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瑄的，心情左岸 ●關於愛情的：散文／小品／小說／電影／戲劇等創作，與一些個人出版品的簡介。 ●現從事小說／兩性／心靈／職場等書籍的撰寫工作。 ●── 詳情請看「關於本站」裡的台長個人資料 ── ●2009年入圍中時主辦，最佳藝文類部落格。

964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26.
　　嫣然在台北車站的月台候車，不久火車進站，她木然的上了車。
　　車內，嫣然獨坐，望向窗外倒退的景致發起獃來。恍神之中記憶溯流，她回想起兒時的桂花巷與少女情懷的心事。車廂搖搖晃晃，就在不知不覺中到了桃園站。下火車後她搭了趟公車，轉車回到昔日桂花巷口的小站牌。
　　她神情靜默帶著點穨喪，一個人走在午后金光普灑的桂花巷，一陣輕風吹來拂動長髮，巷子的景深順著飛揚的髮絲向她身後延伸緜長，像是一幅矇矓的水彩畫。
　　走著走著她走到朱家大門口，在門前踱步徘徊，踟躕等待。她左等右等，直到腿痠了心也麻了，才穆然的坐在朱家石階上休息。
　　旭熹從屋內走出，見她正獃坐在家門口的石階上，有點驚愕。他本有些猶豫，但還是喊了她。
　　「嫣然……」
　　她回過頭來，深情的看著他，卻不說話。
　　「怎麼在這？來了怎沒進去坐坐？」
　　「我不想進去，所以在門口等你。」
　　「有事找我嗎？」他盯著她，小心翼翼觀察她的神色變化。
　　「沒事就不能來嗎？要是歆然來了你的開場白大概不是這樣吧？」
　　「傻瓜，說這什麼話？」
　　她先是一笑，不自在的摸摸自己頭髮。「我不知道回來這兒做什麼？也許是想讓自己死心吧。」她擰著眉，一副壯士斷腕的決心，似乎在等待一個殘忍的答案。
　　「其實妳是一個好女孩，聰明漂亮，功課又好，我相信很多男生都很喜歡妳，妳又何必……」
　　「對我還需要說這些應酬話嗎？」
　　他看著她，默不作聲，只是無奈一笑。
　　她緩緩說道：
　　「從小爸媽跟鄰居的叔伯阿姨就將你跟歆然湊成一對，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歆然。其實我從小也喜歡你，只是你從來就沒有注意過我。」
　　「我，我只是一直把妳當成親妹妹……」
　　「最討厭的就是聽到這句話了！」她癡癡一笑，「我好希望你對我說的不是這句話，不過我知道自己沒有歆然的溫柔婉約，只有她才是你這輩子的想望。我想聽的那句話，恐怕你只會對她說了。」至此，她的心已死了一大半。
　　是的，只有歆然才是他這輩子最想望的女孩，但他能在嫣然面前點頭說「是」嗎？他不能，他怕傷了她。「妳應該知道歆然有多在乎妳們的姐妹情，而我又是多麼不希望自己成為妳們姐妹倆的芥蒂。我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這份感情永遠也抹滅不了，難道我們不能只是兄妹嗎？」
　　「為什麼只能是兄妹？我跟歆然長得一模一樣，我不比她差！可是從小你眼裡只有她。為什麼？因為我的脾氣嗎？我自尊自大，從不肯承認對你的感情，或者是因為我沒有歆然的溫柔？」
　　「妳活潑大方、聰明伶俐，這是妳，獨一無二；歆然的性情溫柔，那是她，也是獨一無二。」
　　「既然都是獨一無二，為什麼你選的是她？有時候我好恨，既然有她何必生我？既然有我又何必有她？」
　　「妳不要這麼說，妳們兩是姐妹啊。」
　　「那我該怎麼說？說我誠心祝福你們倆是嗎？」
　　他囁嚅，不知如何回答。她便接著又說：
　　「旭熹，我只是個平凡的女生，要我祝福自己喜歡的男生跟別的女生在一起我做不到。這樣吧，如果你喜歡歆然的溫柔，喜歡她的善體人意，那我改，改到符合你的理想可以嗎？我不信她做得到的我做不到。」即便希望渺茫她仍想奮力一搏。
　　「我真的很謝謝妳喜歡我，對於愛情，我沒有辦法太理性回答妳為什麼。可是我想告訴妳：妳是嫣然，如果妳為我改變妳自己，那就不再是嫣然，就像個沒有靈魂的人。我不可能愛上一個沒有靈魂沒有自己的女孩。妳懂嗎？」
　　她苦笑，「這麼說這輩子我是不可能得到你的感情了？不管我改或不改？」
　　「男女之間不一定只有愛情，就算有也可以昇華。」
　　「那你要我昇華對你的感情嗎？對不起你太高估我也太勉強我了。」
　　「我不是要勉強妳，只是我的心早就給了歆然，我只能對妳說聲抱歉。我要妳知道我跟歆然一樣，我們都很在乎妳這個妹妹，為了顧及妳的感受歆然始終沒辦法敞開心胸承諾我一個未來，可是我不怪她，我能理解這種感覺。我希望能得到妳的祝福，這樣我才能放心跟歆然在一起。」
　　她眼眶泛紅，「這麼說倒是我阻礙了你們兩個的感情了？」她自嘲一笑，「我真是個壞人，而且還是個大壞人。」
　　「不要鑽牛角尖，妳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抬起眼來，揩拭了淚水，「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妳問。」
　　「如果這世界上只有我沒有歆然，你會喜歡我嗎？」其實她心裡已經預設了答案，希望他說「會」。
　　「我必需承認妳是個很優秀又人見人愛的女孩，可是我沒有辦法回答妳這個問題。任何事情都可以假設，唯獨感情的事不能。不是事實或沒發生過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面對，所以我不想說些話來欺騙妳，說什麼沒有歆然就會愛上妳之類的話。」
　　「是啊，你說得對。」
　　「如果我告訴妳，沒有歆然我就會愛上妳，那豈不是對自己的感情一點也不確定？一個沒辦法掌控自己心思的人，跟見異思遷又有什麼不同呢？」
　　聽了他的話，她思索很久，這才明白他是如此專一。至此她已完完全全的認輸了！

　　原來她不是輸給姐姐，而是輸給了命運。
　　輸給姐姐她可以恨，但輸給了命運、輸給了丘比特，她連想要耍賴的機會也沒有。

　　於是，她苦笑，對他說：
　　「你的話說服了我，我不會再跟歆然爭了。不過今天跟你談了這些話只會讓我更確定自己的眼光沒有錯！」
　　「嫣然，對妳我只有感激，然後辜負妳的感情。我的愛情觀就是弱水三千取一瓢飲。」
　　她悽然一笑，笑中帶淚。「我真羡慕歆然，她是你的一瓢飲。」
　　「答應我，不要為了我哭，也不要為我跟歆然有任何芥蒂好嗎？我真的很希望看見妳們姐妹倆能夠和睦相處。」
　　「我儘量！不過我的心是肉做的，我也有感情，需要時間。寬容我的處境，不要給我太多限定。好嗎？」
　　「嗯。謝謝妳，嫣然。」

　　他對她說的，就只是「答應我」跟「謝謝妳」。
　　為什麼說的不是「我愛妳」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