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進教室.慣例仔細看著導師留下來的交接單..看著導師留下交代的事項好一一完成~
早自習快結束了.被導師安排在桌前的孩子.才拖著他的書包漫不經心走進來........
靠近他的位子.重重將他的書包甩在桌上..連看我 一眼都沒有..
(嗨!你遲到了喔.小帥哥..)我微笑的的輕喚著他...他抬眼瞧了我一下.繼續忙著他自己的事.從書包裡倒出一堆食物..然後推開書包.逕自吃了起來...
他~就是該班導師特別交代班上兩個需要特別注意的孩子之ㄧ...
說他上課會自由走動..隨意吃東西..導師特別交代.只要他不*惹事*就不要太在意他........
我不太理解所謂的*惹事*是惹哪些事..只是這樣一個不尊重老師跟在意班規的孩子..卻只能任他自由隨意嗎?
看著他大牌似的 吃著桌上那堆零食..完全漠視我的問題...想說先整好一天的課程進度.再來處理他的問題
他卻自動挨近桌前..嘴裡塞滿食物的含糊吐出:
(你是今天的代課老師嘛?)他兩眼直盯著我...
(恩!....)繼續埋首我的工作...
(我有話跟你說...)他不死心的繼續
(好..你說...)我也繼續整理課本...
(我跟你說..我打過老師..從一年級到四年級的老師 我都打過...)他的話跟著他滿嘴的食物.混在一起
(喔!!然後呢....我該害怕嗎?!)我連頭也不抬一下..他有點訝異
(我是說..我打過老師喔........)他不死心再加重語氣
(我聽到了..所以呢 我該擔心嗎?)不給他期待中的反應 他倒是急了
(我打過的老師 都是因為太愛管我....所以...)
(所以..關心你的老師都被你打過 你是要告誡我 不要太關心你嗎?)收起微笑.嚴肅正眼與他四目交接..
他兩眼漫著挑釁的叛逆...........
(我不管你打過幾個老師..或者 你多不喜歡被關心...我們會有兩天時間相處...我期待我們可以相處很好
假如 你是想先給我下馬威..那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害..怕.........清楚了嗎?!你遲到了 先把早餐吃完.交出你的作業..抄好連絡簿....其他的再說...)
不再理會他的挑釁.....他靜靜的坐下來..專心吃著他的早餐...唉!若那算是他的早餐的話..一包包沒有營養的餅乾..真不知他的家長是怎關心孩子的...........
四節課下來...他不時在教室裡隨意走動..找同學聊天..要不吃著一包包餅乾.刻意嚼出聲響...
甚至 走到講台上...看著全班同學............
(可以請你回到你的位子上嗎?要是有問題 你可以舉手發問...)耐著性子 請他回座...
(老師..不用管他啦 他都是這樣 我們老師都不管他...)同學好心告訴我 這個遲到的孩子.在班上是享有不守規矩的特權的...因為同學的解答..讓他更隨性了..四處走動
都六年級了...竟然有這樣隨興的學生...上課任由他走動??
(我不管你們老師對你多包容.)牽著他的手.拉回他的位子...(在我上課的時候.請你要遵守該有的秩序.
你再繼續這樣干擾上課....接下來的課程.你會到訓導處完成..等你們老師回來時 再去領你回來)
將他押回他的座位...堅定的語氣 終於讓乖乖坐在位子上..靜靜吃著他沒吃完的...餅乾!
一下課..熱心的女同學圍著我.開始好奇的發問:
(老師..你好強喔..沒有代課老師敢這樣對他耶...他上課都是這樣 我們老師根本不管他的..)
(老師..你不怕他喔....)老師怕學生??呵呵...那怎能站在講台上教學呢?
女學生七嘴八舌的講著*他*的種種狀況....聽著聽著...心開始下沉............
他泰然還是坐在與我辦公桌緊連的位子上....似乎同學說的不關他的事......又是一個需要特別關懷的孩子
我卻不知..我能做些甚麼?
午休時間費盡力氣.才讓這一班散漫的秩序稍微收斂...全班或坐 或趴的靜寂下來...
離午休結束只剩十分鐘..看著桌上的作業.才改了一半....眼睛已經酸澀不已...
他~突然挨近身邊:(老師...我想跟你講話..可以嗎?)怎突然有禮貌起來呢
(可以啊.但是 我們要說悄悄話喔.不要吵到休息中的同學..)放下紅筆.想說讓眼睛休息一下也好~
(我...第一個麻麻在我四歲時 跟我爸離婚了..後來..第二個麻麻在我三年級的時候又跟我爸離婚了..
專注的聽他緩緩說著..........(我很少人管..我也不喜歡人管...
(現在呢?跟誰一起生活?
(我爸啊..但是....他常不在...我不知他去哪....)他的眼神.毫無生氣...空洞的飄過我 看著窗戶外
(那你怎麼跟你爸連絡?
(手機啊..我爸給了我手機..但是 我不想打給他...老師..我可以打給你嗎?
深吸一口氣....仔細端詳眼前這個俊秀的孩子...瘦小的身體.蒼白的臉色.用不在乎的態度掩飾他的寂寞
看的出來 又是一個問題家庭的犧牲者.....
(麻麻 都沒回來看過你嗎?)柔聲的問著 卻怕觸及他的痛處
(不知道啦..誰知道她死去哪了..)防衛的憤怒.充滿他的眼神
(所以...你用自我放棄的學習態度.來逃避這一切嗎?
(我只是跟你講..不用太管我...你也管不動我而已.......)
我們這麼靜默凝視彼此.............久久
(我想讓你明白.我不是想管你 那叫關心你..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也只這兩天能關心你而已.以後你想要我的關心.也得看機會了..也許沒人認真教導你很多事..我只希望我們兩個好好把握這兩天.我會把該敎你的交給你..接不接受在你了...懂嗎!)
最後一節综合課.導師貼心的讓我跳著上..我選了一章*過去與未來*跟孩子們分享...
上課前 請同學們分享自己生命過程裡 特別的事 或是感動的事..沒想到全班哀號四起..喧鬧著 她們沒有任何特別的事可以分享....都已經是六年級的孩子了..生活中竟然找不到值得紀念或難忘的事?
(老師..那你講你難忘的事好了啦..)女同學在一天相處下來已開始撒嬌了...呵呵
看著時間流逝..不上課不行了..這些沒感覺 不知感動為何物的孩子..在耗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他..在這時又走到講.台趴在講桌上.....我沒有趕他回位子上..就這樣讓他近距離的盯著我...
(那...老師就分享一下 過去最難忘的事好了....)孩子們歡呼起來
(老師.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也不太會念書..
(哪你怎能當老師的..)他毫不客氣的打斷
(但是..老師有一個好媽媽.....她總是在我挫折時給我很多支持跟鼓勵...
(那是因為你有媽媽啊..)他再打斷...
(老師.四歲不到父親就過世了..我母親辛苦養大我們家四個孩子..從沒有怨言..老師印象最深的事..
是在冬天時.麻麻為了要去花市補貨回來賣.養活一家..總是在夜半就要離開溫暖的被窩裡.獨自一個人去花市..那時候 母親忙著工作 也很少時間陪伴我們..老師也曾有過怨言.抱怨著同學的媽媽總是打扮光鮮亮麗的陪著成長..而我的母親卻整天忙到很少說幾句話..............)他..和全班同學 這時全都專注靜寂下來
(有一次學校舉辦懇親會..我鬧脾氣吵著要母親一定要參加..可是母親一天不工作 我們就有斷糧之急...老師那時根本無法體會母親為生活所苦....只是想要跟同學一樣..懇親會時 有美麗的母親參予..)
(最後 我跟母親條件交換.我陪她去花市補貨回來..她一定要參加我的懇親會.我母親最後折服了..後來老師才知道那是因為母親心疼我們 不忍我們陪著他在寒冷的冬天去花市..我卻只想到我自己...用這手段強迫母親...
(在懇親會的前一天..我終於嚐到半夜冒著冷霜搭車的辛苦..車上空無一人..假如不是我陪母親去.平時也只有母親一個人搭上這麼寂寞可怕的車程......在車上..母親不斷握緊我的小手.殷殷詢問著 怕我凍著..怕我累著
那是老師ㄧ次深刻體會母親的辛勞...而我卻是那麼不懂事啊)...
(老師..那後來.你媽媽有參加懇親會嘛?)
(那一天回家後..我跟母親說.專心做生意吧..不要趕去學校了....可是..我母親卻在要放學前趕到了學校.
一頭亂髮.滿臉倦容..穿著溼了一半的圍裙..拿了一束玫瑰..趕來參加我的懇親會....)
(喔~你媽媽 來不及打扮了嘛?)
(打扮?為什麼要打扮?那是我看過我母親最美的樣子.....)忍住眼眶盈滿的淚..我驕傲的回答著(那是老師的母親唯一一次參加我的懇親會..她把最好的玫瑰花留下來送給教導我的老師..我永遠記得我嘛嘛那一天的樣子....她最美麗的樣子.....)
(啊~~好感動喔..老師 我們要哭了啦...)女同學們輕歎著.....
一直專心聽著故事的他...這時靜靜的若有所思的回到他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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