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寫我的兒子是小丑,他一點也不以為忤,還用台語唱兩隻老虎的後兩句:「也沒人識我,也沒人識我,沒要緊,沒要緊」。
出生後的第四十天帶著他回娘家,父親一見到他,讚譽有佳,高興得笑呵呵的說,這個孩子「好丰采」。
快三歲的時候我生一個弟弟,他一想到就會問我,弟弟從那裡來的,我回答他:「媽媽生的」,他不知道懂不懂?換我問他:弟弟從那裡來的?他會回答:弟弟坐車來的,他是爸爸用機車載來的。有時候會問我:「弟弟那裡買的,我反問他,他回答:「弟弟是從百貨公司買來的」。我才了解他的認定是,在我生產後出院回家的認定,他一天可以問我好幾次同樣的問題。
四歲的時候他最常問我的問題是:「媽媽,你為什麼要嫁給爸爸」,我反問他不嫁給爸爸要嫁給誰?他會回答:「嫁給黑蜘蛛啊」!一天也是重複問好幾次。
上幼稚園時要交畫圖作品給老師,老師叫他排隊,他竟然把圖畫紙揉成一團丟給老師。老師當然會回應給家長,而我必須負責教導兒子向老師道歉。而且教他要學習排隊的習慣。他很喜歡畫圖,我買一本著色本給他,他一天就畫光了。
國小成績大起大落不穩定,對圖像非常敏銳,三年級有一次月考的自然科,有一幅圖像,大家都看不懂那一幅圖像的意思,隔壁班的監考老師來問他們這班的監考教師,大家正在猜測的時候,兒子馬上告訴大家,那一幅圖像是在表達什麼,除了對圖像有興趣以外,大部分的日子都迷迷糊糊的過六年。
國中報到後有一個考試,他竟然糊糊里糊塗的少考最後一個科目就跑回家。算他好運,分發在一位50多歲沒有結婚的女老師班上,這位女老師全心全意致力於教學上,非常嚴格,每天都來陪學生早自修。還怕學生放學後未上補習班的空檔跑去混,發一張免費輔導第八節課的同意書給家長,其中有一項是家長得同意她體罰學生。全班只有一位家長反對,大部分的家長都同意。反對的家長把兒子轉到別班。
這位女老師是名師,很多家長都爭相要把兒子送進她的班,關說是免不了的事,我們根本不知道選老師的這會事,也不知道她是名師。兒子上學後,老師問:關說進來的請舉手,一半以上都是關說進她的班,我猜學校一定看我兒子糊塗,才把他編進這個嚴師的班上,讓這位嚴師好好調教他。
這位女老師不但在課業上嚴格,在學生的品格上也很嚴格,學生一有問題她隨時跟家長密切聯絡,他們這一班的學生都很怕他。每位家長也都全力配合老師的作法。每一天的早自習都有小考,學生吃定老師英文不拿手,就互相放水,老師被瞞一段日子後,有一位家長英文很好,自願在早自修的時候來幫班上考英文,結果之前學生的放水事件被發現,班導師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加上這位家長的幫助,這些學生再也不敢耍花樣了。老師是國文系畢業的,規定學生每天寫一篇短文,還有佳句,所以我兒子在高中聯考的作文40分拿到35分,這位老師功不可沒。
國中的學生很調皮,花樣又多,我常常說我兒子瘋癲,他說全班都嘛如此。班導的嚴格有時候學生會反抗,只要有人起來反抗老師,一下課同學馬上為他歡呼,稱他為英雄,不過後果都得由家長承擔。有一次我兒子幫同學作弊,被老師抓到,還跟老師吵架,老師說:若沒有家長的道歉函她要送到訓導處記過,兒子怕我責備他又怕被記過,不敢講,老師打電話給我說明這一件事,我在電話中馬上向老師道歉,然後寫一張道歉函給老師,老師很高興我的配合度,就原諒我兒子了!
考高中的目標是廣告科,結果在報到的那一天他竟然跑出去玩,我緊急召他回家,又找不到國中的畢業證書,時間快來不及了,到達目的地車子又多,停車位都滿了,我繞了好久最後停在有一點遠的地方,幸虧當天我穿運動鞋,年齡又不太大,我用跑的趕到報到處為時己晚,廣告科額滿,我們母子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我只好去問那邊擺攤的補習班,如果選高工該選什麼科較好,補習班說「機械製圖」,我們只好選「機製」了!機製根本不是他的興趣,每一天他都很快樂的上學去,他交了幾個愛畫漫畫的同好,他去上課的快樂誘因是和同好研究漫畫。三年高職的生涯就在交友畫漫畫中渡過。
大學聯考考本科系的當然沒考上,他說要轉考商設「視覺傳達」系,我當然從善如流的答應,不過有條件:一、要去打工、二、不能上補習班、三、沒考上要去當兵、四、除了國立大學可以到外地讀,私立學校除了家鄉兩所可以去念,其他私立的學校免談。當這四個件條件達成協定後,他的壓力是蠻大的,他一邊打工一邊自修,書也向別人借來的,到最後一個半月他辭職專心念書,電腦連碰一下都不敢,有一次我哥哥來請教他一個電腦的問題,他打死也不肯下樓幫忙,我很生氣的責備他沒禮貌,不尊重長輩,他說他怕一碰電腦自己的意志力會瞬間瓦解,我聽了很欣慰他的決心。第二年終於考上他最愛「視覺傳達系」了。
高職唸的非本科,大學的第一年讀得很辛苦,很多術語都不懂,水彩畫、素描、油畫等都畫不好,他畫好會問我,我若回答他那裡有問題,然後他畫不出來那一個程度,就會「嚕」我 (撒嬌的成分居多),久了知道我怕他「嚕」就會說畫得很好,他會說我在敷衍他。我說好也不行說不好也不行,後來我改為不予置評,他會笑嘻嘻的說我「有夠歹」都不幫他忙。這一年的成績有驚無險低空飛過。
二年級以後學的都是電腦畫畫的程式,他好像如魚得水般的自在,成績進步神速,每一學期都能申請獎學金,每一天都High得不得了!走路從不好好的走,跑得飛快的,到達目的地再煞車、或滑壘。一天到晚想到就大唱幾句歌,間間斷斷的沒好好的唱完一首歌過。連睡覺作夢都不定時的唱幾句,常常被他嚇到。喜怒形於色,不修邊幅的德性,幫父親工作時沾滿油漆的衣褲,穿著趴趴走,幸虧他是「視傳系」的,別人都以為是他的創意。
大學的社團老師常常對他說:以你這種個性,要找到懂得欣賞你的女孩子難矣!我也會跟他開玩笑說:以後你如果帶女朋友回家,我一定會告訴她,你是小丑,吃沒吃相、坐沒坐相、喜怒形於色、看她怕不怕。他回答說:你兒子若娶不到老婆都是你害的。我說:我不能害人家啊!他說:欣賞我的人就不怕!我這樣的消遣他他也不以為忤。
日前去報考研究所也是搞烏龍,在家裡全部該繳的證件都準備完整了,到表哥家找表哥玩,然後到學校上課。下午8:00前到郵政總局寄完信件後,打電話回家問我有沒有看到他的證件,我在家遍尋不著,他馬上趕回家,翻箱倒櫃後在書包中找到,已經超過8:00點,他急得差一點哭出來,報名到當天截止,我叫他趕快打電話到郵政總局,拜託對方等他15分鐘,感謝對方願意配合,他終於報名成功,我也鬆了一口。
過一段日子尚未收到准考證,他又開始發愁了!胡思亂想的設定一百種版本,反反覆覆的直到收到准考證為止,收到准考證的當時,左手捧著心臟,右手按著鍵盤,呼吸急促得好像心臟病發一般,幸虧之前曾見過此場景,不然的話會被他的舉動嚇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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