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不是罪,更不應該成為被人怪罪的對象,我可以理解美國的胖子團體何以對迪士尼所拍的《瓦力(Wall-e)》有著同仇敵愾的憤怒情緒,雖然我真的覺得有點小題大做。
關鍵在於寫過《玩具總動員(Toy Story)》劇本,也拍過《海底總動員(Finding Nemo)》的導演安德魯.史丹頓(Andrew Stanton)在片中把人類全都刻畫成胖子。劇情描寫這群胖子把美麗的地球搞成了既髒又亂,滿地是垃圾的醜陋星球後,就一走了之,乘坐太空船,憑著高科技,繼續去外太空殖民,繼續做著他的肥仔大夢。
胖子們通常改變不了自己的外型,所以很在乎別人醜化的偏見與岐視,他們也很有組織,不但有《胖子人權行動聯合會(Coalition of Fat Rights Activists)》,還有《接受胖子促進會(the National Association to Advance Fat Acceptance)》,積極鼓吹胖子權益,也不願被外界的偏見給誤導,他們認為《瓦力》劇情中呈現的胖子都是「愚蠢、懶惰,行動遲緩笨拙的人」,根本就是傳統以來對胖子的岐視大集合,那種消遣嘲弄胖子的心態,和好萊塢長期以來消費「有色人種、殘障人士和外來移民」的污蔑心態如出一轍。
胖子成因很多,體型特殊誇張是事實,可是卻也最不願被人指控為四體不勤,好吃懶做的蠢蛋,胖子絕非一無是處,硬要連結在一起,自然就是存心污蔑,《瓦力》中的人類全是胖子,而且是不負責任,糟踏地球的胖子,那還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的當面挑釁了。
事情當然沒有那麼嚴重。只是胖,其實還不打緊,胖,最多只是增加心肺負擔的累贅,卻從來不是罪,胖子竟然成為地球罪人,才是胖子們念茲在茲的議題。問題在於胖子可能太緊張,也太敏感了。事實上,《瓦力》中的胖子不但不可惡,反而很可愛,只是良知血性遭洗腦矇蔽而已,最後旋乾轉坤的關鍵還是在於胖子艦長的挺身一戰。
《瓦力》的胖子場面確實很壯觀,整艘太空船,上千人全都是胖子,每天過著機械式的逸樂生活,接受電腦指揮,無災無痛地享受人生,四體不勤,吃喝不愁,人自然就胖了。可是這種場景的內在邏輯卻很合乎文明進化史了,人類追求生活便利,所以才有各種機械器具的誕生,少動,或者動得省力省時,不就是文明進化的現象之一嗎?減肥器具的發明不也同樣是因為凡夫俗子肥胖太過,所以才應運而生的文明產品嗎?
《瓦力》的胖子現象其實是一種文明警訊,文明的進展讓聰明的人可以越來越不需要運動,自然就有肥油贅肉滋生疊積,邏輯上是講得過去,電腦到底是幫助人類呢?還是讓人類的運算與資料整理機能日益退化呢?這還有待時間証實,但是從《2001:太空漫遊》、《魔鬼終結者》到《瓦力》都一直在傳遞同樣的訊息:電腦終必叛變(或者反制,或者反客為主),人類雖為萬物之靈,卻可能會被自己發明與發展的文明器物所制伏,《瓦力》最後的「植物」行動受到電腦破壞,還得靠著艦長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序曲」樂聲中反撲成功(這段音樂的處理明顯是向《2001:太空漫遊》致敬,因為庫布立克同樣用這段音樂闡揚尼采的存在主義精髓,《瓦力》的艦長高喊:「我不要生存,我要生活!」就是最符合存在主義精神的吶喊宣言了!),不也具體展現了胖子的意志力與決心嗎?
胖不可恥,瘦子也有很多頭腦不清的蠢蛋,《瓦力》中的胖子或許因循苟且,享受著既定模式的安逸生活,忘記了動的能量,忽略了手牽手心連心的可愛,然而感性一旦復甦,生命風景自然也就不同了,那與胖瘦,絲毫沒有關係。
但是,聽聽胖子的抗議聲音其實也不是壞事。
平心而論,《瓦力》的艦長剛起床就艦長位置時,動作遲緩的模樣,確實會讓人油生「還是別太胖的好」的歎息,難怪胖子會生氣,因為創作者常常一廂情願地套用刻板模式去臧否人生而不自覺,經由別人的抗議提醒,再回頭審視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傲慢與偏見?是不是真的不知不覺中散播著岐視與揶揄的毒素,其實也可以提供再出發的能量。畢竟,《瓦力》愛地球的環保主題,經由胖子的抗議,或許可以讓更多人在菀爾一笑之際有了更多省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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