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島閱讀 SARS：Smile And Retain Smile ●在文學的審美中追尋真善 ●在新聞的發展中追蹤真相 ●在生命的浮沉中追求真我

10,055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包 裹


所有的愛與恨
甘與苦
喜與悲
都被裝在一個縴瘦的
普通包裹
從外鄉寄往老家
已整整過了半輩子
但接收人的名字不變
永遠叫母親

所有的得與失
榮與辱
是與非
都被釘在一個精美的
專遞包裹
從彼岸寄回此岸
已整整繞了半世紀
但接收人的名字不改
永遠叫中國
1995.08


望 鄉


望鄉的那雙眼睛
始終睜得很大很圓
是天上的月亮
水底的月亮
出走的月亮
夢游的月亮
就在咫尺外的遠方
卻一個個修成隔代族譜
這段歷史的黑白插圖
早被烽火烙印於胸口

望鄉的那幕風情
從來都沒有改變
是彎彎曲曲的鴛鴦河
長長窄窄的子孫橋
坎坎坷坷的黃土坡
高高低低的瓦房舍
但見海鷗飛處波濤驚
一岸舊痕一岸痛
莫道東山風雨西山斜
霧裏桃林到吾家

望鄉的那群游子
讓時光漂白苔綠心事
是別人不想懂的方言
別人不相信的傳說
別人不愿听的諺曲
別人不能摸的窗花
再多的天非人怨都會冰釋
耳邊回響爹娘叫慣的乳名
不敢抬頭看
淚雨已千行
1995.08


返 航

曾經放下卻又抬起的揮手
揮手
揮手
揮手
停泊在天涯退潮的碼頭
那片舊風帆
漂自長江古渡
漂不出五千年的額溝
多少人拭擦著床前明月
禁不住祈求
變成一盞不眠漁火
悄悄溫暖昔日江南
離岸的鄉愁

曾經載走一腔濃烈的苦酒
苦酒
苦酒
苦酒
早已傾瀉如雨偏偏倒流
那輛老牛車
輾不透長城長的錦繡
當淚行推動客船的時候
新娘的回眸總是嬌羞
可憐兒女畫盡返航舷窗
怕明天的船票
又被褪色行裝壓皺

曾經踩出不應該的一步
一步
一步
一步
足足跋涉四十多個春秋
那灣海峽水
淹過浴血刀痕
淹不沒黃膚色的龍舟
兩岸青山依舊
夕陽染遍鬢霜
回頭浪子望穿秋涼
這雙顫抖的手
能不能再撫平母親的傷口
1995.08.20


海那邊


並非觀光
你本來就不是過客
而是遊子
昔日炮台早已成為史蹟
成為旅行者的背景
惟你仍緊握
褪色的記憶門券
撥開那幕煙雨
再次輾轉海濱

繞過窄窄海峽
你從遠島趕來
就這樣站在前沿
用看慣海水的眼睛
閱讀養育江河草木
也養育同宗同族的
另一片土地
你跳過紀念冊扉頁
走到第一行
但沒想留下名字

隔岸觀潮
巨浪突然漲到胸口
當年相約下水的紙舢舨
漂泊於彼此的腦海
遲遲不能歸航
漁火卻闌珊至今
斑駁了掛在墻上的笑容
斑駁了半世紀舊痕
斑駁了所有恩怨是非
和憂傷

火與淚
總有一天也會像壕土
被歲月風乾
烙進生命化石
重新孕育千枝百葉
因為流在心中的血
終究濃於水

台風季節已經過去
無敵海景更加迷人
怎堪相親不相逢
怎堪比鄰若天涯
借觀景台小小的鏡孔
你清晰地眺望
迷霧中的島嶼
彷彿有一艘彩船
從歷史的邊緣迎面駛來
1998.0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