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禽:「我判定自己是一個『快樂想像缺乏症』的患者。」
那麼沉的病,與痛
一直落在血與肉裡頭,然後
融入生活……
兌換成為肅穆的思索
那麼苦的筆劃
一直刻在語言以外的
心房,然後扭曲
變形,反省……
再慢慢凝成散文詩
幽微的段落
那麼安靜的文字
部首是1930的巡場
讀音陌生的故鄉
關於釋義,則隱晦
而多解:
一為風聲與流離
顛沛了整個時代的謎底
二曰暴雨氾濫的夢境
可前世可今生,也可轉譯
下一個示例
三是逃跑或驚惶
重疊的人聲平平仄
可抑揚可頓挫,但多消亡
與砲彈或槍托旪韻。
那麼重的詩集,必須
用腳或者黎明,才可以思想
才可以翻閱時代的
烏雲,才可以想起1950
那麼年輕的航行
那麼蒼茫的星光
那麼現代派的木槳
曾經划出米羅的水痕
那麼創世紀的詩句
不斷洶湧,繼續漂流
在許多寂寞與熱鬧的夜晚
在許多動物沉思,走動
交談與狂歡的柵欄
在衡陽路的台北1960
然後,1970的雪落下來
在遙遠的異國與城邦
然後,1980的配料落下來
勻成沾醬,也熬成大骨湯
然後,是1990的落版單
那麼斟酌的標點
與豐饒的句讀,就像
「黑綠的草原無處不是星色的露」
一直閃爍於台灣現代詩史
動人的扉頁
羅列成為遙遠的催眠
那麼澀的意象
與標題,將一直嵌在皮與骨
裡頭,最後滲入懷想
讓我們默唸
成為虔敬的祈禱……
附記:
在台灣,寫詩的人誰沒有讀過商禽?上個世紀90年代中期,正在台中師範學院求學的我已經蒐羅並珍藏了商禽的詩集。
回想起來,《用腳思想》是我閱讀商禽之始,印象之深,也包括了詩人的素描;其後,再買入《夢或者黎明及其他》,而詩人最早出版的《夢或者黎明》(1969)則因為流通於書市的數量稀有,是我最後才找到、購得的珍品。
90年代之後,《商禽‧世紀詩選》(2000)由於收入了詩人多首未曾結集出版的詩作,身為忠實讀者,理所當然,也在收集之列。至於瑞典文版的《冷藏的火把》(也有英文版)以及法文版的《哀傷之鳥》,我僅只聞其名,未能親讀。
我與商禽曾見面數次,唯皆談話不多;也許,是因為年齡差距、世代隔閡,也許,是因為老前輩與我似乎都不是健談的人,也許,是因為面對心目中的名詩人時,「讀者身份」自然而然讓我不知道要與「偶像明星」說些什麼吧。
印象較深的一次是在台灣師範大學,哪一年與研討會名稱均已模糊,茶點時間的片刻上前向詩人請益,大約是「如何寫好散文詩?」此類身為「粉」(fan)的標準提問。詩人態度和藹,回答緩慢卻頗清晰,我還記得大概:「放開去寫,都可以。」言簡意賅,詩人本色。
謹以此詩,向我衷心感佩的「快樂想像缺乏症」詩人致敬。
──《台灣詩學‧論壇》11號(2010年9月),頁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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