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茶坊/第十五章/第二回/麻煩的事
正當安倍霏霏兀自猶疑的時候,茶坊的門鈴聲音忽地破空響起。
『救命~~~~救命~~~~救命啊啊~~~~』......
原來門鈴聲還沒被換掉啊......
兩人的額上滿滿的一排黑線垂下,玉藻與貘再度被嚇得兩肩一聳、眼神渙散,等著門鈴聲響了一會兒之後才回神過來,四隻眼瞥向一旁神色有點凝重的主人,欲出口責怪卻發現了她的不尋常之處,因而倆倆相望、住了口。
玉藻率先歎息了,然後緩慢地踱到門邊、伸手打開門時卻正好看見門外的一個年輕女子等不到人前來應門,即將失望地轉身就走之際,大門卻被一個長髮的美麗男子打開,那張花顏讓她訝異地紅著臉端望了許久。
「......歡迎光臨天國茶坊。」玉藻微微彎身,職業性的微笑馬上把女子電得一臉慌亂加害羞。
「呃......謝、謝謝......」也隨著回禮的女子脹紅了臉龐,講話便開始結巴,這種歪曲彆扭的樣子逗得她面前的玉藻雙眼一瞪之後便撇頭悶笑出來,然而,他這樣優雅的動作讓女子無言地望著他,忘了要反應。
「噗......呵呵呵......呵呵......」
女子覺得怪不好意思地搔頭。「呃,請問......哪裡那麼好笑嗎?」
玉藻回眸望著女子很認真地發問,微笑地掀唇,然後轉身作勢:「沒事......您請進吧!」
女子點點頭,然後讓玉藻領進門裡,隨著茶坊的大門再度闔上的那一刻,門外的門牌被改成『招待中』的樣式懸空吊著。
當玉藻帶著女子走近安倍霏霏的那一桌附近時,安倍霏霏已然把她剛才仔細觀賞的那面真知鏡子收起、然後便要閒著的貘到櫃檯邊去準備客人的午茶餐點端上,而她一個人卻是坐在椅子上文風不動,看著玉藻把客人帶了過來,「辛苦你了,玉藻。」
玉藻對著安倍霏霏一個搖首後便自動地退到櫃檯邊上幫忙貘準備飲食。
「呃......妳就是那個──」
女子瞪大眼地打量著眼前坐定、年紀輕輕的女孩,其實在來這裡之前,她還一邊猜想著根據茶坊的傳言來看,茶坊的女主人應該是個老小姐才是;沒想到這看來年約二十出頭的女孩她竟然就是這家傳說中能夠替人完成任何願望的『天國茶坊』的女主人,實在是讓她有點驚訝。
「我就是安倍霏霏,初次見面,妳好。」
「唔......」女子點點頭,「聽說......妳能替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是嗎?」
「不,並非是這樣......」安倍霏霏托著腮,瞇眼、搖首。
「咦!?」女子詫然地瞪眼,「可是你們的傳單上面......」緊張地說著、隻手邊拿出包包裡的傳單要遞給她瞧的時候,她卻發現她手裡的那張傳單竟然已經變成了一張白紙......。
「這......?」女子非常震愕地瞪大眼,猛然地一個起身,只見那張紙被拋落於地時,安倍霏霏竟撇唇笑了。
「別慌......這不過是種障眼法罷了,就跟魔術沒兩樣。」
「是、是嗎!?」女子悚懼地瞪著飄落於地的那張白紙,「它......在我來這裡之前,它上頭還有字的啊!?」
一旁的櫃檯邊的玉藻與貘兩隻默默地冒出冷汗來,因為他們的主子有極其奇怪的癖好,就是喜歡捉弄人。
唉......要是再這樣下去,茶坊的未來實在堪憂了啊......
「是的,我都知道,妳先坐下吧!我想先聽聽妳的願望......」安倍霏霏將手環於胸前,似笑非笑。
女子望了她有三秒,然後唇一咬、又回座了,「其實......我想拜託你們的事情是這樣的......」
天國茶坊/第十五章/第三回/除妖
「除妖?」安倍霏霏忽地揚起一邊的細眉,表情一個停格、神態有些訝異地抬眸回視剛剛才闡述完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的女子,「我沒聽錯吧?妳確定要委託我們去除妖?」
女子一聽安倍霏霏的聲調在瞬間揚高了好幾度的疑問、也因此睨著她,忍不住一邊冒起汗來,以為她自己不知是說錯了什麼話般的著急,趕緊啟口:「......啊?我......我這樣說......有錯嗎!?還是說......你們店裡根本沒有幫別人服務這一個項目?」
安倍霏霏呼了一口氣,眼角瞄瞄女子那副即將自椅子上爬起的失態模樣,這才搖頭澄清說:「......不,我們店裡的確是有這一項的服務......只不過......」欲言又止。
女子神色緊張地聽著,望見安倍霏霏不說了,便傾身急問:「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嘛......」安倍霏霏故意把話說得極慢,眼角覷著女子焦慮等待她這句話的下文的好笑表情,唇角微微揚起一抹美麗的弧度,「妳相信這天地裡頭真有所謂的神與鬼嗎!?」
「當然相信!」女子急急地道,隨著驚見安倍霏霏那似乎很詫異的表情之後才知道自己的聲音好像是過大了而因此忽地收斂起來,待她頭一低、唇一咬地絞著手裡緊握的包包背帶,改以小小聲地說:「如果那種詭異的力量也能夠稱為是『神』或是『鬼』的話......其實是我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這種事情......」
安倍霏霏望著她、抿唇。
「所以說......妳是相信了?」
「......是。」女子沒辦法地把牙一咬,若不是為了她的小妹的安危與那樁詭異的婚約,他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所謂的『神』或是『鬼』的存在......
畢竟她從母親與附近的鄰人的口中聽見她們要把才剛年滿十六的小妹送給當地的守護神當成新娘的事情之後,她就感覺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荒唐與莫名其妙了!
「......請用。」恰好,玉藻端上客人的午茶,是焦糖慕斯與香草焦糖奶茶,也剛好聽見她們的交談,眉頭跟著一蹙,直覺告訴他說這是一件極為難以處理的事情,而且事情也不如想像中的那樣單純。
「謝謝......」抬謀的女子恰好望見玉藻以一種思索的眸光瞅著對面不說話的安倍霏霏,一句不假思索的話便悄悄地溜出她的唇邊:「......如果你們不願意接受這件事也無妨......」說著,手邊有開始動手絞紐起包包的背帶,玉藻發現之後卻是遞給她一抹淺笑。
「......妳的事情還要看主人的最後決定才知道......」
女子因為自己羞於啟齒的心思被發現而低頭。
然後,於此刻回神的安倍霏霏說:「好吧!我答應去看看......」
玉藻先是微笑地望著主人一眼,最後便回頭對著女子那恰好抬起的驚訝臉龐送出自己安撫用的淺淺笑容,「您可以放心了。」
女子赧顏地點頭。
「那就實在太感謝了......」
玉藻淺笑地彎腰、一個鞠躬。
安倍霏霏無意識地盯著面前正以眼神交流彼此的玉藻與女子,悶不吭聲地沉默了,「......」
因為她一向挺神準、絕對不說謊的第六感正隱約地告訴她:這是一樁極為有挑戰的任務、也是一件危險的『救命任務』......
天國茶坊/第十五章/第四回/上山
安倍霏霏在玉藻的陪同之下與女子一起搭上火車前往家鄉,南投。
由於她們搭乘的是海線的自強號列車,所以安倍霏霏沿途一直望著窗外的海景發著愣,表情看不出來她究竟在思考些什麼事情;不過,坐在她身邊的玉藻也隨著主人遠颺的心思而發著怔。
剛才與委託人稍微聊過的玉藻知道了委託人的本名叫做『珊珊』,很普通的一個名字卻擁有一個不平凡的人生際遇。
這個叫做『珊珊』的女人出生在台灣的中部、南投的一座山腰間,家況原本就貧窮的她很有志氣,立志要讓父母親過著好的生活而北上求學,一路也很順利地走了過來,二技還考上了很難考的系所,唸了設計類。
接著,她靠著自己的努力爭取了獎學金,然後出國深造,目前已經回到國內、擔任某家大公司的專屬珠寶設計師,有了一份很安定的工作的她偶然一次回到南投的家裡才知道了一件極為荒唐的事情。
南投的鄉親們都很崇拜與敬畏當地的守護神,或許是因為地方偏僻的關係,造就了她們向來保守的民風,但是在珊珊這種喝過洋墨水的女人來看,這無疑是種迷信。
沒想到的,就在她回家之後的幾天裡,家裡的氣氛變得有點奇怪,懼怕、恐怖的詭異氛圍一直存在著珊珊的四周空氣中,直到她即將要回到台北的前一天,她終於按捺不住激動地問了父母親緣由......
原來,自己的小妹已經被選為今年要送給山神的新娘!
這整件事情實在是太荒誕了!
珊珊怒喝著父母親,告訴她們,她的小妹今年才剛滿十六歲,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竟要被村人們給無緣無故地犧牲給什麼鬼山神......
而且,據說如果有一年沒有送上新娘當活祭品的話,那一年便會天災、人禍、什麼有的、沒的都會發生。
這什麼見鬼的邏輯啊!?
滿腹怒火直飆的珊珊說什麼都反對到底,決定要誓死捍衛自己小妹的幸福!
因此,她不管父母害怕的委屈勸說,執意要為傷心、憂煩的小妹處理這件事情,所以她才找上謠傳能為任何人實現任何願望的『天國茶坊』!
如果整件事情都指向什麼鬼呀、神的,那麼,她相信這個傳說中能為人解決任何煩惱的地方一定也有這種力量,就算明知道不可能也要試它一試......
這樣做總比放棄來得好吧!?
雖然這麼想,但是,她卻一點把握都沒有。
瞄了眼隔壁自己一個人入座的珊珊一眼的玉藻思索著,因為從珊珊一踏進他們的茶坊之後,他發現她的身上竟然閃爍著微微的光芒,而那層光芒就像層薄膜似的,貼緊珊珊的四肢、密密地包裹起了她整個人;而現下,竟連自窗外透進的陽光也無法穿透這層膜地在她的身上再加上了一道閃閃的光芒。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道光應該是......
玉藻於瞬間抿唇了,或許也是因為如此的,主人才會一口答應幫她的忙吧!......
轉頭望著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的安倍霏霏已經微然回過神來了,唇邊便緩慢地揚起一抹淺淡笑意,迎上她那張帶點疑惑、撇回瞅著他的小臉,「沒事......」
「唔......」
車速從頭至尾是一樣地快......
天國茶坊/第十五章/第五回/深山
安倍霏霏與玉藻給珊珊領著,一路出了火車站、然後沿著鄉間的道路漫無目的地走著,一路上,這三個人都未曾開過口、說過一句話。
直到珊珊帶著兩人到達一座小山的山腳下時,安倍霏霏滿臉黑線地開口:「......喂,我可以不爬這座山嗎!?」瞇著冷眼,她有點氣急敗壞地望著山腰邊與山腳下的那一段間距,「愛開玩笑......如果真要爬了這座山的話,我會死的!」
玉藻給身邊略微詫異的珊珊瞧得很尷尬,再望了一眼主子那堅持不肯乖乖就範的神情,只好沒轍地妥協了,於是轉頭跟珊珊商量道:「抱歉......她就是這樣任性,能否麻煩妳到附近的人家去借輛腳踏車來呢!?」
瞥了好脾氣的玉藻一眼的珊珊於是點頭,「好吧......」正要轉身的時候雀讓安倍霏霏一個喊住了、腳步因而一頓。
「等等!」
「啊?還有什麼需要嗎!?」雖然珊珊艇願意替玉藻跑這一趟的,但是不知道怎地,她在暗地裡實在覺得玉藻的主人──安倍霏霏 實在是有點過分了,不但要求多又難搞,想必在她手底下做事的玉藻先生一定常常給她弄得七暈八素的吧!
想來就真替玉藻先生抱不平......
杉珊等著安倍霏霏說完未竟的話,因此一直沉默著,孰料,安倍霏霏竟然大剌剌地就地打量起她來了,而且還附帶一抹看好戲的笑容,在她的身邊繞著圈圈:「......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沉著聲音說著的安倍霏霏張著戲謔眼神在珊珊與玉藻兩人間來回游移著,唇邊噙著一抹詭異的微笑。
玉藻無言地苦笑,他很明白主子的那抹笑意究竟是代表什麼,所以,他將眼一閉、接著再輕緩地打開,轉移話題地說:「主人......妳到底要不要上山?依照妳的這種速度大概要走到天黑了吧......」
就這樣的一句話,馬上使得安倍霏霏停下了腳步,正色:「那好吧!我們乾脆不要再度麻煩別人了,我想直接到達目的地比較快......」
「妳想用『那個』吧?」瞇眼的玉藻接著冷聲道,「絕對不行!妳這麼做的畫會驚動四周的鄰人的!」就知道主人打的是這種鬼主意!
此刻的珊珊完全是狀況外地看著玉藻與安倍霏霏就地槓上了,只見安倍霏霏努努唇,「這裡的人那麼少,不會嚇到人的啦!」
「不行!」
「可以!」
「不行!」
「可以!」
「不行!」
「可以!」
珊珊已經暈了,望著兩人開始爭執起來的好戰模樣,怒火忍不住飆了起來了,只好拔尖了嗓音吼道:「吵死了!你們兩個人通通住嘴!」
◎◎◎
最後還是玉藻沒轍地妥協就範,因此,他只好同意安倍霏霏使用法術『帶』他們越過整個山腳,珊珊則是死死地抱住玉藻不放,閉上眼睛的她只聽見耳旁那陣陣快速掠過的風聲,還有全身的不適感,但是沒過一會兒的,玉藻便伸手拍拍她的小臉,要她回神過來後便可以張開眼睛了。
當珊珊感到頰上一陣溫暖而慢慢張開了雙眼的剎那間,她發現了一個難以置信的事實,那就是──
「......你、你們到底是......!?」
神情中帶著抹驚嚇與詫異的珊珊忍不住驚聲回眸地望著身旁正在微笑的安倍霏霏與玉藻,然後再跟著放眼望去的時候才發覺她們三個人已然安全無虞地立在山腰的一間房子的一扇破舊的鐵門前方了,四周熟悉的翠綠景色讓她臉色更是在瞬間轉成驚疑不定。
「......哎!反正我們都到了目的地啦......就別追究我們是怎麼上來的了吧?況且,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呢......」安倍霏霏隨性地甩甩那頭短髮、轉身便向大鐵門前進,然後在珊珊詫然的目光與玉藻的沒力搖首下、伸手按下了門旁的電鈴,沒一會兒的,屋裡的人便出來探看與開門了。
「誰啊?來了......」
天國茶坊/第十五章/第六回/談話
安倍霏霏與玉藻被珊珊的媽媽招呼在小小的屋子裡的客廳坐下,珊珊的小妹到廚房裡去泡茶充當招待,因為她被村子裡的人們選為這一次要送給山神的新娘子,因而心情低落地向學校請假在家。
珊珊的小妹名叫小佩,是珊珊很疼愛的妹妹,小的時候,兩人的感情就已經是好到如膠似漆地要每天黏在一起,現下因為珊珊工作的地方遠在台北,兩人見面的次數急遽地減少之下,似乎不像以前那般了。
不過,珊珊還是很關心這個小妹子,也常常抽空回到南部探望。
「歹勢......阮家無啥米通好招待您耶......」珊珊的母親說著一口標準的台語,臉上有些羞窘的神情就像是自己的母親般的和藹又慈祥,態度也很親切。
這時,小佩已經怯生生地端著泡好的茶一一擱到客人的面前,接著便跟著坐在姐姐的身邊,如鹿般的大眼睛透露出一絲不安地望著來客。
安倍霏霏搖著頭不說話,其實是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畢竟她們家裡的情況都已經聽珊珊在來的路上大概敘述過了,這樣貧窮的家中竟然還發生這種詭異的事情,也不免教她產生了點『上帝真是不公平』的感慨。
玉藻也沉默著沒搭話,望著珊珊的母親一邊露出那煩憂的神情、一邊坐了下來,瞥了對座的小佩一眼,「我嘛無災代誌那也按呢......明明無是我叨小佩哎無對......」
安倍霏霏聽著,垂眸,這時的珊珊連忙搭話:「沒要緊,媽,我已經請人來處理了......」
「係喔?阿無哥......妳看她,山山阿、擱無鬼兩肉耶......」珊珊母親轉頭打量著安倍霏霏,她被看得不太自在,因而撇首與玉藻互望了一下子再轉回頭來,不甚明白珊珊母親的意思。
玉藻好像也一臉聽不懂地聳起肩膀來,疑問的神情求救似的望向珊珊。
珊珊慌忙站起,把母親那指向安倍霏霏的手給瞬間按到身側,不好意思地回眸瞥著安倍霏霏說:「抱歉,我媽她不會說國語,我和她都用台語溝通的,剛才她的意思是在替妳擔心......」
「喔......原來如此......」唇邊輕喃著的安倍霏霏點點頭表示知情了,「那妳可以告訴她,請她不用太過擔心,我不會有事的......」說著,自己便悠哉地伸手端過面前的茶水、放到唇邊、垂眼輕啜。
「欸......珊珊,伊共啥?」珊珊的母親也滿臉疑問地朝珊珊問著,她也聽不懂國語。
「伊共......」特意瞄了一眼仍舊在喫茶的安倍霏霏一臉閒適樣子,「免煩惱......」
「按呢喔?......」珊珊的母親也只能發出這句疑問了,因為早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請過一些專精於這方面的高人來看過,但是這些人的傭金都很高......而他們也實在是花不起那個錢,看來只好讓他們把死馬當活馬醫了。
「那......我想儘快解決這件事。麻煩妳們先帶我們去看新娘要被送上山的那一條入山道吧?」安倍霏霏擱下手中的茶杯,輕聲。
「好......」珊珊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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