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主旨的前言:
難得為了小野貓以外的文畫圖。
然而甫一下筆便開始後悔了,這故事根本寫不成黑童話。
不是寫不出來,而是光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它寫成這種東西才對。
還是後悔。
※
「不應該是這樣的。」
「啊啊......你說什麼?星?」
「天空不應該是這樣的。」
名為星的女孩,名為空的男孩。
吶。
從什麼時候開始消失的呢?
一望無際的空闊草地、茵茵青山,囀囀鳥鳴和聲的旋律。
淨色涓涓的清澈河水,由寄居蟹、鴨群、大肚魚、白鷺、蛙兒們拼湊的圖騰。
雪季來時,雪人、雪仗、雪天使與霜柱的赤白印象畫。
夕陽是那麼平凡的存在,彷彿隨時都可以跑到地平的那端將火輪兒給取來。
以及,從不黑暗的夜空。
織女牛郎、太白熒惑,以及他們當時並不知道名字,但卻真實地存在於夜空與他們眼眸中的無數繁星--。
明明都曾經是那麼真實而確切的存在啊。
到哪裡去了呢?那個他們曾攜手共度的新月之夜。
嗶-------------------------------------------------------------------
鬧鐘響了起來。
空起身,按掉了鬧鐘。
下著雪。
空在鎮上走著,手裡拿著一束鼠尾草走著,藍紫色的花正綻放。
黑童鎮都會化計畫已經持續第三年了。
這個古老的小鎮不知怎麼突然吸引了新一批行政人員的注意,彷彿被挖出屍體般的搬到了檯面上,做為「寂靜海大都會區計畫」的起點。
一面隨著不少資金從包商手中回流到立法委員們的口袋,一面,堪稱為鞭屍般的工程也開始進行。
抗爭的人們,一個一個被收買了。
路,一條一條開出來了。
空冷的住宅,一間一間蓋起來了。
小學、行政單位、焚化爐、電信中介站。
散發著嗆鼻油漆味的教室,散發著油墨氣息的自然課本。
一切都在被破壞後重新定義,像隻龐大的野獸撞毀行進路線上所有的東西一般。
最後所產生的,究竟是曾經名為黑童鎮的地方,還是僅是在已死的黑童鎮屍體上種植的哀草?
空想不透這個問題。
以前他們在放學後並肩而回,黃昏大道上的歸途。
那天空是完整而五彩斑斕的巨大,和他們的夢攪成了一片淒迷浪漫。
也曾在涼爽的夜裡,攜手躺在小山丘上看著滿天星光,對他們來說,那才是真正的夜空。無瑕且耀眼的億萬精靈,用最壯闊的態度佔據了整個視野。
「沒有了星星的夜空會是什麼樣子呢?」
這是他們完全無法想像的問題,就像失去翅膀的鳥,失去魚鰭的魚一樣荒謬。
對當時的他們而言,草露、清風、晚陽與夜星都是他們生命不可被分割的一部份,是自他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烙印在靈魂上的紋理。
當雷雨來時他們頃聽雨聲與白龍的怒吼;當晴空展放時他們摘採春花與智慧的碩果。
然後工程開始了。
空仍在走著,他必須最後一次以行動弔祭黑童鎮的死去。
並肩而回的黃昏大道,樓房與樓房的影正侵蝕著那個存在。
無可計數的黑色銅線拉起,天空就這樣遭到分屍成無可計數的碎塊。
天空破碎了。
出街,迎面而來的是一片亂葬崗。
攜手而躺的低聳丘陵,霓虹與白熾的燈火遮掩了那個存在。
新發的自然課本上則印著窄小而可笑的星圖,標明了每個精靈本來應該存在的位置。
參宿四、牛郎星、北極星、夏大三角、小熊星座。
天河五、織女星、天狼星、秋大四邊、北落師門。
現在知道了這些名字又有什麼用呢?它們早已看不見了。
即使在尚能看見的時候並不知道名字,但那些星星卻更為真實。
星兒熄滅了。
然後空的星也熄滅了。
空停在墓前,去年冬日的的鼠尾草早已枯爛。
將新的花束擺下,揮手撢去積雪。
墓上刻著字。
「沒有了斑斕星星的夜空,沒有了完滿夜空的星星」
空輕輕哼著童謠。
他別在胸前的黑色塑膠玫瑰上,似有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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