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載於第一O三二期教聲 1995年12月17日
希臘悲劇可說是人類文化異放的奇花。我們千萬不要低估這朵帶有「宗教」、「哲學」和「藝術」香氣的奇花,在古希臘人心中,它不單是一種娛樂活動,而是生活的必需。為了讓社會各階層也能欣賞悲劇,在公演的日子,囚犯可假釋看劇,窮人每年可得到政府津貼看兩齣悲劇,顯見悲劇在古希臘的地位。然而,它對我們有何意義呢?
關於希臘悲劇的研究,除了亞里斯多德的《詩學》,近世有尼采的《悲劇的誕生》。對悲劇的來源,尼采作了象徵性分析,他嘗試從神話內容出發,探討悲劇背後的精神因素。尼采認為希臘悲劇精神是由兩種精神的辯證綜合產生的精神面貌。這兩種精神就是酒神戴奧尼索斯精神和太陽神阿波羅精神,它們可說是對生命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戴奧尼索斯(Dionqsius)是神王宙斯(Zeus)與凡人的私生子,當他仍在母腹中,悲慘的命運已為他安排妥當。天后哈拉(Hera)得悉宙斯在外鬼混,遂開始其復仇大計。她灌醉宙斯,使宙斯到凡間幽會時忘記變換人類面貌,以雷神姿態出現。結果,戴氏母親當場被劈死,而兒子胚胎也飛離母體。宙斯酒醒懊悔不已,拾回酒神胚胎,以為藏在大腿孕育,可瞞到天后之耳目。可惜,天后終於發現,還把酒神拋下大海。結果,命途坎坷的戴奧索尼斯終受他母系親屬撫養成人,成為酒神,性格熱情放任,終日以狂醉忘記種種世苦。透過酒神的故事,尼采指出酒神戴奧索尼斯精神象徵著一種「醉的生命」,面對人世悲苦,視一切為荒謬,一醉置之的生命態度。
另一種精神是源於太陽神阿波羅(Apollo),在古希臘人心中,對這個神祇可說又愛又恨。他是宙斯和哈拉的兒子,他的太陽代表光明;另一方面,他為洩其母之恨,曾以十四支火箭射死七位王七位公主,又多次左右《伊利亞特》(Illiad)中記載的希臘與特略亞之戰。但總括來說,他也算是希臘神話中較正面的神祇。除了是太陽神外,阿波羅還是管理音樂、藝術和建築的神,他給人的印象是冷靜、理智、有秩序。從阿波羅身上,尼采看到另一種精神,他代表「夢的生命」態度。生命雖然充滿種種苦難,但人可以透過冷靜,理智的活動,創造出種種的美,如藝術和音樂等,透過這些美的欣賞,人可以忘懷生命的苦,進入自己創造的夢幻世界。
尼采在《悲劇的誕生》(李長俊,民61;劉崎,民63)中解釋希腦悲劇的起
源和特質時,以「酒神精神」為其精髓加以闡述。他將「酒神精神」闡揚為形而上學,自稱為「酒神哲學家」。事實上酒神精神的確是尼采哲學的特色之所在,尼采為突破叔本華的悲觀主義提出了酒神精神。因為在他看來,原始的酒神祭,那種無節制的濫飲、性的放縱以及狂歌亂舞,表現了個體的自我毀滅與宇宙本體的衝動,充份的顯示了悲劇的起源(林建國,民80)。
「酒神精神」的本義是「肯定生命」,肯定生命中所含的痛苦與快樂。為了肯定生命的順逆,一個人必須有健全的生命力和堅強的意志。面對痛苦、險境和未知事物,精神愈加歡欣鼓舞,這樣的精神就是「酒神精神」,悲劇藝術所要表達的正是這種精神狀態。
尼采認為個體應當學會兩種基本的人生態度-「神聖的舞蹈」及「神聖的歡笑」(余鴻榮,民73)。「神聖的舞蹈象徵一種高蹈輕揚的人生態度」,而「神聖的歡笑象徵一種歡樂豪放的人生態度」。不管生命的長短,我們要以「神聖的歡笑」去面對它,笑著生,笑著享樂,笑著受苦,最後笑著歸回天國。不管生命是酸甜苦辣,我們要以「神聖的舞蹈」輕盈、跳躍、活潑、和樂的心情去走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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