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舒敏
我們斷聯好久好久了.
其中當然起源我有強烈退隱職場的念頭.所以目前除了維持上下班.下班後的我都在讀書.寫作.玩弄花草.我幾乎沒有在下班時候接過手機.因為想開始適應半退隱江湖的生活.
那天聽說妳生了重病.我吃驚的難得從我們共同的朋友圈打聽.確實了消息.我呆坐書房很久.很久....
上個星期入冬以來最冷的那一天.我帶著鱸魚精找到妳的病房.妳驚訝我的探望.孱弱的身體仍硬撐起來.整個笑容掛滿妳美麗又削瘦的臉龐.妳說不好意思.妳正在發燒中.所以疲倦整個席捲身體.我看了真的很心疼.[我們認識30年了.幹嘛那麼客氣!]我說.妳哈哈大笑:[什麼30年?我才28歲耶!]我笑著看著妳.回應:[對對對.我是說我們還會再有個30年的認識啦!]妳趕快轉移話題.好奇我手上的鱸魚精.問:[這很貴吧?]我笑了.
妳說來這病房治療兩年了.晚上習慣回家睡覺.因為一打藥.不是自己的床反而睡不好.回家洗個澡.好好補眠.要連續打四天藥物.然後每兩個星期都要來辦住院做重複動作.兩年來.認識知道妳生病的人幾乎都來探望過了.妳很感激我今天居然會出現.因為妳知道我是很會神隱山林的人.
我其實很想落淚.但我忍住了.
忙完工作.妳來電話.說自己在家剛睡醒.身邊有小貓小狗陪著妳.還在發燒.剛吞了退燒藥.我囉嗦的叮嚀妳這那不要亂吃.環境賀爾蒙要注意.塑膠袋包的熱湯不要喝...妳哈哈大笑.說我還真囉嗦.我是很囉唆呀!但我多想告訴妳.我只會對在意的人囉嗦.生命是個很特別的旅程.我們從年輕的時候就認識.中間各自結婚.隨後妳隨夫婿去海外讀書.我們斷了聯繫.然後又重逢.妳回國後發生了一連串大家都不想再提的不堪往事.我們對那些年.唯一會談的.就是黃毛小丫頭時代的糗事.講到輪值夜班我第一次嚐到台北特別的包子就是跟妳一起值班時吃到的.妳說:[妳連這個都還記得!OMG!]我們都哈哈大笑了.
安靜下來的時候有時我會想到死亡這件事.理智提醒我.那是人生必經之終點.但情感常淹沒我的理智.也許潛意識裏我就是個非常感性的人.過完這個年.我們還有幾次見面機會?還能通幾次電話?我從來沒想到一向熱愛運動的妳.為什麼會生重病啊....妳說妳累了.我要妳快點休息.明天還要治療.妳說好.
因為妳生病了.所以我去探望妳.
明天太陽依然會升起.我想起母親.在母親生命的最終.我們母女倆個在長庚醫院病房的窗口邊等日出.母親叮嚀我:每天太陽都會升起.每天太陽都會升起.....
我想起影集Anne of Green Gables一段話:
[我一點也不想要改變，我希望我可以永遠擁有從前那些快樂的日子。但是我感覺到這一切都不可能和以前一樣了，不是嗎？]
Tomorrow is always fresh with no mistakes in it.
來年.願妳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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