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大概是流體吧。」
下了客運,過了馬路,走下斜坡,我想。
難得有三個人在這站下車,而我難得地戴著耳機。
三個人,有兩個人戴著耳機,
明明一起走在小巷裡,
卻聽著三個不同的旋律。
所以我說,音樂大概是流體吧。
只有流體,才可能將我們三個固體分別包覆,
彼此之間卻以某中方式巧妙的交融而不讓人發覺。
我甚至不知道另外兩個人耳邊響起的是什麼旋律,
也不知道聆聽者是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
和我相同,抑或是不同呢?
還有戴著耳機的人為什麼戴著耳機呢?
有什麼原因可以讓人自告奮勇浸泡在某一種特殊的流體中呢?
うさぎ搗蛋的中秋連假,
周六晚上去看了《被偷走的那五年》,
以為可以開了催淚瓦斯,找個藉口讓自己再好好哭一哭。
散場時好多人留在座位上擦眼淚,
弟左邊的男士的女性友人哭倒在他懷裡,
媽說很好看,值得注意的是她居然沒睡著。
我沒哭,連想要藉機抒情,也找不到出發點。
也許是我無法想像,
五年的人生被突然從生命中抽走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可以猜想那一定很慘很慘,
五年可以發生的事太多了,
目前那還佔了超過我人生的四分之一,
光是想像如果沒有北一這三年,我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就打從心裡覺得那會是個悲劇。
(當我打下悲劇這兩個字,
才猛然發現,
相信所經歷過的一切都會值得的那個我,
已經不知不覺地消失了......)
這是一個充斥著文學的年代,
我說的是廣義的文學,
泛指重現人們經驗的電影、戲劇、小說、動漫......等創作。
太多為了吸引注意,浮誇、強說愁的作品,
讓我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什麼是經驗感受、什麼是表現手法。
手舞足蹈是不是真的會想跳起來?
痛哭失聲是不是真的會沒有聲音?
以前看到戲劇把這些情緒真的演出來,心裡都覺得鳥鳥的。
不過最近開始覺得,
也許是因為沒有親身經歷過,
才會懷疑那些形容詞的真實性吧。
才剛相信了一個成語的真實性,
痛徹心扉胸口是真的會隱隱作痛。
是因為期待太高吧。
因為從來就不敢奢求完美存在的可能性,
總以為包容不完美才是真諦,
卻沒想到無法挑剔的完美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他曾說我太優秀,而他會說我們太遠。
於是我學會少看幾眼,讓自己可以不在乎那些衝突,
以為這樣的相信就是可以支持著走下去的一切。
只是帶這著樣的習慣的我,
卻發現這次所以忽略的一切都比所注意到的更美好、更讓人嚮往。
不再是伸出手碰觸就會幻滅的泡泡,
而是貨真價實的透明水晶球,
讓人想要細心呵護、小心收藏。
如果我說,我覺得世界上只有這麼一顆完美的透明水晶球呢?
卡蘿提過,
某個美食單元的人說:「吃過這個之後,我再也沒辦法覺得其他東西好吃了。」
她說這是一種悲哀,
如果吃過那樣食物會沒有辦法覺得碗粿很好吃,
那還不如不要吃那樣食物。
只是當某些人、事、物的重要性大大提升,
真的有把握其他的什麼都能在心中保有原來的地位嗎?
有些人,在心底從來沒忘記;
有些事、有些夢,還找不到謎底;
有些話,越欲言又止就越是動聽;
而有些歌,
雖然是電影配樂,
雖然只有兩分十六秒,
卻可以讓人連續著一聽再聽,
越聽越動容,甚至超越電影本身。
聽著歌,看著客運玻璃窗上反映著自己的面孔,
不敢相信那看起來居然那麼鎮定、那麼漠然,
即使腦海中情境不斷播放、心中情緒仍然洶湧,
我看到的居然還是張面無表情的臉。
電磁學,坐我右邊的貫箴說,
妳今天看起來好累喔。
是喔,我微笑著說。
原來強壓情感看起來會是這樣的表情。
而短短幾分鐘前,下午三點十五分似乎沒有原因的突然痛心,
大概連一條面部神經也沒有抽動吧。
如果我孤單,會不會誰明白?
不敢肯定這是個提問、激問、還是懸問,
很害怕答案會是第三個。
本來人就不能期待總有誰看出別人如何,
何況身處的是每個人都近乎是理想氣體分子的這個校園,
能有碰撞就是謝天謝地的事,
談何能量的有效交換呢?
也許問題就在於不善表達的我本身吧,
頂多是在外表上做一點點奇怪的改變,
就期待有誰能看出自己奇怪的不只是外表。
說到碰撞,
真正的碰撞上完教育概論衝往日文教室時發生了,
要上電磁學之前才發現握把似乎因此偏轉了一個角度。
連續兩周教育概論晚下課,
連續兩周飆車,
連續兩周日文遲到,
老天爺是不是不想讓我上日文呢?
可是我知道,這是我最不願意放棄的課啊!
至少背五十音時有種充實感,
至少念起日文讓我覺得變有氣質,
至少我想逃避那些亂七八糟的等號時還有日文,
至少我現在讀得最認真的科目是日文。
雖然每週要背的單字量嚇到我了,
可是我還是不想放棄啊!
也許我們永遠猜不到老天爺在想什麼吧。
九月十五星期天,
我覺得老天爺什麼都幫著我。
家裡找不到立可白,樓下雜貨店買不到,
爸說,鞋櫃裡有一罐全新的白色噴漆;
準備好的信封不夠大了,
想找個適合的信封卻不想拆散信封組,
居然就找到卡片大概已經送人了的卡片套;
煩惱著要以什麼樣的形式表達,
居然找到了一本藍色的便條貼,
身邊還有教學達人,
完成要彌封時,
一打開櫃子就找到了同樣是藍色的可愛膠帶;
找不到適合大小的紙袋,
走到前陽台問爸,
爸說他剛剛丟了一個紙袋出去後陽台,
我一拿到手,就知道那是我要的大小。
這些種種如果不是老天爺幫忙,那是什麼呢?
還有,物理好無聊喔。
如果讓高三的我知道,
大二好不容易轉到物理系的她居然會這麼想,
她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
滿心曾說,
如果妳不喜歡物理有很多數學,
那也許妳並不適合念物理。
直到我真的一頭栽進物理系的現在,
我才能慢慢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也許我追求的,並不是物理本身的答案,
我只是想要驗證問題真的是可以解決的那種美好。
所以力學很無聊,電磁學也很無聊,
因為那和工程科學相差無幾,
只是要我們解答案,
但我只是想知道我們可以找到答案這個事實。
看著身邊的人們認真聽著電磁學的眼神,
我不知道他們對那些內容有什麼期待,
心裡卻只有那本造飛機的繪本。
大一的時候以為很重要的事情原來不重要,
原來讀什麼系都一樣,不符合需求,就是在混學分和文憑。
物理系怎麼會到手了就如此一文不值呢?
如果物理不重要,
那重要的會是什麼?
我想我是有答案的,
答案很可能就是八月十七日朱俐靜唱《存在的力量》時,
讓我許下的那個願望。
我還不敢確定,昀笠在新專說出的夢想是不是也是我的夢,
我最渴望完成的夢。
不是物理、不是數學、不是教育、不是改變世界,
只是一個平凡但甜美的夢。
我知道騎著Ubike的時候,我是怎麼看著路人的。
媽媽牽著兒子過馬路,
爸爸騎腳踏車載著兒子,
老妻挽著老夫,
小姐姐在弟弟的推車旁蹦蹦跳跳。
是啊,很滿足,很嚮往,
只要有一個幸福的家就好了,不是嗎?
說穿了,
想從事教育、一直把教育說成是遠大理想的我,
不也隱藏著小小的一個私心與顧慮嗎?
快到家,不能睡卻還沒到該準備下車的時候。
范瑋琪繼續唱著,而我點開《等一個人咖啡》。
澤於又有了新女友,思螢再度心碎。
阿拓說,
戀愛就跟做任何事一樣都需要努力,
但不是為了證明什麼,
努力就是努力,努力就不會後悔;
在一起比較簡單,考試比較難,
考試有分數,但在一起是不知道分數的。
有些人的努力看得到,有些人的努力看不到,
可是會成功的他們,一定都付出了什麼。
是啊,朱俐靜那時候說的也是,
「相信只要願意努力,就一定會實現。」
在那個充滿物理問題的年代,
學測前一兩天,
寒羽找致銘問問題,
她說,致銘告訴她「要努力」,然後燦笑,那樣子超可愛的。
是啊,要努力啊,聯矣莊。
得不到想要的,一定是不夠努力啊。
只是拿到了門票,都還沒入場,為什麼要自暴自棄呢?
什麼事情都是這樣的,
過去與現在的每一個夢和每一個問題都是,
是因為妳還不夠努力,所以才看不見可能的美好啊。
就像致銘說的,不試試看、不努力看看怎麼會知道答案?
多努力一點,也許就能夠被接受;
多努力一點,也許就能夠去接受。
要努力啊,聯矣莊。
妳要的與妳可以要的,也許就在這一念之間。
請妳相信努力的價值,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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