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櫻似雪 櫻花瓣似雪緩緩飄落水面，當漣漪一圈圈蕩開所有的思念，就是前世今生的交會，宿命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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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時代，每讀到歷史課本第3冊的中國近代史，最是令人咬牙切齒。撇開考生最在意的條約簽訂原因、年代、內容不談，年少的心靈還真為清廷的腐敗無能、喪權辱國而憤怒，而心情激盪，久久不能自已。

 

2001年，我第1次到訪北京，其中的一個參觀景點就是圓明園。當時我們幾個同學因為久仰圓明園的大名，臨時組成了一個「圓明園參觀團」買票入場，但就跟我們所理解的一樣，大部分的景物早已燒光，矗立在原址上的建築物多是後來所建，甚至被借來舉辦一些奇怪的展覽（例如「世界圖騰」）。

 

一群人走到了圓明園的最深處，忽然發現前方的景物被一片欄杆遮住了。從欄杆的縫隙看去，前方就是最負盛名的歐式庭園「大水法」的斷垣殘壁，但若要走近些瞧，還要再付一次門票。雖然被剝兩層皮的感覺很糟，但既然這些斷垣殘壁才是參觀重點，沒看到等於沒來，眾人商議了一陣，也只好花點錢進去參觀了。

 

觸摸著這些石造的斷垣殘壁，一股滄桑感在胸臆間擴散開來，心中也滿是對粗暴破壞者的不滿。看著現場的復原模型，雖然很難想像帝王嬪妃們穿著古裝、活動在其間的身影，卻覺得破壞這樣華麗建築的人，真是野蠻得無以復加。畢竟，這些建築若能留存到今日，可都是偉大的文化遺產啊！

 

近年來，由於經濟的起飛，中國迅速在國際間崛起，儼然大國。中國的經濟表現雖然亮眼，但國內充斥著貧富不均、污染嚴重、黑心產品處處的問題，中國共產黨為了鞏固領導權力，遂高舉民族主義的大纛，動輒縱容「憤青」挑起仇外情緒，鼓動「一致對外」的集體意識，心態殊為可議。

 

這類民族主義舉措的一個面向，就表現在「追討海外流失文物」上。而近來最受注目的事件，莫過於不久前才在法國舉行的佳士得圓明園鼠兔獸首拍賣會。

 

在拍賣會開始之前，中國就不斷有阻止拍賣舉行的動作，並且持續呼籲這些自中國掠奪來的文物，必須回歸祖國。而當拍賣會順利舉辦，且鼠兔獸首以3,149萬歐元的天價拍出後，居然爆發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原來得標的買家是個中國人，他聲明自己參加競標是為了「搶救國寶」，而且絕對不會付錢。

 

此話一出，舉世嘩然。這位買家身為「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的國寶工程收藏顧問，要說不是故意攪局，恐怕難以取信於人；但他身為世界知名的收藏家，為了當這個「民族英雄」，寧可賠上自己的信譽，這個犧牲也真是大了。

 

雖然我在參觀大英博物館時，也曾經對館藏的中國文物相當不以為然，覺得那些是「搶來的」，但也不能否認，作為全人類都有權觀賞的世界遺產，這些文物確實得到了最好的照顧。

 

至於近年來興起的「掠奪文物回歸祖國」論點，在情感上我是十分贊成的，但在實際的操作上，卻不免有些躊躇，因為這至少涉及兩個層面的問題。第一，文物的原屬國是否能以更好的方式照顧這些文物，或只是滿足自己的民族主義情緒？第二，這些文物流落海外多年，可能幾經買賣轉手，如果無償強行索回，那跟當初的強行掠奪又有什麼兩樣？

 

對目前的中國來說，給予回歸文物的妥善照顧，大概是沒有問題的，但索回文物的方式和心態卻難謂無可議之處。就拿這次的拍賣會來說，他們從頭到尾都「呼籲」要賣家無償歸還獸首，甚至在無力阻止的狀況下，還搞了一個假投標，聲稱絕不付款，還為「在事實上成功阻止了鼠首和兔首銅像被拍賣，反對拍賣流失文物的目的已經達到」而洋洋得意。

 

無論獸首當初離開祖國的情形如何不堪，它們今天都成為了外國人的收藏品，人家也是花了錢買下來的，憑什麼就要「無償歸還」呢？這些被搶的東西一開始當然是「贓物」，原始賣家也做的是無本生意，但這些文物幾經轉手，不知原始來由的人也只把它們當藝術品買賣，如今中國主張這些東西是「國寶」，必須無償歸還，這對經過買賣得到文物所有權的人，其實是很不公平的。尤其中國在追討文物的態度上又非常強硬，更容易惹人反感。

 

流落海外的文物得以回歸祖國，誠然是美事一樁，但在長久的文物流轉之後，是否需要以更寬容的態度來面對現況、更完善的措施來做善後處理，都是值得文物原屬國來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