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微亮,言船離開時沛芸的房間後,並沒有去客房休息,反而是離開時家別墅,慢慢地走路回家。
那一刻,她覺得世界已經靜止,只剩下她一個人獨自走在街上,讓淚水肆無忌憚的潸潸落下,步履闌珊地慢慢走回家。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曉得回到家看掛在牆上的鐘,已經將近八點了。
整夜沒睡,她不覺得累,脫去身上衣物,狠狠的沖了個澡,全部打點完畢,還沒8:20!當下她真的懷疑地球真的還在運轉嗎?是她動作太快,還是時間走得太慢?
想都沒想她就出門了。
她覺得,昨晚沛芸喝醉了,早上一定沒心思吃早餐,所以她必須幫她帶早餐到公司,盯促著她吃早餐。
到了公司,刷了卡,推開辦公室的門,時沛芸已經坐在辦公室裡了,正抬起頭來看著她。
[辛苦妳了,謝謝!]她語氣溫柔。
[來,妳的早餐,還沒吃吧!]她不想回應她的道謝,幾年來她喝醉酒,她送她回家,隔天一定會得到這句[辛苦妳了,謝謝!]從來沒有變過台詞,縱使她想要的並不是這句話,還是會對她展開笑容。
時沛芸看著早餐久久,才緩緩的接過早餐,[我吃過了,不過因為是妳買的,我會吃。]然後她開始嗑了起來。
言船眼眶又泛紅了,不過她以最快的速度轉身走出辦公室,沒讓時沛芸發現,接著擦乾眼淚後,拿著一杯綠茶跟她自己的早餐進去辦公室。
[來,喝點綠茶,解酒。]遞給她之後,自己則坐在她身邊吃早餐。
時沛芸喝了口綠茶,靜靜地吃著早餐,兩人沉默。
早餐吃完後,言船拿起記事本,站了起來,[十點要跟保利簽約,在紅館,合約準備好了,訂位已經確認了;簽完約後,妳今天沒有任何行程了,下午妳要陪心知逛街買禮物,接著送她回新竹...]言船稱職的做好她秘書的工作,向總經理報告她一天的行程及準備資料。
[我知道了,簽完約後,妳就休假了,我離開後,妳就可以下班了,不需要再忙東忙西了。]
[謝謝總經理。]說完言船步出辦公室。
奇怪?秘書是言船的工作,幾年來她都叫自己經理、總經理的,只有講私事的時候才會叫她的名字,為何剛剛她會覺得心很悶?聽著她向自己報告的行程,每天都如此不是嗎?為何自己會覺得煩燥?甚至...不想讓她做這樣的工作,到底是為什麼?
或許,還沒醒酒就要面對工作吧!或許,自己想要好好休息吧!
還好,今天的工作不多,主要是陪卜心知買禮物.....
她拿起手機,握在手心,卻沒有想撥出的衝動,她現在在哪?
回家休息了,還是...在那男的家過夜?
瞬間她放空了,握著手機發呆...
叩叩..敲門聲響起,言船進入辦公室看到時沛芸又在發呆,走過去拍拍她的肩:[沛芸...]
時沛芸忽然回過神,站了起來,手上的手機被她握得發燙,[該死,妳在幹嘛?]言船匆匆拿下手機放在桌上,看到她的手又紅又紫,[妳等一下!]
跑出去又跑回來,手上多了冰塊,秘書真不是蓋的,辦事能力強又有效率動作又快。
將冰塊用毛巾包著,敷上她的手,[痛嗎?]她擔心的問。
時沛芸面無表情搖搖頭。
[先敷個五分鐘,否則等下沒辦法寫字,怎麼簽約?]她開始想訓斥這個人了。
[妳面對工作一向很理性,妳應該不希望自己闖下的一片天被自己搞壞吧!]她手叉著腰激動的說,不過語氣依然平穩。
[今天的工作只不過簽約而已,比起以往的工作量,妳更能夠順利完成吧!]見她不開口說話,自己卻愈唸愈順。
時沛芸將資料收進公事包裡,手上握著冰塊站起身,眼睛直勾勾盯著她:[沒看過秘書比王媽還囉嗦的,我看,妳應該到我家跟王媽學習當僕人的。]然後帥氣的走出辦公室,留下疑惑的言船。
見總經理走掉,自己快跟上她的腳步,拎起早已準備好的公事包朝著她小跑步跟上她身旁。
[喂!妳怎麼這樣,把秘書當僕人用會不會太大材小用啦?]
[唷!秘書是多囂張啊?我要跟王媽說妳說她小用。]時沛芸臉上多了她不知道的微微笑容。
[妳不要挑撥我跟王媽的感情啦!是我大材又不是她小用。]
進了電梯,兩人還是繼續吵嘴。
[大?妳哪裡大啦?我怎麼都不知道?]眼睛打量了她全身上下,嘴裡蹦出這句話。
[妳...妳不要以為妳是總經理就可以這麼過份喔!敢欺負本小姐。]她氣得臉都鼓鼓的。
時沛芸靠她愈來愈近,幾乎把她逼進了電梯牆角,右手高舉在她頭上,言船此時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心臟噗通噗通的跳得好快好快...
[欺負?我何時欺負妳了?說清楚..]她說著說著聲音愈來愈小,眼睛直盯著她的小臉打轉,見她緊張到快要不能呼吸,才慢慢地離開,退到另一邊,臉上浮現奸笑。
言船緊張到大大的呼吸,平緩自己的心情,遲遲說不出話。好似一顆紅蘋果般的臉頰,教人賞心悅目,時沛芸從來不知道她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上了車,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音樂,等待目的地到達。
時沛芸覺得欺負她之後,整個心情變得很好。而言船,還在沉浸於在電梯裡的那一幕,天啊!時沛芸從來不曾靠得那麼近,真教人害羞,她是吃錯藥了嗎?
見她臉上紅暈不但沒消退,反而持續往外暈開,[妳很熱嗎?冷氣不夠涼嗎?]她忍不住這麼問,一隻手邊調整冷氣涼度。
言船瞪了她一眼,[不關妳的事。]她竟然有點悶,卻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情緒。
到了紅館,跟保利的合約進行的非常順利,由於時沛芸心情不錯,談起來特別順心,也發覺她跟言船的默契愈來愈好了,她真的不能失去這麼一個得力助手。
[以後請多多指教,希望我們合作愉快。]保利集團總裁開心的跟時沛芸握手,對於她這個年輕總經理,他可是非常的欣賞。
[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午餐吧!邊聊聊如何?]雖然時沛芸很中性,很難看出她女性化的一面,但他還是想讓她當自己的媳婦。
[很抱歉!我還有其他要事必須處理,以後有機會吧!]她微笑的搬出她的專用句子推託,倒是一點也不失禮。
[這樣啊!那有機會時總可要來府上走走啊!我二兒子過陣子從國外回來,到時再介紹妳們認識。]他知道時沛芸除了公事外,平時很難約,卻也還是希望她能賞臉。
[有機會吧!先這樣,告辭!]兩個女生緩緩步出紅館,時沛芸上了車就已經先翻個白眼了,她會不知道那老頭的用意嗎?難道她都這樣打扮了,那老頭是瞎了嗎?
這樣的場面她見慣了,卻讓言船抓到小辮子了。
[哈哈哈,想不到咱們時總這麼有魅力,各集團公司都搶著要妳當媳婦呢!]總算是雪上一恥了,她可不是能白白被欺負的。
[穿成這樣都比妳有魅力,妳該檢討了。]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反將言船一軍。
[妳很過份耶!好歹我也是名花一朵好嗎?]被這麼說心裡很不是滋味。
[名花?嘖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妳好像兩三年沒交男朋友了吼!之前交男朋友還不是分分合合,妳真的不該檢討嗎?]風涼話總是說得比較順。
言船怔了一下,臉色刷白,[妳不要亂說,不是那樣的...]忍住..忍住...
[不然是怎樣?一個接著一個換,幹嘛?他們還不夠有錢嗎?]
言船不發任何一語。
[是老朋友了我才講妳,眼光不要老是長在頭頂上,眼裡只看得到錢,有時想想有條件好的男人追就不錯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妳也30歲了,妳以為自己還是個大學生嗎.....]時沛芸唸著唸著完全沒發覺車裡的氣氛已經不太對了。
[那是因為.....]她忍住。
[因為怎樣?]她好奇。
[因為...]一切都是為了妳啊!她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情。
[沒話說了吧!還想狡辯,不要拿工作當理由,休想妳嫁不出去我會犧牲自己照顧妳。]
[夠了吧!比我媽還囉嗦,就算我嫁不出去也不會賴著妳,放心好了,就算妳再怎麼有錢,我也不會喜歡女生,顧好妳的卜心知就得了妳。]
[哈哈!妳說的,這樣我就放心了,送妳回家吧!]
時沛芸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說出違反心裡的話,但那是多麼順的說出口,完全沒有經過思考,就像繞口令一樣,也因為如此,她知道了言船的想法,是啊!她一直是喜歡男生的,當然不會愛女生。
言船雖然反駁的很徹底,也說得理直氣壯,表現出[我們不可能]讓時沛芸知道,讓沛芸放了心,卻傷了自己的心。聽著她那樣說著對自己的觀點,教她情何以堪,為什麼過那麼久了,她還是這樣看待自己的?剛剛那句話說得很快,或許沛芸永遠不會了解,自己在說那些話的時候,心有多麼的痛。
兩個女生都有自己的想法,在同一時間,為了一樣的事情在悶悶不樂,彼此卻感受不到。
言船才剛下車,卜心知就打電話來了。
[沛芸,我在百貨公司等妳。]
[要逛百貨公司嗎?妳在哪?]
[我在櫃上,逛百貨公司好了,我在這裡等妳。]
[嗯!我在附近,我去停車,妳別亂跑。]
聽到她的聲音,時沛芸很安心,也不再胡思亂想了。
不管卜心知跟誰在一起,只要她還願意找她,她就會百般呵護她,讓她是最快樂的女人,至少自己不會傷害她。
跟卜心知會合後,她馬上挽著時沛芸的手往手扶梯走去,[妳今天有上班嗎?]時沛芸問著。
[沒有!是剛剛客戶約要換商品,我才來的。]
[嗯!昨天好玩嗎?]她每次只能問著她感興趣的問題,才會引進她們的話題。
[好玩,認識了好多朋友。]
[妳昨天幾點回家?]
她們來到了五樓女仕館,卜心知依然挽住她的手,沒有回答。
其實她知道時沛芸是關心她,但她也知道答案說出來對她是多麼的殘忍,所以選擇不回答。
見她又不回答,她就知道答案了,而且她心情似乎不錯,更能確定她在他那過上一夜。
[買了這個還要別的嗎?]
禮物已經買好,貼心的沛芸還詢問她的需要。
[不用了啦!每年妳都堅持替她過生日,送的東西已經夠多了。]
[是嗎?]女人的東西永遠是不嫌多的,她想,就算是媽媽也是一樣的吧!
[是啊!每年替她過生日,我都還要回家...]這麼說好像是在抱怨些什麼!
[妳有媽媽還不珍惜,完全不懂沒有媽媽的遺憾.....]時沛芸對於她的態度相當不滿,總覺得她太任性。
知道自己說錯話,只好放下身段:[對不起,時總,為了表示我的歉意,免費幫妳化一次妝如何?]她裝可愛的討好她,惹來了她的又好氣又好笑。
[受不了妳,黃毛ㄚ頭。]捏了捏她的鼻子,笑容隨即展開。
[那...我們趕路吧!]卜心知提議著。
[嗯!我去拿車,妳門口等我。]
[不要啦!那麼麻煩,一起去不就好了。]
[這叫體貼。]
[不要啦!等等我被拐走,妳就損失慘重囉!]她調皮的撒嬌。
[唷!這麼說...何時要當我老婆啊!]表面上嘻皮笑臉,她若夠了解,就會知道自己是認真的。
[考慮考慮囉!]
[妳敢囂張,架子擺那麼高,不怕沒人要啊?]
[不怕,就算我真的沒人要,還有妳愛我啊!]她天真的笑著。
是啊!她明明就懂,偏偏要把她吃得死死的。
但一個銅板拍不響,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會被她吃得死死的,也是自己心甘情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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