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車在道路上奔馳著,右手在記事本上奔馳,
讓心,也有了奔馳的機會。
看著窗外的白雲藍天,緊繃的心似乎得到了解放。
但是越往家前進一公里,心跳也就越著急。
昨夜和平(小弟)的對話還在耳邊迴響著:
「你還是要回家的啊!!」
我啞口無言,說我膽怯也好,懦弱也罷,
只要不去面對他,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好久沒有看見弟弟們了,自從那一次被轟出家門,
已有半年的時間了吧?
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依稀還能感受到弟弟們胸口的溫度。
當時那個冠上”父親”稱號的男人在樓下叫囂著:
「你回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啦!!住旅館好歹也要付旅費。」
『你以為我希罕啊?我只是回來看看媽是不是被你打死了!』
我的憤怒攀升到最高點,身體不住的顫抖,
淚水更像是潰堤一般在臉上狂奔。
回家,只是想看看媽好不好?被他打的傷是否已經痊癒?
心理的創傷是否已經平息?
媽平淡的向我說起那一天的經過:
「我一下班回家,他就開始數落我的種種不是,
用盡了所有難聽的字句。我氣不過,頂撞了他幾句,
他竟趁我不注意的時候用棍子打我,
他的力氣你也是知道的,棍子應聲斷裂,
我倉皇的逃出來,走了兩個多小時的路....」
聽到這裡,我的耳朵再也聽不進去任何的聲音,
忍不住大口喘息著,不敢相信聽到的字字句句!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為什麼我是在事情發生後第五天才知道?
當時我就有衝回家殺了這一個男人的念頭,
被媽勸阻了下來,
斌(大弟)也要我不要再回家惹事。
我只好乖乖的待在新竹,用電話了解媽的狀況。
媽在朋友家的客廳睡了兩個禮拜,
我在事情發生後兩個禮拜回到媽的懷抱。
我以為兩個禮拜已經夠久了,
我以為我的歸來不會造成任何的傷害,
沒想到一切都只是我個人愚蠢到極點的想像。
從踏進家門的那一刻,
我就感受到了不友善。
極不情願的喊了一聲:「爸!」
得到的只是空氣的回音。
拿著行李走到房間 ,才將東西放下,就聽到了刺耳的辱罵,
我當作沒聽見,還單純的以為一切將風平浪靜。
他得不到回應,惱羞成怒往樓上跑,
說出口的話讓我的心被憤怒的氣體撐到快爆炸!
「說什麼我偷看你洗澡?對你手來腳來?
算了吧你!你脫光衣服丟在路邊也沒人要啦!」
『你敢說沒有?』咬著牙,恨恨的問他這一句話。
「就是沒有!」他還是不承認。
『沒有我出去會被車撞死!』
失去理智的我,說出沒有大腦的話。
「你早就該被撞死了!」
他居然敢看著我的眼睛否認?
他居然敢說我在混淆是非?
他居然....敢說會打媽媽只是一時的失手?
我的拳頭緊握,我的眼睛被淚水覆蓋,
我一定要狠狠的打醒這個男人!
平趕回來擋在我和他之間,
順勢的一個動作,將我拉進他的懷中,
柔聲的要我不要再說了!
轉過頭對他吼著:「回來就好了,一定要搞到支離破碎你才甘願嗎?」
『我沒有承認有她這一個女兒啦!叫她出去!』
「幸好我沒有你這種父親!」
依偎在平的懷裡,我忍不住又回頂了一句。
平只是將我抱緊,堆起他那玩世不恭的笑臉:
『不要哭了啦!你哭起來很醜耶!
走,我帶你去釣蝦。』
頓時,平在我眼前不斷的升高,
跨越了年齡的界線,
他,成了哥哥!
斌也在此時回來了,
平轉身去安撫那一頭失控的野獸,將我交給斌。
媽簡單的向斌訴說了事情的經過,
我那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開始滑落,
斌見狀,生澀的將我的頭壓向他的胸口:
「好了啦!沒事了。」
一邊說,一邊輕撫我的頭。
「你的髮質很糟唷!」
一句話,產生了破涕而笑的作用。
匆忙向媽告別,我逃離這一個傷心地。
等待斌發車的時候,
他竟衝出來還想要罵些什麼。
依稀聽到他說:「不要再回來,這裡不歡迎你!」
看著他,我暗自發誓,
『你放心,下一次我回來是要參加你的喪禮!』
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沒有人能彌補那一段傷害,
失去的父愛向誰要回來?
或許命中注定,我不該擁有父親可依賴!
公車快速的經過家門口,
我還是沒有勇氣摧毀自己的誓言,
我還是沒有沒有勇氣卸下心中的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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