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企鵝，起床了啦。」那個好傻好傻的女孩只是跟在朋友旁邊。
那是第一次跟他的互動，或許。
朋友正玩弄著他的頭髮。而她只是看著。
還沒起床。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把手伸過去碰了他。
「哈，連巧伶都在捉弄他。」
他翻了一下。
「妳去問他喜歡誰好不好？我好想知道喔。」那個好傻好傻的女孩。
「妳怎麼那麼想知道？」狐疑的眼神驚動了她。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老師還未出席的教室裡，同學們的音量簡直可以殺人。
然後那女孩來到較清靜的走廊，教室之間的角落。
「妳喜歡他喔？」
「妳……屁股啦。」傻瓜這才發現，自己就因為這句話，跌入谷中。
還有那玩弄的邪惡眼神。
坐車想他，吃飯想他，睡覺想他……
她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寫出這種東西，在交換日記上。
不要問我是誰，不然我怕自己會說謊。
結果還是笨笨地，就這樣被傳了出去。
「你有衛生紙嗎？借我。」那個好傻好傻的女孩轉過身。
結果發現那個人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是用一種近乎瞪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
什麼跟什麼……
她沒有勇氣再對那雙渡鴉般黧黑的雙眼說一次。
她趴在桌上，期待引起他的注意。
「我考不好……啊～」
「唉唷不要那麼在意啦！」這是他說的。
結果還不是在看了名次單時，驚嘆。結果他還不是不知道，是因為他，她掉了六名，幾乎是全班退步最多的。
「妳……」
她依然趴在桌上，發出抱怨。
坐在她旁邊的男同學正在跟後面的他聊天。
「企鵝，你猜這個是誰？」之後，他摀住嘴巴開始笑，激動的笑。那個是傻女孩奇怪的笑法。
「哈哈哈，黃巧伶。」
然後他們兩個無視於一旁表面生氣，心裡卻傻得覺得甜滋滋的她，一同狂笑。
「企鵝～～～」
朋友故意得說著他的綽號。
「吼唷。」
「哈，妳臉紅了唷。」
「喂！」她並不知道離此不遠的他，根本就只有不到兩公尺距離的他，在想什麼。
「十二月一號是他的生日耶。」
「是喔。」驚嘆驚嘆，怎麼那麼快。
「要好好把握喔。」
「……」她跺腳。
她拿了上面有隻貓的卡片。
生日快樂。對了我還要跟你說，七年三班有個叫黃巧伶的人喜歡你耶……
公民課上完，很多人都拿了卡片給他。
「等一下。」
原本想找機會在單獨拿給他的她，還是打開書包翻了翻。
「給你。」
「吼～是情書唷。」朋友的玩弄聲又開始了。
「吼唷哪是啦。」
聽說他不回信，或者是根本不會寫信的。
聖誕節到了，超級大傻瓜也準備了卡片。還問了他問題。
冷冷的早晨，傻瓜坐在離他很遠的位子上，根本就沒有想到會發生什麼事情。
「企鵝，你真的要給喔？」她知道有一大群人來了。
「唉唷給不會死啦。」
果真來了，但除了講那兩句話的人之外，其他人她一個也不記得。
「選一個。」誰說的，她並不知道，只知道自己陷入白霧之中。
「呃……」
「選這個啦，他特別準備要給妳的喔。」不知道哪來的手，還很多隻，一直指著那個最大盒的。
「喔，好吧。」
然後那群人準備走了之後。
「等一下。」她又翻開書包，拿了卡片。
「給你。」
「謝謝。」
總是這樣簡短，而好傻好傻的她，卻可以記幾年。
然後那群人走了，她還是自己一個人，在自己心跳的世界。
「我跟妳說一件事喔。」朋友似乎很興奮。
「剛剛企鵝拿巧克力來給我選的時候，我原本選那個最大盒的。」
「然後？」她好奇。
「結果他臉色發青，某人就說：『唉唷，那個是要給黃巧伶的啦。』。」
她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只是覺得很開心，心裡好甜好甜。
她在等那封信的回覆。
過了幾天之後的英文課。
「黃巧伶！前幾天的卡片。」
還在收拾課本要回教室的她，拿了之後就看著他走了。
她心裡的期待簡直無法言喻，只是盡快收拾之後，拉著朋友就衝向秘密基地。
那是她幾天前寫給他的信，只是多了他的藍色字跡。
我不想跟妳吵架。
我怕自己說錯話（怕妳討厭我。）。
人都會懷疑的，我之前也以為你喜歡別人了。
其實，我蠻喜歡妳的。（秘密，別說出去。）
然後她就拉著朋友離開，好高興好高興。
之後，信封被搶走了。
她好緊張，不知道跟朋友搶了多久，緊張了多久才拿回來。
我收起他給的回信，要把卡片和信封還給他。
「剛剛被他們搶走了。」其實她是要解釋為什麼信封和卡片會歪七扭八縐成一團的。
「是喔，結果咧？」她還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就搶回來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時間，另外兩個人在他要把卡片收進書包時搶走。我只上前衝去搶回來，搶到了之後，要拿還給他。
他在走廊上，正好要走回教室。
「你卡片都不收好的喔？」她好緊張，她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
「沒有啊。」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感情變那麼好啊？」旁邊的人又在起鬨了。
亂七八糟，又甜到不能再甜的聖誕節。
她走出校門，聽到朋友與他的對話。
「企鵝，剛剛巧伶跟你說掰掰耶。」
「喔。」
然後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段對話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黃巧伶，掰掰。」她只是嚇了一跳。望著他的背影離開。
有一天早上，她沒看見他。覺得輕鬆了很多。
可是老師對著全班說的話，卻讓她震盪得厲害。
「他阿公去世了，他請喪假，請大家在他回來時，該講的講不該講的就別講。」
原本以為，快要離開愛情峽谷中的她，又跌到谷底。
下午，又聽到經常捉弄她的男同學說，他好像要轉學了。
朋友們和她自己都很驚訝。
「我覺得，如果他真的轉學，那天說不定妳會哭。」
她想想，好久沒哭的自己，現在就已經難過得快死了。走的那天，會哭嗎？
隔天，週末之後。他回來了。
鮮少的笑容，讓她陰鬱。
「我幫妳問他了，問他有沒有要轉學，他只是搖搖頭。」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也可以讓她開心的要命。
而平常可以笑幾千次的他，今天只笑了三次。那三次卻讓她笑一整天。
寒假，原本以為會因為思念而很痛苦的寒假。平平淡淡。她這麼覺得。
情人節，一個她原本根本什麼都沒料到的日子。
早上，跟著朋友一起說著：跟電視過情人節。
然後，就一直像夢般的到了放學。
她收拾地很慢，也不知道教室裡還剩下誰，突然有一個人出現在他面前。
「情人節快樂。」一袋深色紙袋就放在桌子上，她什麼也來不及說，因為她根本還在驚訝。
最近已經沒有什麼交集了，她也根本忘記了自己對他的愛。
除了驚訝，還有更多的煩惱。
我是不是不喜歡他了呢？
打開紙袋，看起來好貴的巧克力。她想著。她媽媽知道嗎？
聽說，朋友那天在即時通上問他要不要送她巧克力，因為情人節……
「他穿耳洞？」
曾經跟朋友一起幻想某天他穿耳洞的無法想像的畫面的她，沒有想到這個曾經，只是挺驚訝。
原來是跟那個轉學生一起去的，也不止他……還被生教叫去。
家裡，沙發上，電視開著。他的媽媽打電話給她的媽媽。
原來他媽媽真的知道。不止說到打耳洞的事情。
她沒有多問，只能任好奇亂竄心中。
她，哭了。
其實她並沒有很傷心的，沒有原因地，現在在學校，她叫自己哭。
今天整天都很憂鬱的她，在朋友們的詢問聲下，哭了，就砰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們都嚇到了，她知道。
「我要回去新加坡了。」
她們都無語。
旁邊一個跟她很要好的男同學也問她。老師也問她。
她知道，他有看到她的眼淚。
最後一個星期一，最後一個星期二，最後一個星期三……還有最後一天。
那天也是段考，真慘。
家裡忙著收拾，她決定放棄這次段考，沒有再繼續讀書。
她帶了一些禮物來送給朋友們和老師。他們也送她。那天是段考。
上午就考完了。
下午的課程，好像是在學習單上寫下志願。她和一個朋友交換看。就只是這樣的平淡。
結果來解釋要寫什麼的音樂老師，要全班唱歌來送她。
她沒有哭。
只是放學後，她終於哭了。
因為她們都哭。
從迷濛的眼淚裡，她只看到跟她很好的男同學，還有她曾經有點動心的。
還有朋友們，老師們。
他沒有說再見，他一聲不響，走了。
接下來的離別，只是難過跟眼淚的攪和。
現在，4：37 p.m.。
他的號碼是4，她的則是37。
這個時間是她不小心瞥見的，在她寫下這些之後。
那時，我是37號；現在，我仍是。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