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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4-15 16:35:39| 人氣10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短篇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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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從鞦韆開始。

一個空蕩無人的鞦韆,他哼著大無限樂團的曲子<鞦韆>。
儘管他不知道那首曲子何時有何時的含意,但對於那旋律過於深刻,以至於搖擺的鞦韆體看起來總像那首歌。

他已經不再坐上並且擺盪,親人接二連三的逝去讓他悲傷了一陣子 ; 童年的記憶在此如同踩碎的公園的鞦韆一樣,久未修補後,被距離稍遠的人們遺忘 ; 那同時也是不能修補的,一個家族的沒落,從母親口裡緩緩道來,彷彿才剛發生不久,牌位上便積了一層灰。

母親的家族曾坐擁幾百甲地,在一個舊稱八塊厝的鄉間,有一間很大的三合院,當年長工們進進出出地看著數十個孩子們嬉戲,後院是一片竹林,竹林過後有一排大豬圈,他只記得自小那裡就堆滿了農耕器材,卻不知道母親小時候最不喜歡的就是那裡的豬臭味。在更後面的地方遠本應該是數十個大池塘,幾個負責照顧魚池的工人正在閒聊,如果被我從未見過的祖公看到了,定把他們臭罵一頓。

他記得鞦韆那首歌詞是關於落葉跟母親的,他不懂日文,但日文歌總是讓他想起外公。小時受過日制教育的外公會說日文,後來賣了幾塊地弄了座磚廠,磚廠生意很好,後來卻因為燒窯的技術跟不上時代而不了了之,但還是有很多地。小學時他覺得搭親人的百萬名車去學校很有味道,外公很疼他,常常開著深藍色的賓士帶他四處玩,不管是去那個地方的古董店還是那個地方的筵席,因為他長得也像母親,也留著一頭疏密的黑髮,天真地望著幾尊栩栩如生的木雕說以後一定會做出這樣的東西。他也喜歡去外婆家,他喜歡那裡熱鬧的氣氛,還有牆上那幅浮雕的清明上河圖圖尾,那裡的大餐桌旁總是擺滿了西洋酒,或者擺著印著看不懂的英文字的洋菸,他決定以後一定要買上許多喝個過癮,煙也要抽上許多。

母親尚未下班,他在母親的學校裡盪著鞦韆,那時舅舅們開了許多工廠跟營建公司,聽說又賣了許多地 ; 包括那後面的十幾座池塘,填了土變成整批的廠房,水溝蓋上的鄉公所變成市公所,綠油油的田地也接連不斷的出現綠油油的廠房。據說後來經濟開始不景氣,工廠的燈漸漸熄光,親人們分奪著剩下的財產,負債的,不是自殺,便是鬱鬱而死,而那些常來喝酒的大人們一次也不曾來慰問過。於是,他決定以後再也不喝酒,即使一點點煙味眉頭也會嫌皺。

母親時常以風霜滲露堅強的語氣提醒,為了不讓他忘記有關這一切的被忘記。
偶然之下,他記得了這首曲子,而後這旋律便與那些記憶形影不離。外公去逝時那些舅舅們沒有錢買棺材,堅強的母親哭了,連疲憊都甚少對外人示出的母親竟然哭了,父親趕著去提錢,或許是去了那間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親人要被迫買只永睡之床的棺店,他自己則是躲在角落。隔天,他因外公沒有出現在自己的夢中再次哭泣了。

鈴聲響了, 學生離開甚久,他獨自跑到這裡玩,天也快黑了,也許母親在校門口的停車場等他。

也許外公跟親人也在某處等他。

他突然覺得人事好像已非,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再坐在鞦韆上,咚的一聲跳下,選擇跟童年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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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走到鞦韆下。
回到房裡,我聽這首歌。
以此短篇,致親人。

故事會不會因此在鞦韆下結束?
我想不會,只要在我還能記得的每一天…

台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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