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故事去掉四個字就剩下，故事。
※ ※ ※
天氣好冷。
下班後C和我悠哉悠哉的打卡後離開辦公室，沿著光復南路國父紀念館的方向漫步前進。家住板橋的C和租賃在天母的我只要想到下班巔峰時間擁擠的公車人潮，就一個頭三個大，我們都不想當沙丁魚醬。
在同一家雜誌社上班，幾乎同一期進來這家雜誌社，C的位置就坐在我的左手邊。
據說當初編輯部和設計部和業務部要從六樓搬到四樓這間新辦公室時，老闆是以每個人的生辰八字去排定座位的，不知道真的因為這個原因，還是因為我們是編輯部唯一的兩個小女生，反正兩人除了革命情感，也特別投緣。
入冬後的台北就是濕冷，台北留給我的印象也就是濕冷。
兩個小妮子下班後的心情就像兩旁漸漸亮起來的商店霓虹，閃閃爍爍。我們雙手插在厚外套口袋，縮著脖子並肩同步，和昨天一樣嘴裡呵著冷空氣順帶罵罵老天爺主宰的天氣：「厚…怎麼這麼冷！」光復南路的車龍喧囂並沒有因為冬天的寒意而稍止息。
到了麥當勞，點了兩個漢堡兩份大薯條和兩杯冰紅茶，另外要了兩包蕃茄醬一個奶油球。
從裡頭推開門選擇靠近馬路的老位置坐了下來，我習慣性的轉頭看看麥當勞裡頭的人，我猜想裡頭的人一定覺得我們兩個人好奇怪吧：天氣這麼冷，卻喝冰紅茶？天氣這麼冷，不坐在裡頭卻坐在外面吹冷颼颼的風？！
我把飲料蓋掀開，Ｃ把奶油球遞給我。
喝冰紅茶爲什麼要加奶油球？剛開始Ｃ也曾經誇張地問過我：「麥當勞的紅茶是檸檬紅茶耶，加上奶油球根本不能與杯子裡的檸檬紅茶完全溶解呀，哪有人這樣子喝的啊？！」
Ｃ的口頭禪就是：「哪有人這樣子！」，她說這句話的樣子很有日本小女生罵人〝巴嘎〞的撒嬌味道。
喝冰紅茶爲什麼要加奶油球？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愛上這個習慣，『冰的檸檬紅茶加入奶油球後，我會不自覺的用吸管一直攪拌它們，就是很想撮合兩個不能在一起的人的感覺吧。』我記得自己是這麼回答的。
習慣一解釋起來，通常會出現莫名漂亮的火花。
「你拜託Ｙ買安全帽了嗎？」C劈頭就問我這個問題。
『嗯～！』我挑了一根還燙著的長長薯條。
「什麼時候說的…？」C垂下眼簾擠蕃茄醬。
『下午打內線電話跟他說的呀。』剛炸起來的薯條真是好吃。
「下午？爲什麼我沒聽到？」C的笨蛋表情又出現了。
『喔…你沒聽到的原因有兩個可能，第一你去洗手間，第二你又被老大叫進去釘～！』C作了個Ｋ我的手勢，我哈哈的笑了起來，。
「那你是怎麼跟他說的？」跟Ｙ〝單獨〞說話一直是Ｃ到今天為止都不能單打獨鬥的死穴。
『就說麻煩他幫我買一頂安全帽，要像他戴的那一頂囉。』我喝一口冰紅茶據實以告。
「就這樣？沒有再說別的？」Ｃ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喂～喜歡Ｙ的人是妳耶，妳還希望我跟他說什麼？』我快被Ｃ打敗的吼了一下！
Ｙ是公司業務部號稱的一號俊男，唇紅齒白又彬彬有禮的小白臉，我剛進這家公司的時候，也注意到Ｙ沒有一般搞業務人的油嘴滑舌，而且他的國語比我們這些混編輯採訪的還要正點。
「那他怎麼回答妳的？」有顆虎牙的Ｃ晃著清秀的臉靠近我。
『他說…他喜歡我。』天氣冷，嘴巴運動可以增加熱能，我乾脆逗逗Ｃ好了。
「什麼～～？他說…」Ｃ的可愛小虎牙瞬間變成凶狠的齜牙。
『豬頭～騙妳的啦！』戲弄Ｃ是我每天快樂的工作之一。
「哪有人這樣子！他到底怎麼回答妳啦？」一碰到Ｙ的問題Ｃ就只會手足無措。
『他說我不是撘公車上下班嗎？為什麼要買安全帽？吼～冷死了…』死命喝冰紅茶的我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快點說完啦～妳！」Ｃ急起來的樣子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好笑長臂猴。
『我說因為他戴的那頂安全帽真的好特別，所以也想買一頂放著，就這樣。』我用力咬了一口漢堡，同時塞了兩根薯條下肚。
「然後呢？拜託妳快點告訴我他又怎麼回答妳的啊？」兇巴巴的Ｃ會臉紅耶。
『喔…他說我平常很少和他講話，連拜託他買安全帽都要打內線電話，他的位置就在我的視線以內吶…！我沒吭氣的笑笑，他接著說安全帽要向國外訂貨，可能要等上一兩個星期，問我可以等嗎？我說可以。就這樣～這次是真的！』我用加強語氣表明把Ｃ要的答案全部公佈出來了。
平時業務部和我們編輯部鮮少有需要溝通的文件，他們在公司的時間也不一定，偶而在電梯遇上或在公司碰頭，我都是點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我在公司還算半個新人，除了認生，更多時候是怕不熟裝熟的不自然感覺。
「那妳有沒有跟他說…是我建議妳找他幫妳買的？」聽完答案還不甘心的Ｃ又湊著臉蛋瞇著眼睛問。
『當然要提到妳啊，說妳比我還早發現他戴了一頂超完美的安全帽耶…說妳覺得他戴那頂安全帽超帥耶…還有～我還建議他留意一下我們編輯部是不是有人正暗戀他……』話還沒說完，一塊薯條正中我的額頭。
「妳又在耍我了，哼！不過妳老實告訴我，Ｙ會不會看得出來我…喜歡他啊？」
Ｃ終於自己俯首認罪了，哈哈。
『應該吧～Ｙ應該感覺得出來公司上上下下的女生從會計部、編輯部、設計部、業務部、發行部、到總機小姐，除了妳面前的我，大家都滿喜歡他的…』這一次我超認真的作答。
「我也有這種感覺耶，對了厚…妳答應過我不可以跟我搶Ｙ的哦！」Ｃ開心的拿起三根薯條一口吞下，好像她吞下的是Ｙ的肋骨。
從Ｃ的身上我看到這個笨蛋對Ｙ就是一見鍾情式的迷戀，從Ｃ的身上我也第一次知道：喜歡一個人就要勇敢的宣示主權。
※ ※ ※
回憶像長河，這一段是小波濤／任我行2004/09/19
本文已同步發佈到「文學創作」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