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桑蓮
1
其實無非一株桑樹 在一座幽深古剎
為何殘而不凋
卻被蓮化了千年
開不完世間所有美好花朵
和願望 終於因感動而仰望
回憶緣於一場白日夢
早在唐代武則天垂拱二年一個正午
隨雲影飄飄揚揚 沒完沒了
中途突然失落 向著某日黃昏
但有薰風吹過刺桐城窄街狹巷
吹長黃土色府誌上的神木
連同那個朝代的黑白素描以及背影
因此 從前的青桑和想像一樣挺拔
可以自在地翠綠
飛天樂伎接踵下凡來了
依然熱鬧南方海隅 伴隨南管 尺八以及琵琶
依然在大雄寶殿盈袖起舞
陶醉圍觀的石獅子 麒麟 銅佛
翩翩復翩翩 淡忘了今夕
惟有月如蓮
被重檐斗拱關懷 再三慫恿
升起千百年
沐浴一顆心
2
隨千年目光上下獵奇成為導遊藉口
一旦叫停來去匆匆的腳步 決不回頭
把根扎向歷史最深層
聽暮鼓晨鐘 重覆敲響昨天激懷
為了肅穆而莊嚴於大地
靜觀成習慣
抑或天下代代相襲的傳奇
苦求超然正果 那位僧人
輕敲木魚乞地朝佛
只要一塊袈裟般大小的神土 便心滿意足了
地主不禁愕然 脫口許下宏願
除非一園桑樹今夜開遍蓮花
傳說神跡轉瞬成真
本是一片煙塵俗土
就這樣 因千古情緣深切打動凡心
在一個月圓的深宵 獻出一方福地
慷慨築成百柱 率領飛禽走獸 樂業安居
從此遠近施主 不以物喜
留給萬象桑蓮境界
不知是誰跪地祈禱 占卜生死福禍
感化蒼生智慧與蒙昧
但以聖靈的神曲頌唱今夜星宿
苦難如斯
虔誠如故
3
任遊人的明眸逡巡吧
以至傾情 如那軀幹不倒且不朽
半躺著 細數歲月的風雨聲 叩擊紙窗
寂寞是地上的碎影
忍受無名草 圍著籬笆瘋長
說不出誰在等待誰
總之太陽一次又一次擦身 然後冷卻
因而落山 掉進了思想深淵
向往中的蓮花終歸似雪
會飄滿任意時刻
只要盈滿睫畔的淚水
不再被記憶風乾
真的 不僅僅傲立才配得上英姿勃發
生命的枝葉 在這裏掩蓋了春天
陌生的 熟悉的 孤單的 喧囂的 日子
何況身旁還有一棵
高高的菩提 在風中絮語
（葉兒已經陸續遠行）
4
凝視夕陽下的古老雙塔
搖著風鈴 是否撫慰萬里天涯浪跡的心
渴求在晨昏之間幡然悔悟
愛的咒語是蓮的自白嗎
怎堪回首昔日桑田
在滄海深處被從容棄耕
在風信中 綻放古偈般的潔瓣
未必結出誘人果實
別再責怨 歲月雷電這般無情
把自由之軀闢為三杈
神話只能翻曬化石般的預言
種籽或誘人風土
從來無法重彈動地心聲
與其在驟雨之夜廝守
不如重投陽光下 孤獨地對視
5
已經凝神很久很久 豈能垂首
大自然的一枝一葉
都是永恆風景格外嫵媚
曾經飄落 何足歎息
如同生命選擇另一方山水
能否輪回並不重要
守住一脈玲瓏
在清淨佛門四周搖曳
盡顯生機
猛地抬頭 多想摘下一片青桑
突然有一簇感覺奇綠
悄悄茁長於身內法界
千年不僅僅是枯榮花果旅程
千年守望 在天外
千年叩拜 在心頭
這一切都為了回春於千禧
相信蓮的心事
終將浮動眾生最醇釅的芬芳
但以臥桑的名義
印證眼睛 還有無數窗口
2000.05.16初稿
2000.05.22修改
情侶樹
這一角天空下 你的每一片綠葉
不曾枯黃 卻令我心跳急促 如雲翻滾
從此神往踏遍群峰 並且妒嫉
茫然於言語之外的中午
而另一片亂石叢 悄悄壘築記憶石階
阻擋青春步履
於是 我肯定會成為忠誠情敵
舉起閃亮的刀劍
誰讓你以最原始的方式
茁長雙重色童話 艷如初吻
催我在蔥鬱的春天陡坡
尋找曲曲折折的上山路
準備為愛或恨決鬥
抑或只是邂逅 沒有任何藉口
生命種子播在慷慨之夜
嫩芽悄悄突破凍土
一直伸向山巒般的逶迤
彼此玲瓏 甚至浮凸
總該把根留住
挺拔時刻環繞彩霞
秋波沈浸土地和陽光
寂寞擁抱一生
濃情依依 不一定結出果實
這一刻我想說 與其在曠野上
豪言放縱 不如做伊人的俘虜
風風雨雨 吹打不散真情嚮往
天造地設的姻緣
無論多麼遙迢
無論多麼蒼涼
都隨你的單純景致 在風中重逢
不管是惜別還是流連
山盟海誓本來已經多餘
站在你面前 我想以一棵樹的名義
聆聽無邊天籟
也許瞬間的溫柔最難忘
也許半窗明月已經足夠
真想投入你的懷裏 溫存此刻
與夢中天使短暫廝守
或者在你的枝葉間
築一個小小的鳥巢
2000.05.26
2000.06.20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