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谷」這地方有座山稱之為「塔珮山」,在半山腰某一處院落是陸胤佳的家。
平凡不過的矮平房,外表看似普通,其實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矮平房沒有樓層,卻非常的長,從客廳走到後陽台需要三分鐘時間,若在後陽台洗衣服聽到掛號可能必須要小跑步才能來得及蓋章接收郵件,否則郵差會以為沒人在家。
陸胤佳有父母跟一個姐姐,姐姐已經嫁人,所以家裡還蠻空的,家裡有三間房間,父母一間、她跟姐姐各一間,分配的剛剛好,是個很溫馨的小家庭。
「塔谷」是陸胤佳生長26年的故鄉,除了唸書以外,她沒離開過「塔谷」,也從沒想過要離開,因為捨不得父母孤單在故鄉沒家人能照料。
「塔谷」這地方是30年前發生一場大地震由某些山走山而形成的一個谷,原名叫「塌谷」,後來為求好聽居民才改叫「塔谷」。這裡的人都是因地震導致走山失去家園而不願離開,誓死要捍衛家園的居民,在此繁值後代,為這地方增添人氣。
這的確是屬於台灣的一角,地理位置在台北跟宜蘭的交界處,因為是走山形成的地方,除了當地居民外,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
陸胤佳覺得是誤打誤撞才有可能進的來,母親卻告訴她有緣的人才能夠來這地方。
有緣?陸胤佳從沒想過這問題,也許是在「塔谷」長大,想法比較單純。由於唸書必須要到都市,她跟都市人接觸過,也很喜歡都市人,但母親告訴她不要相信都市人說的話,都市人背景都很複雜、心機也很重,怕她會被帶壞。但她想的不是這樣,她覺得都市人很有錢也很大方,或許是她接觸過的都是這樣吧!反正她認為順其自然,不要想太多就好了。
她走路出來散步,呼吸新鮮空氣,曬曬溫暖的太陽,站在「塔珮山」看風景。
其實她在等柳楚淵,不知道她會不會再出現?她抱著一絲期待,在「塔珮山」等柳楚淵。
這裡是她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雖然過了好幾天,但她沒忘記過柳楚淵,她對這都市女生有好感,只要想到她心情就會很愉快。
這是一見鍾情嗎?她不知道,也不確定,她又沒談過戀愛。但是她確定的是,想再見柳楚淵一面,好好跟她聊天,深層認識這個女生。
咦?深層是指...進一步認識嗎?唉呀!她在想什麼啊?她紅著臉感到害羞也感覺好蠢。
她去過都市,所以她懂得進一步認識是指想跟對方在一起,以交往為前提的認識。所以她如果再遇到柳楚淵,絕對不能講錯話,免得被誤會就尷尬了。
反正她很想認識柳楚淵,跟她做朋友啦!其他就順其自然吧!人家也不知道會不會喜歡女生呢?萬一她太衝動,不小心流露出太曖昧的對話或舉止,嚇跑人家怎麼辦?搞不好人家會覺得塔谷人都怪怪的或色色的,那事情就大條了。
她想著想著笑了出來,人都還沒遇到,她在開始緊張什麼啊?搞不好人家不會來了,自己還想的那麼爽,不是很白癡嗎?!
陸胤佳笑著搖搖頭,邊看著夕陽西落,邊散步回家了。
* * * * *
柳楚淵在家無所事事,開著電視卻無心觀賞,盯著電視機想的是幾天前的情景。
陸胤佳,一個善良的人。她想著,也笑了,為什麼自從那天過後,她總是會不自覺的想起她呢?
她承認自己對陸胤佳有好感,但還談不上是喜歡吧?!只知道自己從未像這樣那麼在意某個人,尤其對方還是個女生。
忽然她怔了,坐正身體想著,「陸胤佳...」口中喃喃自語。等等,「陸.胤.佳。」她驀然想到一件事,那天乾爹跟她說若想有個一生相伴的人,必定是陸判的後代。那天離開乾爹的家後,她就到了塔谷,認識了陸胤佳。
有沒有那麼巧啊?難道說,陸胤佳是陸判的後代?有可能嗎?
如果不是,在時間點上怎麼會這麼巧,這麼剛好?莫非這是冥冥之中註定的?
她笑了,忽然覺得好開心,她希望陸胤佳就是她這一生要相伴的人。
她們還會再見面嗎?柳楚淵心想,也許該再跑一趟「塔谷」,但塔谷怎麼走的去了,她倒是忘了。沒關係,地圖是幹什麼用的?
她翻了翻抽屜,將地圖攤在桌上找著,半個小時過去,她的眼睛也快脫窗,不管橫看、豎看,不管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塔谷」這地方,連「塔珮山」的一丁點點兒都沒瞄到。
她簡直是快哭了,坐在沙發上大喊:「到底是誰在整我啦?」竟然找不到這地方。
乾爹?不,不可能,乾爹平常忙到不行,而且他也不喜歡開玩笑,不可能是乾爹,他沒那麼無聊,絕對不是他,不是他。
陸胤佳?不會吧?她是那麼善良的人,不像會誆人啊!不可能吧?何況她若是騙她的,何必告訴自己她的名字?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所以不可能,不可能。
唉呀!幹嘛自己在這裡想破頭,還不如開車出去找比較快,自己曾經去過,多少有點印象吧!
接著她沒想太多,她換了衣服,關了電視抓起鑰匙便往外走,她要去塔谷,要去找陸胤佳。
開著車在外面晃了幾個小時,偏偏找不到往「塔谷」的路。柳楚淵因為找不到而感到心急,她簡直快哭了,活了25個年頭,從來沒像現在這樣那麼地想去做一件事,而且非常堅決。
從台北繞到桃園、新竹,再開到金山、宜蘭,不管她怎麼繞,就是找不到塔谷這地方。難道說那天都只是個幻覺?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陸胤佳這個人?
不,不可能,她的車左邊後尾燈的確是破掉了,而且還沒送修,所以不可能不存在,只是她還沒找到而已。
柳楚淵很懊惱那天回台北的時候,為何不認一下路是怎麼走的?不然她早就找到陸胤佳了,或許還能一起看黃昏呢!
都怪自己太得意忘形,只是第一次遇見這麼善良又那麼親切的人而已,用不著那麼開心吧!而且只不過互留名字而已,又沒什麼,自己高興到忘了自己是誰幹嘛?如果那天理性一點、清醒一點,說不定就會記著往塔谷的路了。
後悔莫及啊!現在說這個都太遲了,再說自己也很笨,忘了跟她互留電話,不然找不到地方還能打電話聯絡啊!
唉呀!她愈想愈想哭,難道說她只是想找個伴都那麼難嗎?難不成像乾爹說的,不可能嗎?
天色由藍轉紅,已經是黃昏了,她愈來愈沮喪,不想放棄,又不得不放棄,她真的找不到塔谷啊!
問路人,抓了十個,十一個都說沒聽過這地方,怎麼會呢?它明明就位在台灣某一處啊!怎麼會沒有人知道呢?
話說急中生智,她忽然想到一個人一定知道-乾爹。
乾爹是她的偶像,又那麼神通廣大,沒有什麼事是乾爹不知道的,更沒有任何事難得倒乾爹。
既然自己一點線索都沒有,那就去求救於乾爹吧!
下定決心後便立刻、馬上飛奔到「乾爹的家」。
她自小就常進出這裡,乾爹的僕人、助理都知道柳楚淵是他的乾女兒,而她進出乾爹的家就像自家的廚房一樣熟悉。
「乾爹。」一進門她馬上跪下,當她有求於乾爹時,她會自動行跪禮,表示對乾爹的尊敬。
「淵兒,怎麼了?不是說不用跪嗎?快起來,起來。」乾爹一見她進門便跪下,臉色極差,眼睛還噙著淚水,一副可憐樣,不禁擔心的詢問。
柳楚淵不顧乾爹的話,跪坐在地上,抹去淚水緩緩地問:「您可知道塔谷這地方?」
乾爹鎖緊眉頭,「塔谷?」這是什麼地方?思索了一下便開口:「為何有此問?」低沉渾厚的嗓音裡加了些許嚴肅,令人聞風喪膽。
柳楚淵做好心理準備坦白回答:「不瞞您說,我前幾天是真的有去過塔谷這地方,是真的!...如今我想再去卻已經找不到路怎麼走,才想說來問乾爹。」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好緊張,或許是現場氣氛太過嚴肅吧!
乾爹依舊是眉頭深鎖,沒正眼看她,「塔谷...聽都沒聽過,沒這地方。」但語氣卻是柔柔的,沒有責怪意味。
「真的沒有嗎?可是...」她想證明自己真的去過,但她不敢明說,乾爹說沒有就是沒有,不得懷疑。
「淵兒,妳是在做夢啊!我沒聽過這地方。」乾爹柔柔的說,柳楚淵是聽到心碎。
是嗎?真的是自己在做夢嗎?也許吧!
眼淚潰堤自她眼中流洩而出,原來是做夢,做夢罷了,根本就沒有陸胤佳這個人,她愈想愈心痛。
乾爹搖了搖頭,看她哭成這樣也不是辦法,「淵兒,別再想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有工作。」
「是。」現實不容許她傷心太久,尤其是乾爹。所以聽到有工作要做,也只能乖乖附和。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癱在沙發上動彈不得,眼神空洞,聽著時鐘滴答滴答分針跟秒針在賽跑的聲音,這寧靜的夜還是一樣寂寞。
或許她不屬於任何人,不屬於誰。
只屬於寂寞。
她一生相伴的,只有寂寞。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