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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電視上看到一個賣口香糖的腦性麻痺患者，他說：「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帶我的媽…媽去…法國。」

腦性麻痺（Cerebral Palsy ）是一種以肢體障礙為主的多重障礙，是大腦的中樞神經系統在尚未發育成熟之前受到損傷或發生病變，引起其運動機能的障礙。

接35梯新兵的時候，連長還不讓我揹第一週值星，指定玉騰學長揹，我心裡老大不平衡，他去支援漢光演習完又去步校支援，怎麼說在連隊的資歷也比我淺的多，憑什麼揹第一週值星？不過想是這樣想，還是靜靜地站在一邊，看他會出什麼糗。

新兵報到完畢已接近中午，通常報到的第一餐菜色不是大鍋麵就是鹹粥，草草打發新兵的肚子就開始跟其他四個連搶發裝備、理頭髮。我們兵器連的動作一向比別人快，部隊帶到二連的集合場時，只晚了地主連幾個新兵理髮的時間，趁二連理髮的空檔，我們開始編排各班建制，首先按照身高次序一列排開。

「1到12報數，報數時聲音短捷宏亮，開始。」值星班長一下口令，報數聲此起彼落，最後一個數字剛好落在12，這梯新兵總共120個。

「報1的向前四步，聽好，你們是第一班，」玉騰學長個子不高，聲音卻渾厚。「排頭不動，其餘的聽口令，向右轉，跑步走！」由此之後第二班、第三班陸續產生，中間伴隨班長們的吆喝，直到第十一班、十二班。

「ｘ的Ｂ，還給我慢慢走！」不怒而威的胖士官長齜牙咧嘴的吼道，我朝他的視線望去，心裡打了個突，也不能怪120號，他的位置最偏遠。看他小小身子跑步的樣子，也想達到士官長要求的速度。我總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班之編成完成，二連的理髮卻還沒結束，參一利用時間發下個人資料表，讓新兵填寫。35梯是大專兵第二梯，素質頗佳，大學以上佔大多數，年紀也大多與我相仿，大致巡了一遍，也順便物色我未來的公差。走到120號的面前，我特地停了下來，看著他寫字的樣子，我心裡已經有了譜，他抬頭望了我一眼，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診斷證明書，上面寫著「輕微腦性麻痺」，果然不出我所料。

如果不是對這個病症早有耳聞，我不會對眼前這位新兵稍加注意。可是當我望著他的時候，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有一絲乞憐的表情，反而他眼神中透出的堅毅光芒是我在一般新兵中所罕見。

我並沒有特別禮遇他，我只是在特別的勤務中找他出出公差，我也知道一般對新兵的體能訓練他也能應付，所以我也放心讓他去活動活動。八○二轉診都會有一些病號出列，上面也讓他跟去。我試著跟士官長解釋：「腦性麻痺的患者雖然無法像正常人一樣自由控制自己的肢體，但他們的腦筋卻跟一般人一樣清楚，心甚至更纖細。」

一個禮拜之後，他拿到驗退的通知，特地跑來跟我說謝謝，我笑著對他說，這沒什麼好謝的。

35梯還沒結訓之前，我收到一封字跡與地址均陌生的信，拆開一看原來是他寫來的。他說，回去之後，他每天都會去球場練習打棒球，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參加棒球隊。

我無法形容我見到這封信的心情，正如同我看到畫家黃美廉手舞足蹈地歌頌著她的上帝，瘖瘖啞啞，涕淚縱橫時，心中那份無以名狀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