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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話：罪人》





如果，缺乏勇氣面對自己也是一種原罪，那我可說是一個真正的罪人！

『我是罪人！～』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的緊緊地抓著，有一種想要連人帶車子衝出去的衝動…不管是哪裡都好，就是想要豁出去什麼都不管了，死了，也算。

剛剛我看到她了…NOA。千里迢迢從台北開到彰化來，原本只是想見她一面，沒想到先看到她跟我描述過的，她妹妹開的店，便偽裝要採訪她的商業記者，也因此問出了她這半年多來的生活。後來又像失了魂似的，不由自主的把車開到她家門口，沒想到會見到她的，一點都沒想到。

她，剪短了頭髮。

對著後照鏡，我看到她穿著粉紅色的長裙（我記得這一件），踏著優雅的步伐走出來，自顧自地跟狗說話。嘖！沒有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會在自己家門口像她這樣人模人樣地跟狗說話，她還是一派天真模樣。

NOA沒有什麼改變，跟五年前我認識的她比，歲月並沒在她面容身軀留下太多痕跡，甚至還多了點柔軟與女人味。不過，她的臉色略顯蒼白，浮腫的眼睛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沒有好的睡眠，她的眼神…

看著看著，我才發覺自己已不知不覺中熱淚盈眶，此刻的我無法看清楚她的眼神…。

突然想起三年前，那時我們還沒分手，我被家中兩老的逼去相親，每次我都需要編個謊取消跟NOA的約會，像是車子被撞倒、家人生病…，一次又一次地說謊。特別是NOA發燒很嚴重的那一次，她打電話來希望我去探病，那一次我足足讓她等了三個小時，那三個小時我其實在跟相親的女孩約會，那一位是大家族的閨秀，是我母親喜歡的那一型。

依稀記得那時候我匆忙趕到時，NOA的眼神～生病中的她眼神依然透著不屈不撓的堅毅，不同的是有種深邃的空洞，明明看著我，卻像是望向遠方。我回視著她，心底不住狂喊著『我是罪人～』…最後她果然還是發現我的雙面。也終究，我抵不過傳統的壓力，就這樣順應著家人的期望，跟一個簡單又顧家的女孩談戀愛，然後結婚。而NOA，她太過聰慧，她從來不簡單，也無法簡單，所以就這樣錯身而過。

「後悔」是我此刻的名字。

一年半前，我結婚了，現在有一個兒子。母親在看到孫子後不久含笑過世，她一直很高興我最後還是聽她的話，安分地結婚生子。『一切不是挺好，這樣～』婚後有一天她這樣對我說，那時她已糖尿病發，多次進出醫院。看到母親的滿足，多少感覺自己的犧牲還算值得。

母親過世後不久，有一天我做了一個關於NOA的夢。夢的一開始，我嗅到她身上熟悉的花草香，場景是在跟她去墾丁旅行時住宿的旅店，我們很喜歡那家旅店的悠閒風格，去了很多次。循著香味我找到NOA，她一個人坐在海邊的躺椅上看天空，孤單的身影令人落淚。那一天，我睡醒時滿臉盡是淚，還好妻子只是將醒未醒地咕噥：『怎麼了？』，我轉過身去，回說：『好熱，都流汗了』。

從那一天起，我便很掛念NOA…她現在過的如何？在哪裡？還是一樣忙碌地工作嗎？她…結婚了嗎？幸福與否呢？

終於有一天按耐不住，我就這樣找來彰化了。

剛剛她神情有點困惑地揪著我這個方向看時，有那麼一刻，時間停止了，空氣也停止了。『是我啊～』我心裡低吼著…她呆站在哪兒望著這個方向，似乎沒有發現是我…

『是我！是我！是那個負了你的我～是我啊～』我的手跟我的心似乎無法一致行動，顧不得滿臉是淚，手啟動了引擎，讓車子緩緩向前滑去，就這樣，我又再一次離開她。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