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姑同年齡。
她是繼母(第三者)帶大的,雖然很孝順繼母,但是就是少了那份溝通與傾訴的區塊,對繼母唯命是從,不曾有自己的意見,領薪水全數交給繼母發落,從國中畢業到嫁人為止,繼母會把一些零頭給她,而她都放著沒用,隔一段時日,繼母問她沒有錢?拿出來湊給人家會錢,她就把所存的錢統統拿出來交給繼母。
早上6:00起床煮好早餐、擦完地板後再去工廠上班。下班後先煮晚餐給全家吃,飯後洗衣服,先抹水晶肥皂後放著,繼母稍晚再做洗清,這個時候她要洗茼蒿菜給繼母作生意用,洗碗盤家裡的生意上的統統包辦。睡覺前要幫繼母領養來的女兒掛蚊帳、鋪棉被。半夜要陪「養妹」上兩次廁所,除此之外,「養妹」的大小事情統統她要負責,可以比擬歌仔戲裡的隨身婢女般的情景。長期的睡眠不足,加上工作繁雜,勞累的程度可想而知,體重36-38公斤,還有嚴重的熊貓眼。
我嫁過去後,她就把我視為至親,有什麼心事一定告訴我,我也會幫她解圍。她告訴我,她有婦女方面的疾病,已經很久了,說的時候,她的眼淚就像是失禁的水龍頭般滴個不停,我心疼的安慰她「別傷心」,我帶妳去婦產科看醫生。
27歲那一年,公婆幫她相親,相親的時候,她只負責捧茶給男方喝,喝完後收回杯子,就安靜的坐在一旁。男方回去後,公公連問一句她的意見都沒有,就把她許配給人家了。
訂完婚後男方約她出去看電影,電影散場,未婚夫邀她上旅社休息,她斷然拒絕。回家後哭訴給我聽,我當然安撫她的情緒,叫她別傷心,事情解決了就好,別哭了!
我們沒住在一起,她跟公婆弟妹住庄內。住家附近有家檳榔店,公婆會叫她去買香煙、檳榔,那一個老闆50多歲,竟然告訴我小姑說:結婚前要先讓他教她結婚當晚該做的事。她又到我店裡找我哭訴,順便問我那人講的話是真的嗎?我告訴她別相信那人的話,她點頭表示明白那人擺明是想欺負她。
沒過幾天她又找我哭訴說:那人又蠱惑她與他發生關係,不然洞房花燭夜會出狀況,他是為她著想才願意教她的,我真的忍無可忍的馬上打電話給那人,放狠話告訴他,如果再敢對我小姑無禮,我先生決對不會放過他的。其實我不敢告訴我先生,我怕我先生那種牛脾氣,萬一鬧出人命划不來。反正我能解決的事就不用驚動全家,小姑也不願意鬧到全家人都知道。
嫁過去後,隔天回娘家竟然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訴說她老公非禮她,她反抗抓傷新郎倌,我開導她說:結婚行周公之禮是天經地義的,要她盡為人妻子的本份,她點頭說:知道!結果過了好一陣子她才適應婚姻的生活。
美滿的婚姻生活,加上足夠的睡眠,她的體重變為50公斤,熊貓眼也不見了。
我們搬離故鄉二十年未曾再與她見面,其中我常常想念她對我的好,但是礙於環境的不允許,我都不敢去找她,怕她為難。直到公公生病住院,在醫院相見時她又淚流滿面的和我交談,吃午飯時她的眼淚也沒有停過,其中包含著對我無限的思念與對父親即將過世的難過。
辦理公公的後事再度與小姑相見,一見面她又開始飆眼淚,一直哭。出殯時坐在禮車裡,我們不方便交談,回程我們搭遊覽車坐在一起,談談二十年來的種種,她開始哭訴說:她老公得躁鬱症常常對她施暴,重視錢財小氣對待她,訴說父親生病時她先生不曾前往探視等種種委曲,眼淚從沒有停過,我安慰她說:沒關係的啦!他又不是醫生,探不探望對父親的病情毫無幫助。我問她目前他先生會對她施暴嗎?她說:看精神科治療後就不曾再對她施暴了。
小姑滿腹委曲好像見到我的時候,眼淚才會潰堤一次流個夠。希望下次再見面時,她不要再流眼淚了!而是笑盈盈的對我訴說她的幸福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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