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茶坊/第十三章/第十回/我是誰?
那影子聽了安倍霏霏的疑問之後,愀然地一個歪首,口中也吐出一句反問的話來:『喔?妳問我是誰嗎......?我是誰呢!?......啊啊......我不知道欸,好奇怪......』
抿唇望著白衣人喃喃自語的神情,安倍霏霏瞬間沉默了。
「你從『那裡』來的吧?」眼瞳一閃的安倍霏霏忽然間啟口輕聲問著白衣人,然後微然地伸出隻手來直指著牆上掛著的一幅古董畫,「你在那裡多久了?」
白衣人那雙血紅的眼眸跟著安倍霏霏的手指所指向的那幅畫望去,畫裡坐著一名日據時代的女子,那身火紅的改良式旗袍穿在她婀娜多姿的身上更加顯得曼妙,只可惜畫裡的她是一臉的哀淒,好似在哀悼些什麼地垂下頭去。
那抹紅隨著畫中人的神態而一怔,白衣女子幽幽啟口:『啊,那是我嗎......?』
「我哪知道那是不是妳啊......我知道的話就不會問妳了。」淡淡陳述著的安倍霏霏將身體一轉,踱步,「妳真的全忘光啦?那畫裡頭的女人明明是妳嘛!......看,妳們的鬢邊都插著一朵紅色的山茶花......」經她一個提醒,安倍霏霏將視線移到女鬼那黑色的髮際邊的那朵紅色山茶花時,卻已然發現那朵花正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在枯萎......
安倍霏霏略微驚訝地一個瞪眼。
女鬼瞟著自己鬢邊簪上的那朵紅色山茶花,也發覺它正在枯萎、死去,然後轉而一點一滴地變成黑色粉末狀消失在空氣裡......
『......消失了?消失了......它真的......消......』女鬼的神色帶點驚詫的驚慌表情。
『......失了......』說時遲、那時快地,話尾的兩字出口之時的女鬼便將有著黑色尖指甲的蒼白手臂伸向毫無防備的安倍霏霏,當她一個驚見的時候已經閃避不及了──
一串熟悉的咒文就在這樣的危急時刻溜出安倍霏霏的唇邊,那字字帶著『力』的力量暫時征服了女鬼的陰氣,馬上震懾住了她,然後她就很輕易地被咒文釘在原地而無法動彈。
安倍霏霏怔了一會兒,沒有感到痛楚襲身的她頓時明白了自己的潛在意識已經先她一步地替她做了一番的處理,因而感到危機已經解除了的地緩慢抬首、褐瞳幽幽,「為什麼?」
女鬼怔然,紅色的血淚奔流出眼眶,只是不答地重覆著安倍霏霏問她的那一句話,『為什麼?』
「花會枯萎、水會奔流,情已逝、人已亡,不再回......」看出了女鬼心底埋藏的憂傷與痛苦的安倍霏霏瞬間吟誦了這句似詩、又像俳句的話來。
女鬼怔怔聽著,血淚奔流。
「寂寞的愛情也是愛情,不是嗎?能夠讓妳寂寞的那個男人已經不在這裡了,所以妳也不該再執著地留在這裡,成佛去吧......」
『花會枯萎、水會奔流,情已逝、人已亡,不再回......沒有什麼東西是不會改變的......是啊!是啊......』
女魂聽了,血淚止住不再流淌,接著便一個緩慢仰首、然後在化成點點螢光後,消失在這個房間裡......
目送著女魂離開的安倍霏霏忍不住輕聲低喃著:「這樣一來......也就能夠說明為什麼女主人身上的那股怨氣會愈來愈強烈的原因了......原來是沾了她的氣啊......」
天國茶坊/第十三章/第十一回/大雨
外頭下起了大雨。
約莫是傍晚的時刻左右,天際邊的灰色雲朵慢慢朝天空中央聚攏,接著便在時間的慢慢流逝之下變成了一大片的黑雲,大方地佔據了整片的天空,然後隨著颳起了道道的冷風之後,雨、就這樣下起來了。
嘩啦啦的特大雨勢恍如像是傾盆的水一傾而出般的可怕、一陣陣不止地降下大地、打濕了萬物。
受到了雨水的滋潤與洗禮的萬物紛紛爭先恐後地抬起了頭,非常欣喜穹蒼的賜與,一洗多日來的悶熱與暑氣,窒悶感全數消失了,清涼的風輕輕地在水面上劃過一抹漣漪久久不止。
一扇雕花的大鐵門自下著大雨的外頭緩緩開進了二輛車子,一前一後地駛進了一幢華麗的別墅裡頭。
剛才處理完那個不知名的女魂的事情之後的安倍霏霏又再度偷偷地下了樓,在透明的窗口往外一看便發現了,於是趕緊回到廚房探看剛才她所向她的式神交代要做出來的東西準備好了沒有。
沒想到,當她一個踏進廚房才發現,剛才她交代式神做出來的多道美食已經被擺在餐桌上了,於是她轉首望了望時鐘的鐘面,原來已經這樣晚了。
六點整,是她這個女傭下班的時候了。
安倍霏霏思索著,然後便不假思索地踏上大門前去開門,看著撐著同一把傘迎進門裡的是兩個人,就是這別墅的男、女主人;望著男人把傘收好後交給身後撐傘的管家,接著便與女人一同踏進門裡。
「沒想到岳父會要妳先回來......」
「他只是忘掉了自己在今天還有個別的約會,只好把我和他的約再往後挪一天了......」女人面無表情地淡道,然後拖著有點疲倦的身子轉而踩上與廚房隔開的二樓樓梯,「......喔,我先換件衣服再下來吃飯。還有,你等會兒一定要上樓去替我叫醒我那些姐妹朋友們......」
「好,老婆。」男人唯唯諾諾地點頭。
「要記得!」再吩咐道。
「是的,老婆大人......」
安倍霏霏望著兩人的互動,接著瞇起了瞳眸深思......
◎◎◎
二樓的最盡頭的房間的對面是二間的空房,與客房間隔了了一間堆放雜物的小房間的最後一間房就是安倍霏霏的臨時房間。
打開了厚重的門板,映入安倍霏霏眼簾的是一張席夢思名床與一窗綴有蕾絲邊的窗帘的窗子,還有一張簡易的梳妝台和茶几。
把她的白色圍群脫下的安倍霏霏沒轍地旋上了門板,接著把身上的女傭服裝褪下、掛到一旁的衣架上頭晾著,然後走回床沿邊就坐。
瀏覽了一下四周陌生的擺飾,緊隨著,她將兩手臂一伸,倒頭就躺到柔軟的床上發著愣,眼神就這樣直直盯著天花板,沉默。
因為,她決定要在今晚就把事情解決完畢......
天國茶坊/第十三章/第十二回/隱藏的惡魔
聽著自己房前的四周在不久前的一陣騷動與門板一開、一闔聲音的安倍霏霏沒有任何反應,心想或許是那些客人們都各自走下樓去用了餐的那般淡漠,反正她又不太餓,所以暫時沒有吃東西的食欲。
安倍霏霏獨自地坐在房間的床沿邊上,隻手熟練地開始洗著跟著自己也有好幾年的那一副塔羅牌,她將它取名為『T』,是她最重要的寶貝與吃飯工具,很少離身的隨身物。
手因觸摸著光滑的牌面,而在一時間感到心頭有些心驚的安倍霏霏望著同樣色調的六芒星圖案的背面發著愣,轉眼間便沉默地停下手來。
今晚......是關鍵。看來真的是如她所願,這件事情應該會在今晚得已解決吧......
安倍霏霏的預感這麼跟她無言地陳述著,不語的她再度伸出手來攪亂了床沿上的那些塔羅牌,因為她使用的是塔羅牌中最常用到的『大阿爾克那』牌,所以手上很輕鬆地洗出最後留下的幾張牌,然後逐一地翻開。
安倍霏霏使用最簡易的十字占卜法,當翻開牌面上那張位於最頂端的牌之後,她因此一訝地頓住手,以那雙深褐的眼瞳望著『惡魔』牌,就此怔然......
是嗎......?
原來是『惡魔』啊......
眼瞳隨著一縮,安倍霏霏沉吟著。
◎◎◎
漆黑籠罩了大地,夜風颯颯狂吹,別墅因為位置偏僻,因此四處沒有什麼建築物,一片的空曠再遇上狂風吹襲,那陣陣發出的詭異聲響使得整間的別墅就位於陰與陽的交界之處那般的孤單而可怕。
客廳中的女主人與她的幾位姐妹們各自癱散在沙發上,一個個醉的醉、睡的睡,無一人是醒著的。
男主人和管家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客廳只有這幾個女子沉靜地癱在坐椅上頭,偶爾自醉倒了的人口中逸出句呢喃不清的話。
「......咯!再、再來......一、杯!咯......」
「......咯!婉......婉、卿,咯......妳身上......身上......那串、那串、珍珠......咯!好漂亮......」
「......」
女主人原來閉緊了眼眸,但是在聽見這樣的一句話之後竟然倏然間睜大了瞳眸,可怕地、不敢置信地、別有圖謀地......
「是嗎?......」女主人逆著燈光,睜著大大的眼,於亮晃的沙發椅子上像個沒事人般的緩慢爬起身來,輕慢地向著她的那些姐妹們舉起手來......
該死......該死......!
所有覬覦『它』的人都該死......
天國茶坊/第十三章/第十三回/現形
房裡頭的安倍霏霏忽然間自床畔跳起,她緊緊地蹙著細眉、神色難得地帶了一抹驚慌,訝異地轉眸望著她的房間的大門方向。
不敢置信的安倍霏霏發出輕喃,睜大了眼睛:「好重的怨氣......」
一縷、一縷如絲線般的緊緊糾纏著不放的黑色氛圍在一瞬間突然飛漲,範圍竟然在她猶豫的時刻間裡頭慢慢地往外擴展、四散著,陰森的詛咒緩慢地在空氣中快速地蔓延開來,心下一詫的安倍霏霏惶惑地仰首、不知如何是好地抬眸。
糟糕了!
安倍霏霏感覺自己的四周已經產生了變異、咬牙地望著自己仍舊放在床沿的那一副塔羅牌、看著那張神情猙獰的『惡魔』牌,她猛地一個站了起來,然後想也不想地衝到門板前,毫不猶疑地打開了自己的房門,踏著急速的步伐往外走,沒想到就在她走到長廊前方的欄杆前往下一望的時候,竟然發現了當場釋出陰森的怨氣的『那個東西』......
想都不想的她隨即一個側身翻過好幾層的階梯往下一個縱身跳躍,驚險地恰好落在那股極為深重的怨氣前方,冷眼一瞪、斥喝:「給我住手!」
一個女人正慢慢回過頭來望向自己後方不知何時出現的阻撓者,她白著臉、口氣與表情明顯地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的粗暴與噬血可怖,正鬆開了她剛才以雙手緊緊纏住一個女人的頸部,望著那個酒醉的女人神情痛苦地咳了兩聲,臉色這才由剛才的紫轉為青、帶著一抹恐怖的微笑轉過身來望著出口阻止的安倍霏霏,張開血盆大口笑得好不得意。
「......哦,是來送死的人......」
「妳不是這個屋子的女主人─郝婉卿了,對吧?妳究竟是誰!?」看著眼前的『非人』,安倍霏霏立即沉著聲音,以那雙銳利的瞳眸直直盯著眼前的這個怪物直瞧,沒有移開自己的視線一刻,同時也發現了她頸子上所戴著的那條珍珠項鍊正幽微地閃爍著陰森黑漆的光芒,四周更加包覆了一層黑色的薄膜。
那女人發出咭、咭怪笑,駝著背部,眼神血紅:『我從來都不是她......不過,嘿嘿......我感覺到妳的身上散出一股很強、很美味的靈氣啊......如果那是我擁有的話......嘿嘿......』忍不住還將鼻端湊近安倍霏霏一直嗅聞著、露出一臉嚮往的神情。
一個暗叫不妙的安倍霏霏接著一個抿唇,看著女人離她愈來愈近,忍不住與她玩著她近一步、自己退一步的戲碼。
「妳還是自己乖乖就範吧......」安倍霏霏的雙眼眨都不眨地冷道,在話畢的那一刻時候,她周身也應聲產生出了一抹極耀眼的光芒,使得怪物不穩地退了一步。
「小姑娘......妳究竟是誰啊?」懷疑,也是覺得十分的奇怪,如果是平常人的話,絕對不會有這種強大的靈力才是。
「我是『天國茶坊』的安倍霏霏。」
怪物一個驚訝地張嘴,滿口的尖牙畢現:「哦?原來妳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狩獵者』嗎!?哼......沒想到妳還是個小ㄚ頭嘛!我還以為有多可怕呢......」
妳也不過是個專門吸取人類的怨氣而生存的怪物罷了!
「哼......」安倍霏霏不悅地抿唇,「那妳就快點乖乖投降吧!妖魔!」
妖物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妳現在說的是什麼話呢!?小姑娘......」
天國茶坊/第十三章/第十四回/擺脫
不以為然的安倍霏霏只是淡淡地瞟了妖物一眼,「我說的是人話......」瞇了瞇眼,隨後便自懷裡掏出她一向預備好的符紙,然後誦咒、使它變成她手上的武器,一把長劍直指對方。
盯準了妖物脖子上還掛著的那串白珍珠,「把那串珍珠交出來......」沉聲低喝的安倍霏霏望著妖物正詭譎地笑了起來,然後慢慢朝她踱過來。
「小姑娘......它可是幫助我吸取力量的物事,妳以為就為了妳一句話,我就會乖乖地把它交給妳嗎......!?妳未免太天真了吧......!?呵、呵呵、呵呵呵......」
安倍霏霏聞言後將眉尖一蹙,傷腦筋的冷沉神態令妖物咭咭地笑了出來,只見安倍霏霏拿著那把周身冒著火的長劍揮舞而近,妖物的笑容連忙一斂,再也笑不出來了。
「妳到底想要怎麼樣!?」妖物不悅地怒聲。
「把東西交出來並且在我面前消失!」
妖物的血瞳一個因為安倍霏霏脫口而出的話而緊縮,抿著血盆大口、然後張口說話時候還順帶吐出一些瘴氣來:「絕不可能!」
安倍霏霏輕巧地後退了一小步,「......那就試試看。」冷靜如昔的聲音帶著勢在必得的語氣,讓妖物一個怔愣,然後換上一張可怕的笑臉。
「......別這樣絕情嘛......」笑咧著嘴的妖物這麼說,「......好吧!我把它給妳總行了吧!?」妖物一臉無奈地攤攤手,然後垂下頭去伸出手來要解開掛在被它附身的這個女人肉身上的這串珍珠項鍊,眼神一閃,「......妳等等......」
安倍霏霏不語地盯住妖物,走了過去。
正當妖物已經解開了頸上的項鍊之時,抬起頭來要伸手遞過給予安倍霏霏的剎那間,隨著這妖物的眼瞳那麼慌忙一閃、然後竟然在瞬間闔上了它的手指、握緊了還在它手裡的那串珍珠,以手握拳地就這樣順勢朝安倍霏霏的頰面揮了過去......
睜大了雙瞳的安倍霏霏無法反應過來,仍舊呆立於原地,「......」
妖物見她不閃不避,因而大喜過望地看著自己的直拳朝著安倍霏霏就這樣揮了過去──
沒料到就在這個轉眼間的一刻,安倍霏霏竟然不慌不忙地舉起左手來抵住妖物的拳頭,然後右手揮著的長劍就這樣順利地刺進了妖物的腹部。
「......」
『哇啊啊啊啊───』
望著妖物痛苦地捧著受創的腹部哀號慘叫的安倍霏霏一臉冷漠地站在原地望著妖物忍受著極大的痛楚、滿地打滾過之後便慢慢於空氣裡頭緩慢化成黑沙消失無蹤......
當黑沙當空散走之後,女主人則是安然地躺在地上。
看著乾淨的地板上只餘下一串閃耀著亮眼光芒的珍珠項鍊之後,安倍霏霏於是誦咒封印住了它,接著在項鍊上頭貼了一張符紙,暫時制住了裡頭不絕的陰力,然後收進自己的懷裡,覷了眼沙發上各個躺平的女客人與脫離了被附身的厄運的女主人輕喃:「......很抱歉,這東西我要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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