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天沒下雨了,好多人都盼望著雨,甚至一個微陰的天氣。有一位文友告訴我說,她在屋子裡都戴著淺色墨鏡,為了眼前可以呈現一片柔潤的微雨溼花天氣的情景。 今天沒有電視、廣播的預報中,霏霏起一陣細雨來,每個苦熱的心靈,好像感到一陣溼潤,我打開後窗同前面的屋門,希望小小的雨點濺進來,但隔了紗窗,小雨遲疑著未進來。我走到院中,那一片種著花草的前院,小雨點落在我的髮上同頸子與手臂上,還有雨點落在我的口、面上,我像孩子般的舐食著這可愛的小雨點。
雨落著,院中的花木就更呈現出一片欣欣景象,我摘去了那些枯萎的葉片同昨日的花朵,還有那些常纏在木瓜樹上的藤蔓黃葉,院中就更光影了起來,是以原色為主的一個場景。牆頭上的紫藤,又點上了小小的火把,昨天我還以為它們過了花季,而黃蟬花,那亮金的顏色,像帶著一陣秋蟬的熾喊,越過了牆頭,和鳳尾棕在低語了。
我回到屋子裡,拿起一本E.V. Lucas的《爐邊與陽光》,躲入簾帳的褶痕裡,在這微陰細雨的日子,讀這本書是多麼的合適,多麼的恬適,但我的心卻仍不能寧定,因為窗櫺上雨聲太響,我時時又想抬起頭來,看看牆頭,那些牆邊的藤花的紫點子,到處不知燃燒得如何了,是否玩到了鄰居的家裡去了,這場美好的小火災。
我的心在輕輕歌唱,我太喜歡雨,雨中的人語,雨中的車聲都格外的討喜起來。
雨瀟瀟,
人語過橋,雨聲何迢迢……。
一樣的人語,一樣的過著橋,多了雨的潤飾,即不由的快樂,尤其是我愛那雨點打在傘上的聲音。
學生時代,為了聽雨,我常常跑到不遠處的荷池邊聽雨在荷葉上,在傘上,在水面上,而這雨聲被水底的魚吞吐著,另外那個為我打傘的孩子的聲音,反而常被我給忽略了,這忽略,現在想起時引起我的不安,這忽略,被表現在一張張雨點打溼的箋紙上。
而雨中,那堵古城牆,牆邊的酸棗樹,那堵雨溼的古牆,酸棗樹,還有珠瑤的風燈……。
雨聲中,我好想擎一把傘去買幾本書,買一包新茶,幾包松果,走走再回來,但雨聲更大了,我是個愛散步的人,如走過橋邊,走過塍間……,我想到山城白灣那一片碧綠中走過的山徑……。一片江聲和著雨聲盈耳……。
雨的節奏越來越快了,屋中的暗也更深了,我開了光最小的一盞燈,照得見稿紙上的格子就好。
有人在叫門,一把花傘出現在牆頭。
是那個愛雨的朋友來了,和她一道去做雨中行吧。
【2004/06/22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