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
大學暑假,
宜蘭童玩節熱熱鬧鬧,
楊醫生聽說我曾不從正門而入,
對於這種偷雞摸狗的門道,
他也特別有興趣。
我則是因為聽聞另有小徑通幽處,
於是,
某天夜黑風高,禾香醉人,
我們倆便結伴去探路。
到了親水公園,走到了我估計能順利潛進的地點,
當場,我便開始評估可能的危險與困難。
我喜歡於腦海中推演任何可能發生的狀況,
我相信「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當然,我們並不僅是紙上談兵。
就我社團的經驗,凡是教案、晚會,都需要一遍遍的預演,
如果只是有個構想或是書面資料,而無實際彩排、推演,
那一定該開天窗的開天窗,不該出包的也一定會出。
楊醫生也懂得實作的重要,
他不僅如表面那麼簡單,僅是個喜歡耍嘴皮子的人。
那時,雖然時間已晚,
但依舊有情侶們礙眼的三兩嘻笑成群。
「或許,親水公園附近是人類發情時的好去處。」我心想。
但這樣實在是妨礙我現場研究的興致,
不過,楊醫生倒是一如平常,
他理所當然的說:「明天你來時,難道這附近都沒人嗎?你要拜託人家走開,讓你正大光明的溜進去嗎?」
我想了一想,覺得他的話十分有道理,便再無異議。
楊醫生便決定我們的計畫不受附近稀稀疏疏發情畜生所干擾,照樣進行。
關於這點,我當然沒有意見。
但我不明瞭的是:
為何是他「把風」,我去執行計畫?
按他的說法,分工是人類進步最主要的原因。
以我的運動神經,跟他卓越的眼力、機智的反應、說黑成白的口舌,
他負責「把風」這個重責大任是責無旁貸。
而且,
在我確認計畫可行,風險低、無危險後,
他會「親自」的爬一次,確認計畫的實踐難易程度不會因人而異。
當然,一如往常,
我只能大感佩服其指鹿成馬的功力,並為交友不慎而深深後悔。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只能摸摸鼻子,照他的完美分工去做,
深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他,他一個『不小心』引起路人的注意,
畢竟,
事後我一定只是被「sorry,sorry,沒注意、沒注意~」幾句就給打發。
略過我爬上爬下,擔心受怕的經驗不說。
﹝一怕路人,二怕內奸。俗話說「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在楊醫生考核並實踐我歸納的經驗後,
我們倆終於對明天的計畫有了基礎的信心,
計畫中我們可確定的都以驗證,所剩的就是看我們的運氣。
這點我可不擔心,楊醫生這傢伙狗屎運向來很強。
他完事後心情輕鬆,便邀我一起同遊旁邊的冬山河橋。
﹝說來慚愧,當地人的尚我不知那橋名,姑且稱之「冬山河橋」﹞
我想,從冬山河橋上俯瞰夜景,應該也挺詩情畫意。
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狗男女這麼晚還在外遊蕩。
﹝小龍堅稱:在宜蘭超過十點在外遊蕩的男女都可用此稱呼。﹞
雖然我這次和楊醫生這個臭男生一起來,但這經驗以後我總用的著。
便與他一起往上閒遊到拱橋的最高處。
那時,
月明星稀,微風徐徐,
我一時心中友情發釀,
感嘆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想起不知誰的詩:「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
便想跟楊醫生分享,以示我們亦有古人遺風。
誰知楊醫生呆看空中明月,一副深思的樣子,
我看到他這樣子,以為他跟我一樣觸景生情,
或許他心中正充斥著子昂兄的懷古幽情:
「前不見人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正當我為我倆間心照不宣的懷古幽思所感動時,
突然,
有風颯然而至,
楊醫生動如脫兔般一躍至冬生河橋堤上。
那時我想:我或許猜錯詩了,可能是「快哉此風!」之類的豪語。
豈知!
楊醫生並未披襟迎風,
反倒是解褲、挺腰、提槍、開閘,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所有動昨一氣呵成。
我來不及加以勸導,僅能摸摸鼻子苦笑,
並且站遠一點,怕被過往車輛誤認成同夥的。
本來有的幽思早已煙消雲散,
只能安慰自己:或許古人也時常於風景勝地便溺吧。
如李白的詩不也成曾形容:
「挂流三百丈,噴壑數十里。倏如飛電來,宛若白虹起,
舟人莫敢窺,羽客遙相指。指看氣轉雄,壯哉造化功,
海風吹不斷,江月照還空。空中亂叢射,左右各千尺,
飛珠散輕霞,洒沫沸穹石,愛此腸欲斷,不能歸人間。」
一這樣想,
倒也覺得楊醫生這種惡行沒那麼煞風景了。
或許,這是他另類的遙思古人,
人生如夢,一拋尿還酹江月...
後記:
文章完成後,傳給楊醫生訂正。
我說:「沒誣賴你吧。」
楊醫生說:「這是我常做的,尿尿宣示主權!哈哈哈哈哈」
他又不無驕傲的補了一句:「經我提倡後,現在很多朋友都跟我這麼做。」
果然,
如我熟識,
他是一個不知羞恥、從不悔改的賤人。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