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ear :
那冷的叫人連走出被窩都需要意志力的溫度,似乎終於要跟著假期的結束而向上攀升了。感謝上帝。我的假期當然還沒結束,但是每天早上打開窗簾,如果看見陽光照入,總會帶給人多一點想要活動筋骨幹活兒的衝勁。
我還是習慣在深夜獨自做事,夜裡有一種安靜,家人都睡去的房間,還是很亂,但不用想著這會兒要作什麼,下會兒要去幹嘛,我那與我住在不同星球的老姐,也不會忽然間衝進我房間要我去曬衣服。其實這些都不是真的讓人厭惡的,大部分的時候這些都是生活的趣味,但有些時候總是有點惱人,尤其是在妳好不容易準備要坐下來作些什麼卻頻頻被打斷,而我可能又會接著為了自己這樣的不耐或任性感覺到愧疚。
如今杵在桌前夜裡的這個我,卸去一點角色和責任,聽著時鐘滴滴答答,風鈴有時敲出點清脆,縱容自己小小任性的秉燭。那些事情,不是已經過去,就是還在明天。
和 Frida第一階段的對話終於在這兩天結束。妳知道她是我的寒假功課。回家的頭一晚是她18歲的那場嚴重車禍,第一次與她毫不閃避的直視眼神接觸;第二天她遇見狄亞哥,那她生命中嚴重意外的第二起;在墾丁的幾個夜他們走過紐約,見識正飛黃騰達的美國工業, Frida站在美墨邊境,感受並刻畫流產的痛苦;再回到家後我急起直追(以還是比電影慢許多的速度),於是她獨自又經歷了被背叛的痛,同時在畫壇逐漸綻放光芒,和狄亞哥離婚、再婚,無數無數的手術、以致於最後在自己畫展上的燦爛風采,到生命的夜幕低垂。
她愛、她痛、她恨,她說:「我畫我自己是因為我經常感到孤獨,同時也因為我是我最瞭解的題材。」她說:「他們認為我是個超現實主義者,但我不是,我從來沒有畫過夢,我畫我自己的真實。」她的耀眼和痛苦同樣真實強烈且毫不遮掩一同攤在我們面前,她的死亡與生命互相連結,叫人當下不知應該把她放在怎樣的位置,才是最正確。
我在走入畫家生平後呆滯安靜了將近一天,讓自己冷靜,並且再適度拉開距離。難得一見的低溫這時倒也幫上了忙,給我窩在被窩翻著畫冊沉澱的好理由。如今閉上眼那些色彩、構圖都能清晰浮上腦海。
準備挑幾幅 Frida的作品以便介紹,第一幅找的便是這幅她最後的靜物畫。她晚期因為病痛加上藥物的緣故,無法準確控制力道,作品的筆觸因而多半變的鬆散而不嚴謹,顏料漸厚、細部較不精確。然而最後這幅靜物彷彿集中了她剩餘活力,造型結構和顏料塗抹明確實在。這是在一片豔藍天空前的西瓜( Frida最喜歡的水果,血的紅與生命的綠對比),她在豔紅的果肉上寫下:
VIVA LA VIDA(生命萬歲)
這如同對自己生命宣言般的標題,不斷令我想到她那時不聽醫生勸告,堅持要去參加一場示威遊行時所拍的最後一張照片。坐在輪椅上憔悴的 Frida,一手拿著抗議牌,另一手握緊拳頭呼喊。可能微弱但卻力度非凡。在這不平靜的靜物裡,VIVA LA VIDA這幾個字, Frida是用真實生命寫的。
Dear,我在想,如果Frida是如此,我們又該用怎樣的力度,去描繪隱藏在面孔之下那個自己的痛苦、憂傷、渴望、期待、....那些構成我們生命種種感知的因子?
但願我們有自己的答案。
我大概還剩一到兩個星期的半假期時間,其實有點急,因為到了下禮拜我可能連這個半夜坐在自己桌前的魔術時間會因為表姐來訪而宣告終止。關於這方面的事情我常耐不住性子,總是很想催逼自己拼命往前衝,但動手起來又不見得快。有時急了遇到阻礙,會忍不住對著自己發起脾氣鬧彆扭(當然這一切全是自己咕咕噥噥的內心戲),到現在還改不過來,真不知道是跟誰學還遺傳自誰的。
晚上在公視看到悲慘世界十週年版,幾乎能倒背,還是忍不住一看再看。有段時間艾潘妮的「on my own」幾乎變成我給自己的背景音樂,芳婷的主題旋律在腦海盤旋。姐說我喜歡的角色下場好像都不怎麼好,想想好像真的有些慘,但我仍然愛他們。
凌晨三點整,這些碎念以及沒有碎念的,也順勢畫上個小小休止符吧!我能否也喊聲VIVA LA VIDA呢?
1/27凌晨三點的Zoe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