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情結
● 林火旺(福建‧平和)
鄉下的寧靜,鄉下空靈的月光,鄉下黃燦燦的稻穀,鄉下水波蕩漾的溪流,鄉下古樸而粗獷的民風,相信說不完而又每天都從事的點滴生活。生下來在鄉下的我重新回到鄉下時特有的,不敢說不是戀鄉的情懷在夜深人靜時,躺在家中四平八穩的床上,望著窗外沐浴在朗朗月光中的村莊,聽著屋後山林中傳來的咖啡因般振人的鳴叫,回想起幼時至今細小而深深埋藏在心中的故事,如絲絲飄過眼前的星光,圍繞在月光寶盒的周圍,隨著月光的流動而閃爍著奇妙的永恒……。
鄉土的氣息,正如母親的氣息,使孩子縱使遠離千里、相隔千年也不會陌生,不會忘懷。姐姐的孩子小敏智,見到姐姐時,無論有多少委屈,多少痛苦,都會在剎那之間綻開笑容;而當姐姐離去時,那雙戀戀不捨的眼睛裏便會迴旋著淚水,讓人看了都有些酸酸的感覺。家鄉的感覺便與此同。兒時,甚或前些日子,自己還在做著離家的夢,幻想著去尋找屬於自己天空。而今,躺在家中四平八穩的床上時,所有的感覺又都消失了,變成夜裏的露珠,也許明日便飛逝而去,也許今夜已經溶入了家鄉的泥土中,再也尋找不到蹤影,也不願意去尋找了。
我在外,雖不長的日子,但遇上了許許多多的人,有友人、有恩人、有情人……所有的人,在我的生活中都佔據著一份位置。他們或予我鼓勵,或予我勸勉,或與我分享成功的喜悅--我想,此生,不能離開他們了。回到家鄉,我想說的是,儘管他們對我有著如此深厚的感情,然而,鄉土鄉親的情誼彌加深厚,彌加沈重。鄉親或許有些粗俗、有些野蠻、有些不潔、有些傻裏傻氣甚至有些可笑的習俗、舉止,有時還有些因雞毛蒜皮而為生的爭吵和"勾心鬥角"。但是大山的靈氣每天都在呵護大山腹中生?出來的精靈;大山的清新濃郁的愛,給了鄉土多少內蘊而不含蓄的情,讓鄉里鄉親,融合成一條橫著穿過村子的溪流,很細小的水流,但是細水長流;很淺的,但是點滴含情;不是很清澈的,但是芳醇如酒;沒有很美麗的溪岸,但是有青翠是小草鋪就了綠色的長城……所有的故事,演繹在鄉村了的,都是一口靜靜地躺在村中古樓天井裏的古井,有著幽深的神秘;都是朵朵浪花,在河床中舞著、旋著,從遠古到現在,從大山的深處到月光能夠照到的每一個角落。
老牛依舊拖著老犁;
老農依舊吆喝著老牛;
老犁依舊翻動著大地的皮層……
竹甸依舊敞開胸懷讓金黃的穀子躺在它的上方沐浴千年不變的太陽;
太陽依舊煎熬著竹甸泛黃的肌膚;
穀子依舊喘息著擠開內心的空虛變得充實……
犁已不再是曲轅犁;
老牛已不再是那愚公移山時手中拽緊了的老牛;
老農也不再是那個老農了--他的祖祖輩輩用的是同一個稱號……
竹甸新的又泛黃了,黃了的又換成新的了,新的有舊了;
穀子去年的孕育了今秋的,今秋的又將孕育明年的,明年的又有明年的了;
太陽,傳說中永遠不變的太陽神車也在每天消耗著大量的氫和氮……
鄉村,寧靜依舊,淳樸依舊;
鄉情,濃郁依舊,深沈依舊;
現代文明點綴了寧靜,點綴了淳樸,加重了濃郁,加重了深沉。
思想著,感覺著,頭腦中的一切,原始的色彩,叫底象的東西,便是鄉土,黃色的肌膚,永遠也白不了的印記,那便是鄉土在我身上留下的亙古長存的希望--健康、深沉的愛。於是,我並不粗壯的身子可以承接多少來自生活、來自自然的壓力;我並不高的個兒可以幫助他人撐起一片窄小但是晴朗的天空。"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我不敢去自詡,於是我安心去履行我的鄉土情結給我留下的、刻下的夙願,一生一世,直到生命的終結。正如寶玉所說的,化為煙。那一縷輕煙飄到一個誰也分不清、道不明的地方。那個地方是我的家,是我人世間家的延伸,也是我最終的歸宿。世人說到死,有一種樂觀的說法叫做找到了家,我是屬於那一類的。赤條條地來又赤條條地走,何必牽掛著何時何地,但願長系於腰間的是那浸滿了家鄉月華的水珠的紗巾,一生一世。
眼中的,心中的,充溢了家鄉的色彩;
口中的,肚中的,塞滿了家鄉的味道;
鮮紅的血液中,流淌的是,家鄉的情結呀!
2003年07月06日
註:竹甸,農村中用來曬穀子或者其他農產品的工具,它通常是用竹篾編織而成,不用時可以卷起來用繩子捆起放好,減少空間的佔用,使用時只須找塊向陽的空地,打掃乾淨後,鋪上竹甸,將穀子或其他農產品均勻的散開於其上,不時用一種叫"推耙"(客家話音譯,散開穀子的工具)的東西翻動,可以較快地將穀子類的農產品曬乾,雷雨時可以迅速地將穀子聚集在一堆,用竹甸本身蓋上,雨後再收。現在有人使用水泥地板來曬穀,雖然更易曬乾但它不易收拾,尤其是在夏日雷雨突然降臨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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