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人生】華年戲夢─（3-4）＠徐磊瑄的，心情左岸

2009-06-09 12:51:57| 人氣1,27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編劇人生】華年戲夢─（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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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４．
　　漫君住了一夜飯店還是得回去，因為沒帶手提電腦，根本無法工作。

　　一連幾天，她跟豫齊陷入冷戰，心煩之際連劇本都寫得糟。子芸對劇本品質把關甚嚴，見漫君寫本退步，可把她給唸到臭頭。

　　幾百集的長壽劇馬拉松式的寫分場已讓子芸寫到一個彈性疲乏的階段，每集劇情總是擠破了腦袋才好不容易逼出一點東西來，因此電視台相關主管決定開會，好討論接下來的劇情走向，大家集思廣益好好腦力激盪一下。

　　子芸來電，告訴漫君這件事。

　　──「今天妳可以好好放心出去玩了，我要到電視台開會，到明天傍晚以前你們都不會有稿子要寫。妳幫我打電話給皓寧跟宜樺，我沒時間快遲到了。」
　　──「喔，我知道了。」漫君有氣沒力，像打敗仗似的。
　　──「妳幹嘛？」子芸聽出她不對勁，「今天不用寫本還不高興？」
　　──「沒有啦，很高興啊。」
　　──「很高興還這種聲音？被倒債啦？」
　　──「就，跟我男朋友吵架啦。」漫君並不想將吵架的原因跟子芸說，況且子芸比她還忙，不會有興趣知道一對若即若離小倆口的吵架原因，這根本就是芝麻爛穀子的小事而已。
　　──「忙成這樣妳還有時間跟他吵？看來我給妳的工作量太少了。吵架無益生命，多幫我點忙，賺錢比較實在。」
　　──「……」漫君無語。
　　──「好啦，別吵個架就要死不活的。天底下男人多得是，妳陸漫君又不是沒人要，大不了甩了他，反正妳有工作又不是養不活自己，那些男人就是自以為了不起，吃定女人都得靠他們才會這麼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妳自己堅強點，別讓妳男朋友看不起妳，千萬別為了這種事情心情不好。知道嗎？」
　　「……」漫君依舊無語，她清楚子芸本來就是大女人，為了她的事業她的成功，她向來可以犧牲友情跟愛情，只剩親情。
　　「來不及了，不跟妳多說了，我開會去囉。Bye──」子芸掛上電話。

　　漫君通知了皓寧跟宜樺今天不用寫本的事，他們一聽全都高興的不得了。

　　今天不用工作，漫君閒下來突然不知所措，於是打了通電話給曉薰跟阿蓁，問問她們今天晚上想不想一起吃個飯，順便逛街、看場電影。可是打了幾通電話給好友們，大夥不是已經有了約會就是晚上還得加班，看來自己離朋友們的世界好像已經愈來愈遠了。

　　跟豫齊陷入冷戰的窘境令她難受，想找人聊聊，但朋友這麼多，真正能跟自己談心、看她自揭瘡疤卻不作噁厭煩的人卻幾乎等於零。她周身的同學好友全認為她有一個高尚高收入的好工作，還有一個當業務經理多金帥氣的男朋友是光鮮美好、幸福無比的。事實上不管好人壞人、窮人富人，大多數的人還是煩惱不斷，有誰能夠真正快意逍遙的活在世界上？

　　她坐在客廳沙發，無聊的按著電視遙控器轉換頻道，再不然就是坐在電腦前，枯燥乏味的上網。忽然，她想起一個人──邱廷翔。

　　「找邱先生聊天好了。」她一喜，拿出手機找到通訊錄裡廷翔的電話號碼，撥出。

　　電話撥出之後果然很順利的找到了廷翔，兩人於電話中約好在星巴克見面。

　　漫君提早來到咖啡館，點了一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邊喝咖啡邊盯著窗外的景致看，或下意識的攪動咖啡，無聊地等著。

　　廷翔搭公車姍姍來遲，來到與漫君約好見面的星巴克，見她已坐在位置上，三步併兩步的跑進去。

　　「對不起，來晚了。」他拉開椅子坐下，將方才至醫院看病的藥袋塞在椅背處。
　　她見他身上帶了一大包藥，感到奇怪。「為什麼拿了這麼多藥，邱先生身體不舒服嗎？」
　　他聽見她的話，臉上掠過一絲愴然，隨即又回復平靜。「沒什麼，我都四十五了，這年紀難免有點慢性病沒什麼大不了……。對了，妳今天怎麼有空？」
　　她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因自己的心情盪落谷底，觀察力跟感受力也變得遲頓了。「今天老闆去電視台開會，不用寫本放牛吃草。」她笑。
　　「可是妳看起來並不開心，好像，」他正在思索適當的措辭，「好像有點孤單、有點悲傷。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聽了他的話，心裡一番狠狠震盪，他竟讀出她眼底的悲傷與找不到朋友可傾吐心事的孤獨？！不是才認識不久嗎？為什麼他可以如此明白她？
　　她心想，或許他是中年人，歷練與歲月淘洗累積的智慧讓他感受的觸角比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更加孅敏。年紀愈長者愈有見解智慧，這話真是一點也沒錯。
　　「我其實是……」想掏心說出自己跟豫齊吵架冷戰的事，似乎又有點難以啟齒，畢竟交淺不太適宜言深，若這樣豈不是太唐突了。
　　他見她欲言又止，笑了笑。「有什麼不順心的事說出來無妨，既然我們都來到這了，想什麼就說什麼，不用客氣。」他又笑，「我是妳的『救命恩人』，跟我客氣太矯情了。說話還得在心裡掂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太世俗。我們不是談交易做生意，沒有利害關係，有什麼就說什麼，沒關係的。」
　　難得他這麼大方自在，她倒也笑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難為情的揚揚眉毛，「只是跟豫齊吵架，冷戰好幾天，找不到能夠談心的人，心裡發悶而已。」
　　「妳跟男朋友吵架？怎麼了？」
　　她長話短說，將豫齊打電話要她送開會資料一事簡捷對廷翔敘述一遍。
　　廷翔聽完只是點頭，臉上帶著點瞭然的笑意。
　　她倒是很不好意思，「你一定覺得我們很幼稚吧？都三十幾歲的人了還為這種小事爭吵冷戰。」
　　「不是幼稚，只是誤解。」
　　「誤解？」她不明白他的意思，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豫齊的事業對他很重要，我想事業對他而言是一種肯定與自我存在價值的證明，他對開會很重視，碰巧妳耽誤了他的正事。」
　　「我不是故意耽誤他的，正要出門替他送資料的時候，剛好子芸來了電話，我自己的工作也迫在眉睫，分身乏術啊。」
　　「但妳在出門前換了衣服化了妝，耽擱太多時間，所以他誤解妳不夠重視他，看輕他的事；妳則誤解他不夠體諒妳的工作。」
　　漫君無語，低頭，她對他的話其實是認同的。
　　「一份工作，一個職位，我們不在其位很難瞭解箇中實際的狀況跟難處。換句簡單的話說吧，豫齊為什麼會這麼緊張那份開會資料呢？或許那份資料關係著一筆龐大的生意，做成了這筆生意能讓公司賺大錢，一旦失敗了可能蒙受極大的損失，而這損失不見得是有形的，也許是信譽問題，也許是後續的交易會受到影響，我們不是豫齊，當然不清楚其中的利害跟重要性。明白嗎？」
　　她點點頭，「我明白，你說的沒錯。」
　　「妳想想，這麼事關重大的事被妳耽擱了，他會生氣發飆也是人之常情。換說妳這邊吧，妳截稿的壓力他雖然曉得但根本就不曾親身體驗過，在他的認知裡哪有寫稿寫到這種隨時都得待命的地步？作家不是都可以提著手提電腦在咖啡館裡悠閒的寫稿？不是什麼事都講求靈感而且慢工出細活嗎？這就是他對電視圈運作不瞭解的地方。總之，你們若能夠多出一份心站在對方的立場著想，就不會吵得這樣不可開交了。」
　　她一聽，靦覥一笑，「一時在氣頭上，哪有想這麼多？」
　　「會在氣頭上是因為你們在事情發生的當口都認為自已是『受害者』，都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在乎自己比別人多一些。」
　　她點頭，笑了出來。
　　他感歎，望向窗外。「生命不該浪費在爭吵上，要多多體諒別人一些，心懷感恩才對啊。」
　　「嗯。」她點頭如搗蒜。
　　「那，心情好點沒？」
　　「好多了，原本還很生氣豫齊這幾天都不跟我說話，現在不氣了。」
　　「妳還是很愛他，對吧？」
　　「『愛』？」她側頭想了想，愛情好像離她跟豫齊愈來愈遠了。「好久都沒想過愛不愛了，我只記得以前很愛，因為愛才有了感情。後來我們各忙各的，之間關係的維繫靠得就是從前的愛跟累積下來的那份情還有那些記憶。現階段的我們只是很習慣有彼此、習慣互相依賴，沒有時間風花雪月，去認識一些新的人事物。忙碌的工作讓我們都變懶了，連談戀愛耍浪漫都覺得懶，浪費時間。」
　　「一個人能習慣依賴另外一個人，願意每天重覆陪他做相同的事或過著不變的生活是一種幸福。人跟人的緣份不是無盡，既是有緣就該好好珍惜。我相信有一天你們之間淡薄的關係一定會有所轉變，只要妳有心的話。畢竟工作忙碌只是階段性。人家都說，年輕時拿命換錢；年老時拿錢換命，一點也沒錯。」
　　經過了他的開解，她的心情已平撫了很多。「謝謝你，邱先生。」
　　「不客氣！總之別讓不開心的事盤據心頭太久，妳沒聽說過人世間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人生啊，有太多事情是不開心不如意的，快樂的事情就那幾件，記住那些美好的部份，記住妳跟豫齊往昔愉悅甜蜜的那些部份，這樣妳就會更願意為了那些美好而去包容現階段不完美的他。」
　　「因為愛所以包容！邱先生的話真的很受用。」
　　「既然覺得受用，不嫌棄的話就喊我一聲邱大哥吧。喊我邱先生好像很見外很生疏似的，聽起來挺怪的。」他笑。
　　「是，邱大哥。邱大哥的話真讓我醍醐灌頂呢。」
　　「要真是這樣，以後有什麼事情想不開的就來找我聊聊吧。」
　　「那到時候可別嫌漫君煩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