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海芸
天氣女郎說這是一百年來最熱的一天 —— 攝氏三十九度。沒有空調的涼快,七月,滾燙如熔岩,我坐在陽台上,靜靜期待著一場冷雨落下,希盼著雨點能滴在胸口以換取一陣快感。曾幾何時,我認為天空最美麗的顏色就只有藍色,殊不知今夜我看著漆黑黑的天空,看著今夜比平時少了幾片雲的天空,心頭也湧上了一種感覺。原來,黑色的天空也是一種美麗,能夠把白天躲在雲邊的星星在黑街版圖上發出碎片般的光亮。
世事就是這麼玄妙,你認為這是一輩子的嗜好習慣,卻會不知不覺間地改變起來,如同我們的未來,我們的夢想,變幻莫測。走到十七歲最後的一天,才知道要以住昔我所不能承受的態度去凝視一切。坐在零散的椅上,手機在桌上靜靜伏躺著,心裡想著他也會想我的念頭,但今天手機接收的訊號很弱,我想,我應該要讓手機,也讓我們好好休息個夠,無謂再讓這段日子承受生命之重。
但,我並不絕望,我仍期待你能夠有我的儲存空間,如果時光可以再倒退一點點,如果你再給我選擇的權利,如果再如果的是,我們的選擇便不會做錯,我們的路也不會有盡頭,而我們的故事,就只有簡單的快樂。看著朋友在屋樓下閒散的走,我知道,他想跟我說話,雖然那雙眼睛在大部分的時間裡,只能看著空屋中的我,但我們的心仍流著細細的流水,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是來跟我告別的。一個星期後,你會離開這城市,而十七年前,也是剛剛隔了一個星期,另一個小生命與我瓜瓜落地滑進地平線,一起吸吮母親的乳汁,長大著;一起享受衪給予我們的愛,微笑著;一起學習生命的種種道理,然後又學懂了甚麼。曾經,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們是否在出世以後在嬰兒室見過面?」我笑說:「我們都是同一間醫院出世,見過面也不足為奇。」如果那年我們真的見過面,我們有否因為初次看見對方的臉孔感到好奇?如果那年我們真的見過面,我們的哭聲笑聲是否為大家存在著?
假若一切都是對的,那麼最先離去嬰兒箱的人必定是我,當時你的反應是怎樣?也許連你也不知曉;現在你是最早離開這城市的人,我的反應只可以學著當時七日大的你,或哭或笑,儘量把我傷心的程度減到最低。我只可以說,我們都長大了,我們都有一顆想飛的心,有一千個想離開這裡的理由,我知道,你是不忍離棄我,離開,是你唯一的選擇。
本想在未來的日子再靠近你一點,試著去了解現實中的你,而不是那個網絡中的你,但你在電話的另一端告訴我你將會出外讀書,向另一個旅程出發。那麼,剩下的我又該要向另一個甚麼前進呢?走到十七歲最後的一日,我竟然一萬個不明所以然。
十七歲最後的夜,是孤寂的夜,靜靜地坐在陽台聽著風的歌,想起溫嵐的《祝我生日快樂》,彷彿略有所思。抬頭看著無垠的蒼穹,突然有種被漫天星星抱起的感覺,有一種連城市也失去他的重心的感覺,今夜的城市很安靜,安靜得讓我想起他。淚,不知不覺間流淌,給手上的白開水添加了獨特的味道,但我知道眼淚不能流到十二點。
心中有說不盡的感覺,感覺是人生最好的時光,也是最壞的時光。
直至零時零分,我寫了一個訊息給他:「祝我生日快樂。」
彷彿要為這段十七歲的結束寫上一個美麗的註腳,「祝我生日快樂,我對自己說。」溫嵐如是唱。
初稿 2005.7.19
定稿 2005.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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