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早起床後，我們去樓下吃早餐。
說真的，我昨天都沒什麼睡，她也是。雖然她什麼都沒說，但我知道。
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這間屋子有太多揮之不去的記憶，她知道，所以我們就只是靜靜地相擁蓋棉被，一句話都沒說，等待天亮。
沒錯，我的腦子裡是又開始「運轉」，不管舊回憶還是新記憶，全都混淆在一起攪啊攪，在我眼前一張一張的攤開，像幻燈片一樣。
但我沒有哭，我身邊有她。也或許是早就不懂得怎麼哭了，這並不是忘了那痛苦的感覺，而是我從此以後不再寂寞，因為有她陪伴。
更也許，是麻痺了吧！
不過我可不希望是後者，還是有她所以不寂寞來的好。
我們手牽手走到附近早餐店吃早餐，路上都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牽著手散步，我知道她在想事情。而她也知道我的腦袋不是空的。
今天離開後，就不會再回來了吧！至少短期內不會。
點了餐，我們坐下相視而笑，還是沒說話，彷彿眼神傳送就能溝通一樣。手還是牽著。
不知道坐多久，大概只有一下下吧！我的肩被拍了一下，差點沒把我嚇死。「沐芹？」那聲音尖銳且大聲。
定住神之後，我往後看，「妳是？」奇怪？眼前這女生我不記得了啊！她到底是誰？
只見她有些失望又有所期待的看著我，「妳不記得我了喔？小丸子啊！妳忘了嗎？」她索性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我細細打量她，「小丸子？」我記得我不愛看卡通啊！哪個小丸子啊？
眼前的女生看來跟我差不多年紀，蓄著短短的捲髮，沒整理的感覺像爆炸頭，化著淡妝，身子蠻瘦小的，跟我一般高，很敢穿，身著短裙加高跟靴，整體來看蠻可愛的，可是看來看去我還是看不出她到底是哪個小丸子？
「吼唷！妳都忘了我，我還記得妳那時候喜歡何玟韻喜歡得無可自拔，天天趴在欄杆上看她打球．．．」她還沒講完，我就尷尬的跟孟勻對視，但卻不知道怎麼打斷她再繼續講下去。
雖然孟勻也知道，不過自第三人的嘴裡說出感受就是不一樣嘛！超級無敵尷尬。
我努力的回想，這麼說她是我高年級的同學嘛！拼命地想．．想．．想．．小丸子？「啊！蘇妮陵！」沒錯，是蘇妮陵，一字不漏。
她先是傻愣，後面就痛哭流涕，「大姐啊！妳終於想起我是誰了，不過不要叫名字啦！還是叫小丸子好一點。」她還是不喜歡被叫名字。
「不會吧？妳一直都叫小丸子？」我吐血了。
「很奇怪嗎？」她嘟起嘴抗議。
「是、是不會啦！不過．．．妳年紀大了還叫小丸子會、會被笑啦！」後面三個字我講得極小聲，甚至憋笑憋得忍不住。
「不行嗎？」她依然堅持。
好吧！反正是她，我無所謂。「可以，管它小丸子還是小叮噹，妳高興就好。」我長那麼大，這是第一樁我覺得最好笑的笑話。
「對了，蘇妮陵，妳怎麼在這裡？」可是，我從來沒叫過她小丸子啊！
「是小丸子。這早餐店我家開的，我在這裡幫忙。」她真的很堅持小丸子耶！我都吐血了。
「那、小丸子，我們的早餐．．．」我叫得真不自然，而還好她也懂得我的話，趕緊替我們「上菜」。
吃早餐的過程，我們還是沒講話，只是互看而已，事實上這裡也不是個能說話的地方吧！
默契一向不錯的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我們的早餐，什麼都不想，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吃飽後，我向蘇妮陵的父母道別，基於禮貌是必備的，而她，因為沒看到所以算了，避免走不開，我們趕緊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我們做了小小的運動－慢跑。
跑到國小母校裡，我們就不行了，一路上哈哈大笑，消耗太多元氣，我不能再跑了，可是笑聲卻停不下來。
過了一會兒，有空間喘息之後，漸漸好多了，孟勻終於忍不住好奇小丸子的由來。
「因為她以前六年級吧！留了類似小丸子的瀏海，還有缺角喔！就自認為是小丸子啊！就逼班上同學都要這麼叫她，所以她就叫小丸子！」
「她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孟勻牽著我的手，邊散步邊發問。
「不知道，反正也沒什麼人理她啦！像我，還不是習慣叫她蘇妮陵。」其實她的事我沒啥印象是真的。
「她以前嗓門就這麼大嗎？」看來孟勻也受不了吧！
「嗯！其實她都沒什麼變，聲音還是一樣尖，聽了很受不了．．．，不過她變得蠻可愛的。」女大１８變果然沒錯。
「我覺得，．．．還是妳可愛。」她偷親了我一口之後就跑掉了，我正疑惑著，發現周遭環境很熟悉，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們走到了我五六年級的教室外，她不知跑去哪了？可我，正站在欄杆邊。
所有思緒全部放空，我走靠近欄杆旁，趴下來看著樓下籃球場，東張西望卻沒看到孟勻的人，她到底去哪了？
「嗨！」聲音自我頭上方傳來。
聽到聲音很本能的反應就是轉頭往上看，但我的眼睛被太陽刺得睜不開，「孟勻，妳在樓上幹嘛？」
「看妳啊！」這話聽來還蠻頑皮的，她是故意的吧！
「下來啦！我眼睛好痛，還是我上去？」我知道她一向是有求必應的。
沒多久，她出現在我身後，自背後貼抱著我，「樓上的視野沒這裡好，難怪妳總是站在這裡。」她靠近我耳朵輕輕呢喃，我感到耳朵陣陣發熱。
「亂講，明明就是我的教室就在這邊，誰有那個閒工夫再跑到樓上啊！」我搥了下她的胸口。
「是的，大人。」她重重的在我頰畔親了一下。
我們就這樣安靜地觀賞眼前的風景，雖然學校裡沒什麼好景色，也沒有好山好水，但對我們而言這裡是我們擁有最美的回憶。
樓下的小朋友跑來跑去，打籃球的感覺，還有旁邊小朋友打躲避球的感覺，都是我們以前經歷過的活動，想起來真令人懷念。
「如果我沒有出現，妳是不是就會一直喜歡玟韻啊？」她輕聲嘆息。
「不知道，怎麼了？」我轉頭看她。
「我、會不會出現得太唐突？」她也趴在欄杆上。
「什麼意思？」我真的不懂。
「其實，何玟韻知道妳喜歡她。」
我瞪大了眼，「嘎？」妳再說一次。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妳喜歡她，她看過妳很多次了，她還記得我們幼稚園同班過，所以她認得妳。」
我整個腳都軟了，天啊！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難堪的事？
我一直以為她不知道，還在她面前裝自然，原來，她一直都知道。
「．．．．．是我，我跟她說妳是我女朋友。」她的一句話又把我拉回現實中，可是前面一段我沒聽清楚。
「妳剛說什麼？」我知道我很心不在焉，但她還是很有耐心再講一遍。
「她本來要追妳，問我該怎麼追比較好，是我跟她說妳是我女朋友，她才打消念頭。」
「這麼簡單？」感覺不太可能。
「當然沒有啊！．．．她本來說才怪，她才不信，從沒聽我提過，我跟她說我跟妳幼稚園的時候有約定，她還笑我白癡，我就要把妳追回來給她看。」她才不會認輸呢！這就是孟勻。
難怪，她會說我們還真的在一起了。原來如此。
「那妳當初幹嘛不說清楚？我還真以為她不知道。」簡直丟臉死了。
「我怕妳尷尬嘛！如果妳知道真相，妳應該就不會來我家了吧！」沒錯，果然夠了解我。但是．．．現在不是更尷尬嗎？
「妳知道嗎？是她拉我來這三樓的欄杆邊看妳的，她說從三樓往下看可以看到美女。」無言。
我真的不知道還能夠說什麼了。
「所以，妳希望能跟我在一起還是玟韻？妳當初那麼喜歡她，會不會覺得我的出現太唐突？」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我轉向她，手勾上她的頸際，「傻瓜，哪會啊？我們幼稚園有過約定，妳忘了嗎？」我是認真的，老實說何玟韻在我心裡佔多大分量，我真的不清楚。
「如果沒有我，妳們就會在一起。」她手攬住我的腰。
我笑笑望著她，她在讓我選擇，眼眸中滲透一絲閃爍，我知道她在不安什麼。
「如果能再重來一次，我的選擇還是一樣。」這是我的答案。
「真的？不後悔？」
「不後悔，絕對。」我保證。
她笑了。熱唇覆上我的嘴，我們緊抱著深吻，吞噬彼此的不安，吸吮對方的愛戀，這是我們第一次在母校，也就是真正初相識的地方，擁抱、深吻，為彼此留下了美麗的印記。
也是唯一的一次最美的回憶。
我永生也難忘懷。
我的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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