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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15 06:33:39| 人氣24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永遠的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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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母牛長大了,還生下了一頭可愛的牛BB,為我添了一個小伙伴。我像過年似的歡天喜地,天天疼惜地撫摸著小牛女光滑的身子,甚至把牠當作非常妹妹一樣,逗牠弄牠團團轉。
  是我一手飼養小母牛成為牛媽媽的。當初牠大概只有一歲多,我比牠還大五六歲呢。牠屬於中等身型的水牛,皮膚呈鉛褐色,長著一對半月尖角,不算漂亮,但性情溫馴。
  小母牛作為生產隊的財產,分給我家飼養,家裏把這任務交給我,於是我成了山鄉的牧童。差不多每天傍晚放學,或者周末星期天,我必須牽著小母牛到田邊山野放牧;我騎在牛背上,如騎小馬一樣,覺得威風極了;有時,在牛背上還唱起似懂非懂的山歌,十分得意地招搖過村,像演電影一樣,歌聲在山坳間迴盪。
  牛背上的歲月,是童年最美好最難忘懷的時光,因為沒有煩惱,只有快樂,生產隊裏的階級鬥爭批判大會,和我和小母牛絕對無關。就這樣,小母牛默然無聲地耕作著農田。到了春耕時節,田裏的水還很冷,小母牛拉著犁,吐著煙霧般的粗氣,邁著沉重的腳步,凍得渾身發抖。我看在眼裏,恨在心頭──這樣冷的天氣,為甚麼要逼牠下地?每當父親駕著犁把,跟在後面吆喝小母牛,甚至用鞭子抽打牠,我就特別感到難過,心想:牠已經夠苦的了,為何還要打牠?父親收工時,我牽著小母牛回家,悄悄對牠說:「小母牛呀,小母牛,我不會打你,不要怕,我們是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就要保護你!」
  夏日正午的太陽最毒,我又要去放牧。我乾脆全身埋浸在小母牛拖開的犁溝,消消暑。小母牛躺在我身邊,喘息不停。牠善意地望著我,尾巴不時將爛泥甩打在我的身上,嘴巴裏其實沒有食物,卻不斷地咀嚼著甚麼,書裏說這叫著反芻。我覺得有趣極了,也學小母牛咬著咬著,連自己也禁不住偷笑。
  那年暑假,我小學畢業,小母牛也快要生小牛。白天,我和村裏的小同伴,步行到一個小時路程外的田野去割草。那兒平時人跡罕至,綠草成叢,很容易就割滿一擔。我膽子小,最怕草叢有蛇,但為了小母牛,顧不了那麼多了,用扁擔慌亂拍打一陣,就下手開割。回程時,已是午後,往往要歇上三四回,才能到家,肚子早已嘰哩咕嚕抗議。然而看著小母牛越吃越來勁,我的疲憊全消。我默默說:吃飽點,小母牛!
  小母牛生下小牛女那天,全家喜氣盈門。其後,我要為小母牛「坐月子」更加賣勁去割草。過了這個夏季,我就要讀中學了,學校離家較遠,天天走讀,怕沒有太多時間去放牧小母牛和小牛女。
  世事難料!我萬萬沒有想到,就快滿月了,小牛女突然病倒,而且病情不輕!小牛女怎麼也站不起來。才兩三天,牠的小眼睛幾乎睜不開,奄奄一息。我發現,小母牛扒在小牛女身邊,兩隻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兩行淚水滾滾而下。
  十二歲的我,蹲在小母牛和小牛女之間,一手摸著小母牛的眼皮,一手撫著小牛女軟軟的身軀。我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
  娘聞聲跑過來,一把將我攬在懷裏。口中念念有詞:哎喲,小牛女病了……牠會好的,會好的……兒呀,你回家吃飯吧,你不吃飯,牠怎麼會好呢?
  同村的小伙伴也來了,表面上他是來看小牛女,實際上是來看我。他陪著我哭了,沒說一句話就走,留下我和可憐的小母牛和小牛女。
  看來小牛女真的不行了,家人在悄悄商量,決定在小牛女沒死之前殺掉,否則牠的肉不值錢。那年頭,小牛女如果養大,不僅能耕作,還能生下多頭小牛,當然是很重要的勞力。可惜,小牛女完了。
  我哭叫著跑到後山經常放牧小母牛的山野,怕看到大人們宰殺我的小牛女。據說,由於小牛女屬於生產隊的財產,大部份的肉歸公,賣掉;留下小部份給我們家。那時幾個月都吃不上一兩肉,當親朋戚友津津有味地吃掉小牛女的嫩肉時,我卻孤獨地在山中嚎哭。黃昏過後,我被找到並引回家,娘懂得我的心事,但還特意留了一大碗給我,說是我很勤力喂養小母牛和小牛女,應當得到更大份才是。
  我對娘說:「我不餓,我不吃」。
  我突然發狂:「牠沒有死,你們為甚麼要殺掉牠??嗚……嗚……嗚……你們還我小牛女」!
  任憑家人千勸百勸,我就是不肯動筷子,拒絕吃晚飯。那晚,我餓著肚子早早上床,卻翻來覆去不能入夢。半夜時,迷迷糊糊睜開了眼,我看見,娘就坐在我的床沿,淚水默默地流,就像小母牛。我想:你們也殺掉我好了……
  ……事情過去多年,我還是耿耿於懷,念念不忘小牛女。大學畢業前夕的寒假,我回到家,才得知小母牛(已是老母牛了)因為拉犁無力,又不能再生育,賣給廣東某地一戶人家,耕了一季田,實在力不從心,新主人準備把牠當菜牛,殺掉賣肉。我心裏隱隱作痛。我對家人說,當初還不如自已再養下去,等牠老死算了。父親知道我仍捨不得小母牛,有些後悔,一言不發,猛抽他的土煙。後來,我幾經打聽,又得知廣東那戶主人,繼續飼養著我的小母牛。我開心了好幾個晚上。
  一晃,二十幾三十個春秋,再也沒有關於小母牛的消息傳來。但我總覺得小母牛一直在我心靈的草坡上,吃著春天的嫩草;在我的記憶土地上,拖著沉重的犁耙;在我思念的陽光下,甩著調皮的小尾巴……小牛女呢,始終在我身邊撒嬌!
  那支遠去的牧歌,早已銘記心中,而且永不變調。每當在山間,在田野,在水邊,看到曾經熟悉的水牛影蹤,我就會油然想起我的小母牛和小牛女,就會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像小母牛失去小牛女時那樣孤獨地憂傷。
  但我依然堅強,因為淚水風乾了苦難。
  我在心中歌唱犁溝裏的純真與豪放,歌唱善良、友愛和無私的關懷。
     2006.06.15

台長: 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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