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佐紀,這個東西要放在哪裡?」小川單手拿著盤子,從廚房探出頭。
清水在離醫院有一個小時車程的地方找了一間獨棟住宅,在門牌上也不寫上她們的姓氏,而是寫上「鈴木」,畢竟這間房子,是登記在愛理的名下,也是愛理幫忙找的,當然,瞞著桃子。
「阿,我來收就好了,妳的手不是還在復健嗎?」清水接過盤子,溫柔的微笑著,就像她在醫院對著每個病患的笑容一樣,「從明天開始,我會在家裡照顧妳,不用去醫院復健了。」
「為什麼?」小川偏著頭,她不明白為什麼清水要把她藏起來。
「這樣可以確保妳的安全。」清水繼續收拾著東西。
「為什麼要幫助我呢?這樣對妳的生命也有威脅。」小川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憂傷,像是另外一個人一樣,清水有些驚訝,「我們只是很湊巧的是病人和醫生的交集吧?」
「妳不只是病人,在我的眼中,妳也是一個很重要的人。」清水握住小川的肩膀,「妳是不是想起什麼?」
「不,我什麼都沒有想起,這是我的直覺。」小川的眼神又恢復平常的樣子,「就像妳說的,這是身體的記憶。」
用過晚餐後,小川一個人坐在庭院裡,看著東京天上為數不多的星星,嘆了口氣。
「怎麼了?在煩惱什麼事情嗎?」清水拿著兩杯紅茶,把一杯遞給小川。
「買這棟房子很貴吧?」小川仍舊笑著,「為什麼要為了我做到這種地步呢?我們本來只是平行線吧?」她握住清水的手,「就連生日也陪著我。」
「對了,妳的生日是前幾天吧?抱歉,我前幾天太忙了,一直沒有辦法幫妳過生日。」清水從桌子下拿出一個盒子,「這是生日禮物。」
「手機?」小川有些驚訝。
「有時候我還是得去醫院工作,手機可以讓妳方便連絡我。」清水輕笑著,「我也是個工作狂啊!病患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我也想要工作。」小川低下頭,「我不想在這裡白吃白喝…也不想只讓佐紀照顧我。」她抱著頭,「最近,我常常在想著以前妳說過的,身體的記憶。」她看向清水,「這樣的話,我應該多去接觸正常的生活,這樣我才可以更快的恢復記憶吧?」
清水嘆了口氣,撫著小川的頭,說:「我知道了,我會幫妳安排的。」
「所以,就是這樣。」愛理微笑著看向不時露出疑問神情的小雅,「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這可是大問題吧?」小雅拉著愛理到一旁,小聲的說:「妳又不是不知道,佐紀搬出桃子家,就是因為這個女生耶!」
「所以呢?」愛理拍了拍小雅的肩膀,「妳看,桃子都像沒事一樣的去做事了,妳應該也可以吧?」小雅看向桃子,只能無言以對,「總之,她就交給妳啦!妳也知道嘛!我樓上還有個麻煩…」說完,她走上樓。
小雅嘆了口氣,無言的看著小川,說:「妳跟我來吧!」
「我和嗣永さん有什麼關係嗎?」小川淡漠的眼神,讓小雅有些生氣,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桃子已經搶先一步,擋在兩人之間。
桃子看向小川,說:「妳知道佐紀是誰嗎?」
「是我的主治醫生。」小川還是沒有任何的表情。
「妳連她的家世背景都不知道?」桃子皺起眉,雖然知道清水的家世背景的人不在少數,不過,病患要知道就不容易了,如果,清水把自己的家世也告訴這個陌生人的話…
「我只知道,她是我的主治醫生。」小川直視著桃子。
「怎麼了?」菅谷從二樓走下來,一看見這樣緊張的情勢,忍不住笑了出來,「一大早就這麼緊張?小心變老喔!嗣永桃子。」愛理從身後輕輕的捂住了她的嘴巴,「啊啊…我知道了,不多嘴就是了。」她轉過身抱住愛理,「我要早餐。」
「知道了,妳先去坐著吧!」愛理阻止了菅谷的嘴巴後,溫柔的對小雅說:「小雅,妳先帶小川さん到後院去吧!」她知道,小雅一點也不想看見菅谷,也不想看見她抱著自己的樣子。
「我知道了。」小雅拉著小川走向後院。
小川看向另外三人,她第一眼就知道,愛理是這裡的中心人物,掌控著一切,而且是在不知不覺中──「妳喜歡愛理嗎?」
「耶?」小雅驚訝的看著小川。
「太容易就看出來了。」小川打開門,看見後院生氣滿滿的香草,她深呼吸一口氣,「在這家店,是愛理在主管著一切吧?妳們,在人生最低潮的時候遇見她,然後,變成了她的棋子吧?」
「愛理是我們的朋友!她才不會把我們當成棋子!」小雅把小川推向門板,撞到時的聲音把愛理和桃子引了過來,「妳憑什麼這樣說!妳只是個陌生人,你用什麼來判斷?」
「小雅,怎麼了?」愛理皺起眉,「別說妳忘記她還是傷患喔?」小雅冷哼一聲,轉身走向廚房,「妳跟我來吧!」愛理搭著小川的肩膀,走進後院,「如何?這裡的香草都是小雅和我種的。」
「我只是說些實話,她就生氣了。」小川低下頭,坐在階梯上,「我記不起來過去的事情,記不起來為什麼我有辦法一眼看穿所有的事情。」
愛理摘下一束迷迭香,湊到小川的眼前,說:「那這個味道會讓你想到什麼嗎?」
「不會。」小川苦笑著,看向眼前的愛理,「妳的那張面具,看起來真討厭。」
「為什麼會討厭呢?」愛理輕輕的笑了,小川知道,她也看透了一切,所以和所有人都維持著這樣的關係。
「因為太相似了。」小川站起身,「所以才會討厭的吧?」
「我都聽說了喔!」晚上,清水剛從醫院回家,就看見小川躺在地上,呈大字型,似乎在想些什麼,「妳惹小雅生氣了,連愛理一直以來的偽裝也都被妳看穿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說這些話。」小川撐起身子,「只是,很單純的,把我眼中看見的,說出來。」她遮住自己的眼睛,「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看見不一樣的世界。」
「這也是妳的記憶吧?」清水依舊溫柔的撫著小川的頭。
「我的記憶不重要,清水醫生,妳和嗣永さん是什麼關係?」小川對上清水驚訝的雙眼,「她是很重要的人吧!對妳來說,她像是這個無趣世界裡的浮木,和妳一起度過這些無趣的時間。」
清水有些難過,她不明白,為什麼小川有這樣的眼神,她拍了拍小川的肩膀,說:「早點睡吧!明天我和妳一起過去。」
「清水醫生。」小川叫住了清水,「這個世界不缺熱忱、不缺良心,也不缺好人,只是,世界缺的是勇氣,有熱忱、良心、好人,但這些都只是靈魂上的性格,勇氣,是實行所需,妳有靈魂上的性格,卻沒有勇氣,這會讓妳連握著手術刀都充滿罪惡感。」她露出微笑,「晚安,清水醫生。」
「晚安,紗季。」清水展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