是上法庭，在庭上回億以前的慘況，依然和被列為案件被告的父母一同居住。我當時不停問人「可以這樣的嗎可以這樣的嗎？」。法庭午休時還看到他們一家人像其他人般圍在一起談話。我的問號至今仍然沒有答案。 而那個被控把女傭虐待得遍體磷傷的女人，在法庭觀眾席上，親切微笑地和我們打招呼。看不出這樣一 個美麗的鄰家安娣會犯法，對於外間傳說她的丈夫的種種緋聞，也聯想不到。 因藏毒而被判死刑的人，最後也只能夠閉著眼睛聽判詞，沒有看過誰搥胸大喊，而我們則忙著抄判詞。 人們說是律師的教導有方，也許他們私底下很害怕。我則覺得，一個人在真正面對大件事的時候，面對 遙遙無完結期的法庭審訊，就會去接受現實，把法庭當作生活的一部分。 反而我看過被控持假槍的馬來兩兄弟，小事一樁，忘了刑法是甚麼，案件審完後他們重新被關入法庭的等候地牢，同行突然想起，沒有抄到那兩個犯人的職業，於是我回頭隔著鐵欄問那兩兄弟，他們一邊哭一邊說，一人做跟車員一人無業，那個弟弟像小孩子般飲泣，兩人的手銬在一起。我忍住笑記下來，過後告訴同行，想到那兩人的滑稽樣，大家一起笑。 良心在這裡是多餘的，因為我們只是負責聽和抄和觀察，操生殺大權的不是我們，何必多情，也沒有空 檔多情。 案件結束，我們比較擔憂等下的新聞要怎樣寫，會不會漏，還有「法庭那班女人」之間的事，和案件同 等煩。我以前經常如此形容我的法庭同行。 長期看到的中文報的法庭記者都是女的，男生都是壇花一現，而且一半是少婦，平均30歲以下，剩下的 也差不多是少婦了。也許法庭工作時間穩定，適合已婚女人。 因此我們談的都是你的老公怎樣怎樣，我的男友怎樣怎樣，你的新手機有甚麼功能，我最近買的 電器被騙了，這件衣服哪裡買，等下去那裡吃午飯......並不是大家的感情太好，而是相生相克，到底 還是來自不同的公司，你別搶獨家，我也不搶，所以我們要在一起互相監視，直到法庭沒有案件為止。 法庭通常都是等案件發生的時候多，午休時間特別長，相生相克的情況在法庭特別明顯。我不是長駐，也沒有搶新聞的打算，但為了大家獲得安寧，還是和她們一起進進出出吃飯說話。還試過在週五特長的午餐休息時間去看一場電影。 最後她們還是分成兩派了，一邊較年資高的看不順眼年資較輕的每天遲到，另一邊不高興老油條倚老賣 老。吃飯的時候分成兩幫人，等案件的時候分成兩個地方坐，幸好我不是長駐，不必表明方向。 但每次知道要去法庭工作前，就又嘆一聲「法庭那班女人啊！」 沒嘆多久我就辭職了，玉芬要大家一起請我吃飯，一班人圍在一桌的時候，我沾沾自喜，(當然表面不顯露)，下班後告訴一人說「看，爽的不爽的都自動請我吃飯。」很自豪自己在那麼一個充滿女人麻煩問題的地方沒有被杯葛。 那天看到報章報導說吉隆坡法庭要搬去大使路，從圖上看來多麼大而豪華，以後法庭記者可以舒適了，不必每天坐在法庭的露天走廊，有時候一隊骯髒的犯人被牽過，我們不敢用手捏著鼻子，只能屏住呼吸靜待他們走過。 只是法庭再大，沒有足夠的法官，也還是案件堆積多年，每天依然會看到女眷抱著孩子到處問人，她那犯罪的丈夫被帶上在那一間庭？還有那一個整天在法庭出沒的神經失常漢，會不會也隨著搬過來？現在若走過法庭，看到一班攝記和記者在法庭門口守候，我會走過去八卦一下。 沒做普通記者後，印象中的法庭很豐富，並不是無聊的，我就自問沒有能耐一直做下去。非常懷念。連帶覺得法庭那班女人其實很可愛而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