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老到不能作夢,我還有你可以回憶。」
瑞奇派克《我那特異的奶奶》
這邊的「你」,會想起誰?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夏天終究是來了。
看著手上拿到的名字,輕輕的在心中默念著,悄悄在手機內輸入
電話,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接到電話,有點意外,可卻又不那麼意外。倒是你,我的好友,
王子,似乎很驚訝的樣子,因為我竟然知道你是誰。
「我要講什麼?」
「呃,我也不知道我要講什麼。」
斷斷續續藉由網路的聯繫,加上我們有共同的朋友,那年冬季的
耶誕前夕,我初次拜訪你的學校。那天陰陰灰灰的,見過大野英豪後
他領我去找你,三人聊了很久才跑去外面覓食,應該記得我教你玩的
遊戲吧?
第一次和王子相約吃飯是在身上多出兩張免費茶券的時候,初識
不久的我們待在像武俠小說世界內的客棧般富有濃厚中國風味的茶舖
中品茗談天,我點的附餐茶品是熱桔茶,由全白的茶壺裝著,壺嘴還
缺了一小角,喝了幾杯覺得茶實在太甜,只好取出身上帶著的開水加
進去調。
關於「那事件」至今想來依舊感到不可思議,你是如何得知我當
時的心情?精準精確到讓電腦這端的我只能視線模糊的以打字的方式
輕描淡寫帶過去。好像是因為二二八吧,你說你準備明天和同學去太
魯閣,叮囑我別太難過。隔天中午我獨自一人在後車站的牛肉麵攤接
到你要來的消息,內心激盪不已的我在電話中用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
口氣和你說話不是故意要裝強,而是眼淚已快不爭氣地滴落。晚上在
七星潭,一輪明月高高掛,海面上映著瑩瑩閃閃的月光隨波擺盪,我
說,你聽。
漸漸地在我們東吃一家西嚐一店當中,你讓我成為一個說書人,
我想如果有人說我很會講故事,那理該拜你之賜。其實我很希望待在
花蓮的期間都能一直像這樣與你到處探訪,同你天南地北的談哲學說
軼事,那一定很好玩;然而無可避免的是,當年紀愈來愈增長,我們
必須分心照應的地方也就愈來愈多。
前年在你生日過後大概一個多月咱們才偷點兒閒準備去龍澗,孰
知太晚去警察伯伯不給進,只得轉去鯉魚潭等晚餐時間到再行覓食。
離開時我們還被一隻小黑狗狂追呢,我終於了解那些被我家小黃緊追
不捨的人們有何感想。晚餐過後我請你先載我返回住處,當我再度出
現的時候,背後偷藏的金剛棒(就是那種大支的仙女棒)果然讓你驚
喜了一下,兩個人喜孜孜地跑到港口去放,可是風大得不得了,火怎
麼點就是點不著,沒辦法,只得到上頭去找個有遮風的地方。幸虧港
口大廈前的小公園有個迷你瞭望台,你就窩在背風角落努力點火,正
當我還擔心那打火機是否快宣告陣亡的時候,希望之火燃燒了!金剛
棒冒出源源不斷的火花,我忙不迭抽出另一支金剛棒借火,當然也沒
忘記歡呼!順著瞭望台拾級而上到達頂端,在一支又一支絢麗的煙火
中,我才知道原來你和我一樣沒玩過這種大型的仙女棒啊~看你用金
剛棒畫圈畫弧不亦樂乎的模樣,不枉我準備這些生日賀禮,雖然是補
送的。
2002的跨年我帶你到十三街去,那是一家開在別墅裡面的午茶簡
餐店。花蓮平時人是不太多,不過在這種日子外出的話會發現全花蓮
的人口都湧進市區似的,那時我挑那間店還真是正確,人不多可以安
安靜靜輕輕鬆鬆的用餐。之後我們又吃了據說吃完會想去海邊奔跑的
豆花後轉往跨年晚會的廣場,發現台上的明星實在是‧‧‧所以晃到
旁邊的臨時夜市,裡面人潮洶湧,移動速度緩慢至極,在此情況下我
居然還能和你走散,看你毫無所覺地往前往前,一會兒轉頭才發現旁
邊的人不是我,趕緊回頭望望我在哪,連續這樣走散兩次之後你乾脆
要我走在你前面算了。後來,我們看了半天,最值得記的是最後倒數
完所放的煙火,有幾枚飛上天炸開後的火花碎片緩緩落下,你說像張
網子一樣。
有些瘋狂的隨性之旅過後,我們只匆匆見過一兩次,算來好像是
快一年前的事了呢。前些日子我拿借來的數位相機替那些作品拍照的
時候突然瞥見一直掛在書桌左上方,你送我來自綠島的星沙。
嘿!王子,我想起了你。
很早以前我就害怕夏天的到來,因為那會有分離;害怕分離的到
來,所以我像個呆子般努力盡力讓那些過去在你我的記憶占一席無可
取代之地;現在倒不這麼想了,時限之所必然,我會微笑以對,因為
當我老到不能作夢,我相信我的回憶一定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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