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龍飛小心翼翼地吞吞口水,不想讓馬芸芸發覺此時的他正在天人交戰之中。
因為馬芸芸的這番話還真是說得他──好......好心動啊......
「是啊!」毫不知道應龍飛此時正因為這本已失傳的劍譜兀自掙扎著的馬芸芸仍然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那張圓臉跟著綻出一抹愉快的笑容、酒窩隱約出現在頰畔,模樣看來很是可愛。
「而且,這本劍譜可是讓我抄了好久呢......」出口埋怨著的馬芸芸忍不住小聲嘟嚷著,憶及三日沒日沒夜的抄寫酷刑,馬芸芸仍舊心悸不已,因為她的纖纖小手幾乎快給抄斷了。
不過,為了應將軍,她的努力是很值得的。
應龍飛攏起眉來地望著她當場露出一串甜笑,心情忽然有點陰霾起來。
這馬芸芸難不成是故意的嗎......!?故意用他最想得到的東西來引誘他、好促使他點頭答應她的條件!?
這根本就是變相的要脅啊......因為誰都曉得他最愛兩樣東西就是好劍與劍譜!
應龍飛忍不住悶了起來,抬眼覷向正微笑著的馬芸芸,心底忽然間冒出一絲懷疑,他與馬芸芸本來就沒有什麼交集,為何她會曉得他最在乎的東西是什麼呢!?
除非......有哪個雞婆的傢伙跟她說出他的弱點是什麼。
濃厚的疑問於此時佔滿了應龍飛的心頭,讓他的臉色也隨之嚴肅起來,精銳的眸光瞄向馬芸芸,形似逼供:「......究竟是誰教妳這麼做的!?我想,應該是有人對妳說了些什麼的吧?」
馬芸芸當場詫異地瞠大了雙眸,訝道:「......咦?將軍,你為什麼會知道!?」應將軍好厲害啊!完全不用問過她就知道了這個方法其實是有人教授她的。
應龍飛的臉色因為馬芸芸直接的回答而沉了下來,果然如此。
「這人是誰?」冷著聲,應龍飛不快地問。
要是讓他知道多嘴的人是誰的話......哼、哼......
心思單純的馬芸芸於是沒心眼地笑著回答說:「就是錦王爺啊!」唇畔跟著漾起了一抹甜笑,驀然不悅地努唇:「人家拜託他很久,他才答應的呢!」
「......」原來他就是背叛者。
◎◎◎
瞧見應龍飛拉下臉而沒有回半句話,馬芸芸後知後覺,渾然不知道應龍飛已經被惹毛了,還兀自笑著說:「將軍,這個條件你接受嗎?」
「......」聽見問句的應龍飛抬眼瞟了馬芸芸一眼,仍舊沉默著,因為他一直在心底告訴自己要冷靜。
冷靜!冷靜啊!
馬芸芸是因為他那損友──錦王的建議才拿這兩樣他的最愛想要來跟他談條件的,所以害他搖擺不定、還順便讓他兩相為難的人應該是錦王那個孤僻冷傢伙才對!
唔......冤有頭、債有主嘛!他不能抓狂、他不能對右相千金發脾氣、他絕對不打女人......
「將軍?」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應龍飛開口回應的馬芸芸於是歪首問著。
應龍飛因為這句呼喊而瞬間僵住了,而後在馬芸芸疑問的目光緩緩回頭,咬牙悶聲道:「......我在聽。」
「喔,但是......」
應龍飛轉眸覷著她不語,耳畔溜過她發出的疑問聲音。
「將軍,你怎麼了?」馬芸芸皺了皺眉,很疑惑地瞅著應龍飛僵硬的面色直瞧,似乎想要找出他此刻的不尋常為何而來,「你的面色好像有點難看哎......」
「......沒事。」
馬芸芸笑了,心下一喜,「那你是答應了我的要求了?」
撇眸瞟著馬芸芸懷裡的好劍與劍譜,本想嚴詞拒絕的話卻到口變了樣,僅是沉悶地啟口打破了沉默:「妳的要求就是想要認識我?」
「是啊!」馬芸芸高興地頷首,說著不打結的情話,讓應龍飛頓時無所適從,只能愣愣地聽著她的告白:「因為我很喜歡將軍你,所以我想要知道你在私底下的樣子跟喜好,因此,你可不可以讓我暫時住在這裡啊?」女孩子家終究臉皮薄,待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馬芸芸也因羞赧而微然垂首了。
「......好吧!」應龍飛無可奈何,只好點點頭同意了;因為他深怕自己如果不答應的話,馬芸芸會與他一直糾纏不清,那可就很麻煩了,「等會兒我讓管家給妳安排一個房間,妳就暫時住下。還有,關於右相那邊就請妳捎個信過去告知。」說完,應龍飛馬上起身,跟著往門外走。
「將軍,你要去哪裡啊?」馬芸芸詫異地望著應龍飛正背過她往將軍府的大門口移動。
「我要去找人算帳。」應龍飛連頭也不抬地冷聲道。
雖然有部份原因是因她懷裡的劍與劍譜才留下馬芸芸來的,但是他還是要去找那個讓他如此左右為難的錦王爺秋後算帳去!
◎◎◎
應龍飛騎著愛駒前往錦王府,沒多久之後,他順利進入了王府、被管家迎入王府內裡等待,「將軍,請您先在廳上等等,小的馬上去請王爺......」
還在為了錦王幫助馬芸芸一事生氣的應龍飛的臉色跟著一沉,頓時不語地點點頭。
隨意地挑了一個位置坐下來的應龍飛一邊品嘗著由秋楓端上的好茶、一邊耐心等待著,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之後,錦王與錦王妃便出現在廳門口,而他們在發現來訪的人竟是應龍飛之際,便不約而同地相互覷了對方一眼,心照不宣地攜手走入廳上。
「喲,木頭,你今天也很閒嗎?可是本王怎麼記得皇上才剛交給你幾件麻煩事要處理......你這樣放下公事就過來好嗎!?」錦王帶著愛妻坐在廳上的那張貴妃椅上,而後才將視線挪向底下的應龍飛,剛好也見他一臉不快地朝著他們看了過來,而,見這模樣的錦王心底便已明白了大約了七、八分。
應該是來算帳的吧!
「哼!」應龍飛冷冷睨著錦王,「這還不是你害的!?」眼神銳利地瞅向似乎不太想認帳的錦王爺,冷笑地質問:「是你幫馬芸芸的吧!?不然她怎麼知道要拿銀月與流星劍譜來跟我談條件!?」
瞄著應龍飛氣呼呼的樣子,錦王撇撇唇,不甚在意地說著:「是又如何!?本王這只是回報你一下而已。」誰讓應龍飛這傢伙仗著老友身份就大剌剌地陷害他多次有了!?他又不是省油的燈,早晚回報回去而已。
「你......」應龍飛頭痛起來,原來錦王還在記舊帳,而且還趁勢回報他一筆,失策啊......他不該以為錦王是個君子的,其實他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看著兩個大男人在那邊耍著唇槍舌劍,眉小鈴自責地對著廳下那不甚開心的應龍飛開口了:「對不起,應將軍。是我要求王爺幫我的,因為我想讓芸芸開心......」她不曉得原來錦王會答應幫芸芸還因為應龍飛曾經得罪過他一事。
真是複雜。
「錦王妃......」原來她也是幫兇是吧?
「妳幹嘛跟木頭道歉!?那是他欠本王的!」說完,錦王還面色不悅地瞪了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應龍飛一眼。
應龍飛翻了翻白眼,「還你、還你啊!」哼了聲,「倒是那馬芸芸,你這號稱智多星的錦王爺能否幫我想個辦法啊......」被人死纏真的很麻煩!尤其她還像是一顆牛皮糖一樣的黏呼呼。
眉小鈴忍不住皺眉,「應將軍......」他這麼討厭芸芸嗎?
「你自己想辦法解決。」錦王冷冷回道。
「喂──你......」嚇!居然見死不救!?
「我們只是局外人,真正該怪的是你本人的男色。」錦王瞄了眼應龍飛,真不知這根木頭哪裡好了......
額上滑下整排黑線,應龍飛張口結舌,「啊!?」錯的人怎麼會是他啊!?別鬧了......
「那女人喜歡你。如果你不主動開口拒絕她,她是不會聽的。」錦王再次提醒道。
第五章
最後,離開錦王府的應龍飛的臉色是臭的。
討不了便宜也搬不了救兵,應龍飛心煩地返回自己的將軍府邸,沿路上一直思索著錦王給他的提醒:“如果你不主動開口拒絕她,她是不會聽的”。
他不由得想點頭承認,這一點似乎是事實;因為喜歡一個人,除了眼前的那個人之外,其他人是無法入眼的。
這還真是個大麻煩!
應龍飛搔著頭髮,煩躁地下了馬,任馬兒被管家牽走、自己則是踩入自家府邸的門檻裡頭,然後再沿著長長的林蔭走進大廳內;沒想到那馬芸芸還坐在廳上,以一副笑咪咪的樣子迎視著才剛進門的他,而且態度毫不生疏地同他打招呼:「將軍,你回來啦?」
應龍飛現在最不想見到她,偏偏她卻還在他的面前晃來晃去,也因此未給她什麼好臉色看就是;應龍飛撇撇嘴,試圖當著她不存在,接著翩然地在圈椅上落坐。
「將軍,我已經讓侍女綠兒帶著信回相府通知我爹去了,房間我也讓管家帶著我親自去看過了,很舒適。」馬芸芸一副愉快的樣子。
「......」應龍飛瞄向她那副自說自話個不停的樣子,心思忍不住跟著一沉;他都已經答應了馬芸芸要讓她暫時住下,所以他不能言而無信......
本來想藉機拖延一些時間好上錦王府要理虧的錦王替他想出辦法來的,奈何錦王那傢伙滑溜得很,只說了一些不像道理的道理來讓他屈服,然後他就這麼傻呼呼地被騙回來,卻還是沒有法子可以解決現況的辦法。
哎,都怪他自己啦......錦王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為什麼他還會天真地以為他是個君子哩!?
想至此的應龍飛忍不住攢起眉來,頭疼。
「將軍?」馬芸芸望著應龍飛又在發愣的模樣,輕聲疑問著;應將軍......好像很喜歡發呆喔!?
「沒事......」應龍飛不耐地揮揮手,回神。
「那......」馬芸芸輕聲喃著,將擱在桌上的銀月與懷裡的劍譜遞給應龍飛,「這是要給將軍的禮物。我很喜歡將軍,所以希望將軍也能喜歡我。」綻出單純的微笑。
「......」應龍飛抿抿唇,無言瞅著馬芸芸將兩樣物事塞到他懷裡的高興模樣,「有時候事情並不會盡如人意的,馬小姐。」
「我曉得。」馬芸芸笑著點頭,誠摯的眼神定定地覷著應龍飛,頰畔襯著可愛的笑窩,瞇眼:「可是我想要試試看......很多事情不去試著做,是不會知道結果的,不是嗎?」
「......」他不否認馬芸芸說得很對,但是......
很多事情不須試過就能曉得了,這一點她大概不知道。
應龍飛無語了,靈機一動地望住馬芸芸,抿唇說:「......我有個附帶條件希望妳能夠答應。」
馬芸芸詫異道:「什麼條件?」
「......如果妳無法讓我在一個月內喜歡妳的話,我希望妳能夠放棄。」
◎◎◎
要綠兒回到相府交代自己的行蹤外加準備一些她平時需要的衣物,在離開相府的時候順便一起帶過來將軍府的馬芸芸早已坐在偌大的客房裡頭,一邊發著呆、一邊等待綠兒。
她知道應龍飛只是看在那銀月與流星譜才勉強點頭讓她留下來的,所以,她雖然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了,但是她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只因為應龍飛似乎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她。
老實說,她有些受傷了。
馬芸芸托著腮、嘟起唇來發愣著,免不了又因此想起她自小就被同齡的孩童取笑的那些陳年舊事,於是心情又整個跟著震盪了下來;因為論外表,她圓胖的臉與身材本來就不是男人們會喜愛的,但是她自認為個性開朗,不論是什麼樣的人她都可以自在地相處。
只是,男人們個個似乎都是視覺動物,要女人既漂亮又賢慧,堅持這種樣子才是他們心目中完美的情人模樣,但是她偏偏就不是這種樣子,因為很莫可奈何的,老爹生出來的她原本就是這種微胖模樣。
她總天真地以為將來她的真命天子應該會是欣賞她這種模樣的男人而一直有耐心地等待著,沒想到應龍飛好像也不是例外的那個男人,因此,她感到很氣餒,何況喜歡了就喜歡了,這種感情又不能憑空抹消。
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喜歡我呢!?
此刻的馬芸芸已經傷透了腦筋了,正在喃喃自語之際,沒料見房門門板忽然被人推開來,而這個踩進門裡的人便是她等了許久的侍女綠兒。
「綠兒,妳終於回來了!」馬芸芸起身,看著綠兒揹著大包小包地踱近她,瞪眼:「哇!老爹答應我們暫時住在將軍府了嗎!?」
「是啊!」綠兒點頭,接著氣喘噓噓地把那些包袱們放下,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相爺看了妳寫的信之後只說了一句話。」
「什麼?」馬芸芸疑惑地問。
「他說如果妳沒把應將軍搶過來當夫婿的話,就不用再回去了。」綠兒轉述著右相的話,說畢的同時也忍不住翻翻白眼,這右相還真是跟小姐一樣的寶!竟連這種自己女兒去倒追男人的事情都可以覺得無所謂......
「......」她怎麼會有這種爹啊!?
綠兒撇撇嘴,望著自家小姐臉上滑下三條線,沒轍地說:「小姐,有其女必有其父,妳不用太過驚訝......」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馬芸芸第二次無言了。
◎◎◎
綠兒忽然間轉眸瞥著自家小姐喪氣的模樣,手上還邊開始打開那些由她從相府裡搬來的大、小包袱,一邊騰出手來整理,一邊發出疑問:「小姐,妳怎麼了?怎麼一副煩悶的樣子啊!?」轉轉眸,「將軍大人都讓妳住進來了,妳還有什麼好煩的!?」
......連她也看得出自己正在煩惱啊!?
馬芸芸沒力地回過眸子覷了綠兒一眼,不悅地努嘴:「那只是他因為我帶來的那兩樣東西才勉強自己答應我的要求的。」
這一句話讓綠兒總算明白主子在想什麼了,於是撇眼瞄著馬芸芸,安慰道:「小姐啊......人家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啊!有機會親近總比沒有機會來得大嘛,是吧!?而且妳也不是那種什麼都不做的人啊!」
撇撇唇的馬芸芸按著綠兒的話思考了那麼一會兒,這才不甘不願地頷首同意:「好像是......」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妳還有什麼好煩的!?」綠兒睨了眼思考中的馬芸芸,笑著說出一句反話:「除非妳想就此放棄囉!?」
「我才不會呢!我都已經想辦法住進來了,當然要做點什麼啊......」馬芸芸負氣地噘嘴反駁,綠兒看了卻是忍不住嗤聲笑了出來。
「是吧!?所以妳要開始想些辦法讓應將軍對妳有好感啊!不然妳如果放棄了,要應將軍喜歡妳的這個可能性當然也就沒有了。」綠兒鬼一副靈精地笑著說。
「說是這樣說啦......」馬芸芸傷著腦筋,不快地低聲輕輕嚷著;假如事情有那麼順利的話就好了......只可惜這似乎不太可能。
「小姐啊......」綠兒忍不住歎息了,抿唇望向正皺著眉的馬芸芸:「不去努力做做看怎麼會知道呢!?這可是妳親自教給奴婢的呢!」綠兒從床沿邊緩步走過來、鼓勵性地伸出手來拍拍她的肩。
「而且,妳如果垂頭喪氣,會讓幫助妳的錦王爺與錦王妃失望喔?」
「......妳錯了,綠兒。如果錦王爺知道我沒達成目的,他只會用鼻孔嘲笑我。」馬芸芸歎道。
綠兒沉默,「......」好像會這樣,「所以妳才要繼續奮戰下去啊!」綠兒同仇敵愾地道。
這麼說也有道理,「嗯......好吧!我知道了。」反正現在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馬芸芸決定豁出去了。
◎◎◎
當綠兒大略地整理完畢之後,她與馬芸芸都聽見了門外那聲清脆的敲門聲,因而對望起來,最後是綠兒暫時地放下了她手邊剩餘的一點事情,然後跑上前去開門。
來人就是將軍府的主人,應龍飛;他一臉猶豫地看著門板被綠兒應聲打開,自門板後方露出了一張清秀的小臉滿是詫異,「將軍?」
應龍飛點點頭,「妳的主子......馬小姐在這裡吧?能否請她出來一下?」
「請將軍等一等。」綠兒輕輕頷首,接著又回過頭去與房裡的馬芸芸說了幾句話,然後應龍飛便看見自房裡走出的馬芸芸正面帶笑意地覷著他。
「將軍找我?」喔,近看的他本人似乎更俊了......果然是她的真命天子啊!
應龍飛瞄了馬芸芸幾眼,總覺得她臉上的那抹笑容很是古怪,看得他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悄悄地豎起來了:「呃......馬小姐,妳應該已經把妳要暫時留在這裡作客的這件事情告知相爺了吧!?」他可不想改日相爺帶著兵馬前來跟他要女兒啊......
「是啊!綠兒已經把我的信帶到了,我爹也已經看過了。」
「那他還讓妳留在這裡!?」應龍飛覺得不可思議,他和馬芸芸男女有別,相爺怎麼放心把他的千金就這麼隨意地交給一個男人呢!?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望著應龍飛那副驚訝樣子的馬芸芸忽地笑了:「因為我爹很放心啊!他知道將軍是個君子。」
「......」問題是他一點都不想被相爺認為是個君子,然後再被硬塞一個麻煩千金過來;不是他要歧視馬芸芸,而是他總覺得自己竟被個女子主動說“喜歡”,面子上有點掛不住。
覷著沒回應的應龍飛,馬芸芸忍不住於此刻歪首疑問道:「將軍,你怎麼了?」
應龍飛感到頭疼地伸手撫撫額,「......沒事。」他發現自從與馬芸芸相識之後,他有很多時候都是無言以對的,就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喔......那就好。」
瞄了眼馬芸芸垂首且揚唇淺笑的羞澀模樣,應龍飛神情複雜地抿起唇來,逼自己硬著心腸,道:「妳沒忘記我們的約定吧!?我希望妳能夠說到做到......」
聽完之後,略感詫異的馬芸芸因而抬眸回視著應龍飛認真地對住她的樣子,她忽地不悅地噘起嘴來,圓圓的赧紅小臉兒跟著露出了一抹失望:「我馬芸芸答應過的事情才不會反悔呢!將軍又何必這麼說!?」有點受傷的馬芸芸蹙緊眉。
瞅著馬芸芸難得一見的怒容,應龍飛自知失言了,於是無話可說地訥訥頷首:「唔......抱歉了。」
「沒關係。」聽見應龍飛開口道歉了,馬芸芸於是咧嘴笑了開來,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請將軍不必擔心,如果一個月後你真的還是對我沒感覺......」她皺眉輕聲說著,試著不讓自己失落的一面表現出來、給應龍飛造成什麼困擾,她以輕笑遮掩真心,「芸芸會遵守對將軍的諾言的。」仰著螓首的她燦笑地望著應龍飛承諾道。
「唔......」應龍飛從她眼底的落寞裡頭發現了自己的倒影,神情與心皆是一怔。
原以為馬芸芸只是個被相爺寵壞的驕縱千金,但是他的認知卻在此刻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給打破了,讓他忍不住開始自我反省起來,他是不是......對她太過苛刻了!?
覷著她綻出的開朗笑顏,應龍飛於此時迷糊了。
◎◎◎
隔日,馬芸芸用過了午膳,然後同府裡的下人問了應龍飛此時正在書房裡頭批閱一些極為重要的信件,忙碌到此時都還沒用膳的消息,於是馬芸芸靈機一動,便自己自廚房裡端了份膳食往書房的方向走。
踏過一條長廊的馬芸芸走沒多久便來到書房的門口,接著便敲了敲門,但是她並沒有得到回應;因此遲疑了三秒的馬芸芸試著再度叩門,奈何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半點回應。
奇怪了,不是說將軍在裡頭嗎!?那麼她敲門敲了這麼久,怎麼都沒有人來開門啊!?
因而皺眉、懷疑起來的馬芸芸於是決定自己端著膳食進門,待她用腳尖踢開門之後,首先望見的是一席繪有花鳥圖案的屏風隔開了書房的裡、外,於是她轉了個彎繞過屏風,然後走進內裡。
應龍飛就坐在書房案沿的椅子上,隻手提著筆、神色認真地盯著桌面的信件直瞧,偶爾還會思索地沉吟幾句,末了才回神來;接著在一旁拿過白紙,沙沙地寫起信來,就是他這副認真的模樣讓馬芸芸看呆了許久,沒想到認真的男人是如此地好看且動人心弦。
嗚~~她的心兒正因為此刻的應將軍而猛地跳躍著呢!
望著應龍飛正埋首案前的忙碌樣,馬芸芸於是踩著小心翼翼的步伐往前進,走近了應龍飛的身畔之後,悄然無聲地將膳食擱在案桌一角,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才開口:「將軍。」
「啊?」分心的應龍飛啟口輕吟了一句,「什麼事?」手上的動作仍舊沒有停止的跡象。
「你的午膳就擱在這裡了。」
「喔......」在信件末尾署完名、再將信折了幾折,而後將之塞入信封裡頭的應龍飛還是只有一句輕應。
「知道了......」應龍飛喃著,把信全數疊好之際起身,欲轉身的時候卻不意望見了馬芸芸那張圓臉帶笑,距離他只有幾吋的微小距離,而沒有絲毫的防備、給她這麼一嚇的應龍飛頓時驚叫出聲,「哇啊啊──」
馬芸芸也跟著被叫聲嚇到,「哇啊啊──」
瞬間也聽見對方叫聲的應龍飛睜眼把對方的樣貌也仔細看了清楚之後,忍不住朝天翻了幾翻白眼,沒好氣地嚷著:「妳到底在幹嘛!?」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馬芸芸止住了驚喊,定了定心神後,心虛地探眼瞄向應龍飛,知道他現在很不高興,於是陪著笑、歉疚地道:「對不起嘛!我是想你還沒用過膳,專程給你送來的......」
應龍飛撇眼覷著桌邊擱好的午膳,無奈地撇撇嘴,「那妳幹嘛鬼鬼祟祟地躲在我身後?」
「我......」馬芸芸不好意思地垂著頭,「我不想吵你嘛......」喃喃。
發現馬芸芸正在自我反省,應龍飛也不想再跟她計較了,於是沒轍地說:「妳沒事可做了嗎!?」
「我想不到要做什麼......」馬芸芸可憐兮兮地仰首回望應龍飛。
馬芸芸的這一句話立即讓應龍飛回想起她現在已經住進了自己的府邸,而他為了要擺脫她的糾纏,約定以一個月的時間當基準,如果在一個月內他無法對她有任何感覺的話,她便會放棄堅持,然後乖乖回到相府去。
應龍飛撇眸望了馬芸芸一眼,靈機一動地開口了:「我身邊的衣物多數都舊了......」
聽畢的馬芸芸登時雙眸一亮,欣喜道:「我懂了。」說完,便立即轉身出了書房,只留下應龍飛一人還兀自站在原地。
◎◎◎
馬芸芸離開了書房之後,馬上讓綠兒去同管家取來了一些應龍飛平時所穿的衣物回到她暫居的客房裡,然後拿出了自己的針線包,就這麼開始縫縫補補起來,其間,在一旁幫忙的綠兒一直白著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
馬芸芸神情愉悅地快手縫完了一截脫線的袖子,末了,她輕巧地紮緊了線、將補好的衣服攤開查看。
「補好了呢......咦?」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馬芸芸忽然疑惑地睜眼,而後覺得十分奇怪地歪首:「左、右的袖子的長度怎麼差了一小截啊......?」
......還不是妳幹的好事。
綠兒無言地撇過首不忍卒看,一邊以手撐著雪白的額際、一邊歎息地想著,看來今天將軍的衣服是在劫難逃了。
「綠兒,這衣服本來就是如此的嗎?」解不開疑問的馬芸芸倏地轉向身旁站了很久的綠兒,皺眉出聲,只見綠兒頓了一會兒才轉回頭,接著便覷向正發出問句的自家小姐,沒轍了。
「它本來四肢健全,反而是妳把它給截肢的。」綠兒再歎,伸手接過了那件長短袖的衣服,有點沒力:「小姐,它原來只是脫線而已,妳有必要幫它縮短長度嗎!?」邊說邊瞟了眼造完孽的馬芸芸,「難道妳跟它有仇?」
「......」被虧得臉上紅雲微泛的馬芸芸悶不吭聲,不好意思地以雙手掩住著火的芳頰,囁嚅:「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說女紅方面我很差嘛......」
綠兒淡淡瞄了眼馬芸芸頗自動地當場反省起來了:「是,妳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
「綠兒!」馬芸芸不快地叫了一聲,看著綠兒把衣服接過,再次歎了一口氣。
「欸,好可憐喔!它在叫我救它了......」綠兒喃喃自語著,一旁的馬芸芸會了意,於是把手上的針線遞過,噘嘴。
「綠兒,妳在笑我。」開口抱怨。
「小姐,奴婢豈敢。」四兩撥千金。
「妳有。」馬芸芸氣嘟嘟的,圓臉鼓脹,正好轉眸的綠兒看見了,忍不住笑了出來,馬芸芸的面色因而更加不悅了,「妳在笑了。」哼了聲,馬芸芸噘嘴、負氣地轉過身去;綠兒見了,忙地放下手裡被她恢復原狀的可憐衣物,出聲安撫。
「小姐,奴婢跟妳道歉,妳就別生氣了吧。」綠兒失笑,見馬芸芸兀自生著氣不理會她,於是她只好轉移話題:「喏,小姐啊,妳乾脆別補這些衣服了吧!?搞不好替將軍做件新的還比較快。」她這是幫這些衣服脫離苦難與魔掌侵害。
「做新的?」果不其然,馬芸芸的注意力登時被轉移了,回過頭來的她一臉詫異,「這樣將軍會喜歡我嗎?」
「應該......會吧?」少了破壞貼身衣物這一條,也許將軍會考慮考慮吧......。
「那就來做件新的吧!」馬芸芸快樂地笑著宣佈道。
「......」望著馬芸芸那副燦爛地笑了開去的樣子,綠兒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第六章
夜半,月光迷濛地投映在大地上,此時萬籟俱寂,僅有蟲鳴應和著天際邊閃爍的星子。
涼風習習地輕吹的深夜,兩抹鬼祟的人影一前一後地走在長長的迴廊上,一路朝前方不遠處的某間房的方向前進著,當月光灑了兩人一身光輝的時候,她們已經到了一扇房門前方,頓住了腳步的其中一人忍不住心頭的疑惑而瞬間壓低了聲音開口。
「小姐,我們幹嘛要偷偷摸摸的啊?直接跟將軍要求要量身不是更快嗎?」不解的綠兒這麼小聲問著,沒一下子便望見馬芸芸回過頭來瞅了她一眼,撇唇。
「哎唷,我沒完成將軍要我做的事,我哪敢再跟他提別的事情啊!?要是將軍知道那些衣服還是破損的破損,裂縫的裂縫,我看我們也沒臉再住下去了啦......」要不是綠兒一直攔阻她縫衣,她可以直接按衣裳的尺寸再裁件新的。
頗不以為然的綠兒卻皺皺眉,瞥著自家小姐憂慮的模樣,禁不住跟著補上一句話:「只有妳沒臉住吧?」她又沒做些沒臉見人的事。
聽綠兒這麼不給面子地實話實說,馬芸芸瞬間哀怨了起來,「綠兒,咱們主僕好歹也一起共患難過,妳怎麼沒給人家留點面子啊!?」她也是很傷心外加不甘願的好不好!?可是她的手上功夫就是差嘛!再怎麼多做補強都沒用......
綠兒微笑,「好啦!妳快點進去把事情做完,我們才可以趕緊閃人啊!」
「好。」馬芸芸抱著必定要完成的決心,在綠兒支持的眼神下伸手緩緩推開門板,然後潛進屋子裡頭,「妳要在外頭替我好好把風喔!」
「知道啦。」
望著綠兒朝她揮揮手,一副不用擔心的樣子,馬芸芸這才轉身把門帶上、接著就溜進屏風後頭,「我走了。」踏著小心翼翼的步子走入了內室尋找目標物的馬芸芸不費吹灰之力地在一張床榻邊沿發現了應龍飛好眠的身影,她無聲地笑了,然後放慢了步伐踱近他。
「真的是應將軍本人哎!沒想到他就算睡著了也還是這麼俊......」馬芸芸站在床沿,赧顏地緊緊盯住躺臥在床榻上的應龍飛、雙眼還冒出絲絲斬不斷的愛慕,直至呆愣到她的兩腳發痠才恍惚地回過神來,也才發現了自己根本什麼事都還沒做的情況。
哎,她今天可不是來發愣的......
只見馬芸芸撇撇嘴,動作十分緩慢地爬上了床榻,然後自懷裡掏出她帶來此地的皮尺,跟著在應龍飛的身上左摸摸、右探探的,雖是已經刻意放輕的撫觸,但是還是讓好眠中的應龍飛察覺了不對勁而跟著連做了兩個大翻身,甚至差些不知情地將馬芸芸就地壓倒,幸好馬芸芸卻是跟著一陣左閃右躲地通通躲過。
馬芸芸累得輕輕吐出一口氣來,低眸望著身下的應龍飛還抱著被子繼續呼呼大睡,忍不住噘嘴:「呼......好難量......」而且,他真不愧是個大將軍,就連睡著的反應還這麼快速......
以袖沿拭了拭額際的汗,馬芸芸再度展開了皮尺,準備量肩寬,沒奈何應龍飛此時剛好是側臥的,因此她只好想辦法把他擺平的,沒想到就在她伸手緩緩抽出應龍飛身上的被子、壓平他的身軀時候,應龍飛似乎感覺到了身上的重量而微微攢眉。
結果,馬芸芸瞬間被大掌一個格開,沒意外地撲跌到了床邊,眼淚差點掉了出來,「哎唷......」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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