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睡醒,
看窗外天氣陰沉,
我以為是我太早醒,四五點就起床,
一看鬧鐘卻發現居然已經九點,
這對在大陸生活如僧侶般規律,
總是七八點起床的我而言是非常希罕的事情,
﹝當然,在台灣學生時代,也是十分希罕,因為大概都近中午才起床。﹞
馬上跳起床,匆匆忙忙盥洗一下便出發教室。
但走出宿舍沒幾步,
就發現天上微飄著雨,地上也濕漉漉的,
雖然預想中午就下課回寢室,
即便下雨雨勢亦不會很大,
但考慮北京空氣真是髒到連我都會怕,
衡量一下便再衝回寢室拿把雨傘。
進教室後發覺學生數激增,
大異於平常老曹的課,
心想或許考試將近,才導致人數暴增。
授課內容沒啥好提的,
﹝當然,現在問我我也早已忘記。﹞
下課時,
隔壁座的湖南女孩跟我說外面下雪了,
我第一反應是朋友眼睛不好,把下雨看錯成下雪,
但看她信誓旦旦的樣子,
我自己也有點動搖,便出教室一探究竟。
才發現朋友朋友是對的,
窗外霏雪飄飄。
比起去年我在北京看的大雪,
今天的小雪並不特別令我興奮,
但我還是撥通電話給台灣的母親大人,
與她分享我生活的快樂,告知她北京下雪了。
自然,
母親大人聽完後,
還是不厭其煩的叮嚀我天冷要多穿見衣服、空氣乾要多喝水。
雖然我已經過完了第二十六還是第二十七個生日,
我還是恭順萬分的保證我會照顧好我自己:
天冷會加衣,空氣乾會喝水,肚子餓會吃飯,小便不會忍。
並於考試完後會第一時間飛回台灣,
﹝但我沒敢保證考試每一科都會過,君子恥其言過其行也。﹞
而且將不會帶任何內地女孩同行,
請她跟外婆放千萬個心。
向台灣當局會報完畢,
我掛上手機,
抬頭才發現到窗外美景。
雪,
如春雨般纏綿的飄下。
雪中,
有著兩位女孩雀躍不已的迎著雪笑著、跳著。
東北江蘇,傲雪欺霜。
佳人美景,
著實讓我有點心神迷醉。
但母親的殷殷期盼猶在耳邊,
握緊手中的佛珠,
我嚥嚥口水,定了定心神。
兩位妖女,阿,不,兩位同學發現到我的存在,
巧笑倩兮的問我:「楊夢橋,你沒看過這雪吧~~」
那吳儂軟語,
聽了就像吃了人蔘果般讓人全身毛孔舒暢,
立即令我如古井不波的心境激起驚濤駭浪,
道心頓時堅守不住,
趕緊手拈佛珠,
心中急默「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心經,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易空,空不易色...
這才口頭對她們強笑:「什麼阿~你這根本是瞧不起我們台灣人嘛~」
她們聽了我的抗議,立刻笑的花枝亂燦。
那似花容顏,
那盈盈笑聲,
竟讓我有股衝動想悲呼「母親大人~孩兒不孝~美色當前,實在...實在令人意志難堅啊!」
想起父母辛苦拉拔我長大,
外婆疼愛我的神情,
讓本想放棄的我頓時再生勇氣,奮力一搏,
毅然決然的拋棄繞口的心經,
改唸四十二章經「佛言,慎勿視女色,亦莫共言語。若與語者,
正心思念。我為沙門,處於濁世,當如蓮華,不為泥污。想其
老者如母,長者如姐,少者如妹,稚者如子,生度脫心,息滅惡念。」
漸漸的,
雪停止飄了,
笑聲漸歇了。
但我知道,
外在世界並沒有改變,
改變的是我,
是我的心定了下來。
這就是「外化而內不化」的境界了吧。
等她們再問我:「楊夢橋,你看,雪很美吧~~」,
看著她們白皙的臉龐,
有著被寒風吹凍的紅通,
更顯出她們皮膚的嬌嫩無雙。
此時的我僅笑笑,
像是對自己小孩說教似的,
我回答:「是的,但是很髒。」
回答完自己都覺得很滿意,
這句話有著客觀的觀察﹝很髒﹞,
也兼顧著主觀的欣賞﹝承認很美﹞,
真﹝髒﹞、善﹝笑笑﹞、美﹝是的,雪很美,但人更美﹞無一不有。
但她們顯然無法體會我的心境,
只聽她們滴咕了幾句「哼、沒情趣的人」之類的便閃身進教室。
望著雪花如雨似的飄,
不由得使我想起遠方的家人,
因為她們的幫助,
我才能再次戰勝外在的誘惑,打敗了自己的心魔。
或許,
有一天,
我也會懷念北京的這場初雪與佳人。
但如同蘇軾所說:
自古佳人美景,
耳遇之而成聲,目遇之而成色,
取之無盡,用之不竭。
又何必懷念哩?
再想起崔護的名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只今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心中不禁輕笑他的花癡,
便怡然步入教室,
繼續聽老曹述說國際收支順差逆差都比不上平衡的好。
今天的北京 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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