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直提醒我,指引我。
只是有時心太浮,人太雜。
短暫的喜樂,蓋過心靈的鼓聲。
於是我,失去方向,一再又再。
如果心境,我就會很定------定-----
By ~ 勇氣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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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十點,我回到愛屋裡一個人縮在那張青綠色個人沙發上。雙手環住小腿,膝蓋上放著冰袋將雙眼枕上去,敷著又紅腫的眼。
客廳的木桌上擺著阿皓的留言:親愛的瓶子,聖誕節快樂!妳一定會收到聖誕老公公的聖誕禮物!我約會去了,別等門哦!
原本以為回來後可以把阿皓當填充娃娃一樣的抱住,再用力大哭一頓,再用力大捶幾下,沒想到,阿皓也外出約會。
難道只有我沒有聖誕節嗎?
電視機播著特別節目,我聽著一遍又一遍節目中傳來的祝福語”聖誕節快樂”卻怎麼也快樂不起來。
『聖誕快樂!』
電視最後一次高呼聖誕快樂,在我近乎惱怒的情緒下抓來搖控器讓它恢復成一片灰色玻璃。幸好手邊沒有花瓶或重物,不然這台不知死活的電視機就是我送給垃圾場的聖誕禮物了。
如果沒有聖誕節就好了,沒有聖誕節就沒有約會狂歡、沒有約會狂歡就沒有孤獨遺棄感,那我至少可以假裝快樂一下。
『等我們老了之後,也許髮蒼蒼、牙齒咬不動一塊魚排----也許妳會在聖誕節前夕抱怨我說的甜言蜜語越來越少,也許我也抱怨妳的身材越來越像養肥的火雞,可是啊----每年慶幸著有妳的日子,是聖誕節最棒的禮物。我將帶著這些屬於妳的回憶入土,安眠。』
拿掉冰袋到鏡子前診視自己的雙眼,卻因想起凱文說的這段話而再度將冰袋給按回雙眼。
聽著時鐘的滴答聲,我等著聖誕夜快快過去。
感覺眼睛消腫了點,我不再照鏡子的將冰袋丟在客廳桌上。決定要上床早早入眠,到夢裡找聖誕老公公向他老人家理論一番,他不願達成我的希望也就算了,竟然讓我渡過一個寂寞的聖誕夜。
有點氣憤的正想走回房時,我停在那扇水藍色門前。
那傢伙在幹嘛呢?他在值班,也與我一樣沒有聖誕夜的吧!
停了半嚮,突然一個念頭竄過腦中。
不讓自己考慮猶豫的立刻衝回自己的房內,等換好衣服後急奔著衝入電梯下樓招攬計程車。
為什麼突然想找何禎那傢伙?
因為想找人說”晚安”。
沒錯,答案就這麼簡單。
一年只有一次的聖誕夜我沒道理讓它泡湯,如果找不著何禎就自己去PUB喝酒,學著李太白向月亮招手,也許不會作詩但酒醉後至少可以作嘔。哼,誰嚷嚷了酒醉不能解千愁,醉了,撒旦當天使看,凱文也可以在幻霧迷離中給我一吻。
誰管得著。
打定主意後,開始忍受計程車在車陣中的前進速度,數著有幾對情侶從車旁走過。
等到達醫院時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了,我站在醫療大樓底下仰視它。
想起看過的咖啡廣告,忘記什麼牌的咖啡,只記得男方在大樓前面的電話亭打電話給女友,情意款款的說,『別下來了,只是想和妳說說話。』可是忙碌的女友卻仍端著咖啡來到電話亭,濃情蜜意的說,『再忙,也要和你喝杯咖啡。』
啊!真美的感覺,許多男人就是不懂女人想東想西在想些什麼,女人哪!想的不就雙方營造的這麼點溫暖和感覺,這點只有少數男人才懂,而多數男人包括何禎都是先將自己的心緊閉,然後對女人說:我都搞不懂妳們女人在想什麼。
生氣。
不過如果將廣告的情節搬來用呢?聖誕夜讓我過過乾癮演上一演如何?
邊考慮邊用目光搜尋大樓前的電話亭,果然在右前方找到一排公用電話,不是密閉空間的整排電話,只是用公共電話打電話給那傢伙,他應該會說,『笨蛋,有手機幹嘛打公共電話。』也對,有手機嘛!不過就算用手機在大樓前打電話給他,他也不可能下樓的說,『我在值班,有事自己上來。』也對,腳長在我身上,我上去不就好了。
唉,算了,我可別指望那傢伙有任何動人的演出啦!
搖頭嘆息,看著手錶,十一點五十分。
意興闌珊的竟不想上樓找他了,也許到PUB搖頭晃腦一番看猛男辣妹演出乾柴烈火比較好玩。
腳跟一旋做好轉身,我的粉紅色手機卻開始喵喵的響著,我疑惑的接起。
『妳杵在那整整十分鐘,吹完冷風就要走了?』
出人意料是何禎的聲音。
我仰頭搜尋十四樓高的大樓,總算在十三樓右方的窗前看到一團黑影,那是他吧?這麼說我一來他就看到了。
「在忙?」我問。
『現在沒有。』
「噢。」
『有事?』
「現在沒有。」
『那妳來幹嘛?』他的身影挪到中間。
我沒有回答的沈默,沒有道晚安的連一句”聖誕快樂”都說不出口,因為我不快樂。
『上來吧!』他突然的說。
「耶?」沒讓我多問,通話完畢。發覺自己的脖子抬得好酸,也在想不出要去哪家PUB之下,我決定聽從他的,上樓。
電梯停在十三樓的醫師值班休息區,我憑著直覺向前走去果然在一處閒靜的角落找到他。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跟著回頭,臉部線條柔和,雖然沒有太多的笑容但是唇畔流露出近人氣息,看著他脫在一旁掛著的白色醫師袍,這才試圖將”何禎”與”醫生”劃上等號,雖然知道自己是在這裡遇見他,但挺意外腦海中竟只有幾幕與他相演的對手戲,甚至被他撿回愛屋的關鍵性場景都不復記憶。也許對當時的我來說,他只是飼主,眾多好心人當中的,不知道幸不幸運被我這隻流浪貓選中的飼主。
將思緒抓回,這才又注意到他兩手各端著一杯咖啡。
咖啡?
他遞給我,冰涼的手立刻汲取咖啡杯上的熱度,將鼻子湊上嗅著好香好香的咖啡又想起那段咖啡廣告。
「再忙也要和妳喝杯咖啡。」
「耶?」聽到何禎說著那句廣告台詞讓我驚訝。
「廣告啊!沒看過廣告嗎?」他跺步到窗前,酷酷的臉上竟逸出一抹淡笑。
「看到妳剛才站在大樓底,就讓我想起這則咖啡廣告。」
「耶!」我衝動的跳到他身旁,「你也喜歡這則廣告嗎?給人的感覺很棒很溫馨對不對?」
「嗯。」
「哈,真好!」我笑出來,拿右手食指點向他的左肩,「想不到冷血醫生何禎也對這則廣告有感覺哦!」早知道就在公共電話亭打電話給他,搞不好就演出一場動人的”禎”愛咖啡”瓶”。
「什麼叫冷血醫生,」他啜著咖啡,唇角微揚。「妳對我的評價就這麼差嗎?----不准說對!」
他的命令讓張開嘴巴的我乖乖再將嘴給閉起來。
哼,霸道。
喝了一小口讓咖啡在舌尖滾動,仔細辨識著這是曼巴加曼特寧,還是巴西加藍山,或者是綜合了曼巴、巴西和曼特寧?
再喝一口,味道複雜的讓我喝不出來,而且太甜了點,他不是不喝加糖和奶精的咖啡嗎?
我微蹙眉端,用眼神詢問他。
「好喝嗎?」他問。
「嗯,不壞。」頭一次喝到他的咖啡,要不說點好聽的,肯定沒有第二杯。
「這是----」
「雀巢咖啡。」
絕倒。
我雙手捧著杯子真想把頭敲向杯沿。
「我以為是你煮的!」
拜託,泡即溶咖啡就早說嘛,還讓我喝的這麼努力認真。
他佯裝無辜的一張臉,聳肩。「即溶咖啡也是咖啡!而且妳也說了味道不壞,既然不壞,喝咖啡為什麼一定要煮咖啡豆呢?」
真是有理啊!我點頭。
「改天有空我會去買一箱即溶咖啡來放,省去早上還得幫你們煮咖啡的麻煩。」
「雖然即溶咖啡也是咖啡,但是和----煮的咖啡畢竟有些差距。」
「會嗎?」我對他揚揚眉,用眼神示意聽不清他中間漏掉的話。
「和”妳”煮的咖啡有差距。」他重覆一次,語氣加重了重點字,一向是我熟悉的酷臉顯得滑稽有趣。
得到滿意的答案後我笑開來。
他眼神帶笑,勾勾手。「喜歡夜景嗎?這邊走。」
好奇的跟著他的腳步從走廊進去再繞到後面,原以為要登高望遠再爬樓上行,但他已經頓住腳步。
而面前的景致已經讓我吃驚的眼睛一亮,不自主的張大嘴。
一大面的玻璃帷幕清楚的看見整個大台北的夜景,霓彩燈虹閃爍再閃爍,燈未熄的高樓大廈像鑲滿燈粒的立體藝術品,遠方明滅燈號和各種人造星辰映上滿滿的整片玻璃,無盡的一頭與天邊銜上,這之中閃爍輝煌的也許不只是人工燈泡,也許包括了真正的星子光芒。總之是異常壯觀,異常----
「美麗。」何禎說,表情帶點得意。「這裡很少人會來,就算來了大多也只是匆忙的走過,所以這裡幾乎是我專屬的,美麗世界。」
「嗯。」我沒有辯駁的喝著咖啡,將視線透過這片玻璃放射而出,無聲的光影並沒有給我刺激感,反而趨向黑黝的寧靜,我著迷不語的沈浸在他的美麗世界中。
美國聖誕夜的白色雪景和眼前所見的比較,老實說,我竟是喜愛台北的這片精彩比較多。
這是什麼緣故?是因為他現在在台灣嗎?因為凱文?
「台北火車站----」喃喃自語地我將右手貼上面前的玻璃,冷冷硬硬的玻璃吸走好不容易從熱咖啡中得到的溫暖,瞇起眼,我在美麗世界中尋找。
「台北火車站在那個方向。」何禎聽見了,伸手指向南方,「這裡看不到,在綠光和紅點的再過去就是台北火車站。」
我看著他所說的綠光和紅點,右手再加重,似乎這片玻璃是阻撓我與凱文相會的原兇,而我試圖摧毀它。努力用力的壓上,直至臉色漸而泛紅後,我放棄了。
因為盡了我最大的努力後,玻璃上只留下我的五指印,而且還是一個不到五秒鐘隨即消隱的五指印。其他的,什麼都不留。
臉上潮紅漸褪,沒有表露心傷的知道最傷到極點後,就只剩下無法藉由感官呈現的情緒。空白。
「妳在----做什麼?」好奇的何禎小心的問。
我空白著一張臉回頭,看他。
對著他空白了三秒後,笑出來。
「施法啊!這是魔法哦!」我詭異的笑。「在聖誕夜這樣做,就可以讓人愛上我。」
我繼續微笑的胡扯。
認識我一個月有餘的何禎應該知道我在隨口說說,只是令我意外的,他竟然也伸出右手壓上玻璃,而且還是方才我壓上手印的地方,他的手比我大許多,應該也比我的手溫暖許多,因為在他將手抽回之後,留下的手印存在了八秒。
我們一起看著他的手印漸漸消隱,兩人一同沈默了。
吊詭的沈默。
「為什麼會來這裡?」
許久,他敲碎沈默的問。
「這很重要嗎?」
「突然想問。」
「晚安。」在看過手錶後終於轉過頭將眼神焦距放在他臉上。
「什麼?」
「現在時間是午夜十二點多,我只是來跟你說----」
「晚安?」他抽口氣後回答,顯然不相信。「就這樣?」
「是噢!不說”晚安”難不成說”我愛你”嗎?」我回復本性的嘻嘻笑笑,他雙目再度閃過金盲,是偷來玻璃外的星子轉印的吧!
「道過晚安後,原本接下來打算去PUB買醉,喝到爛醉後再被送到警局公開招領。但現在不去了。」沒有淑女形象的打著呵欠,將杯中剩下的已經冷掉的咖啡喝完。
我的回答讓他眉頭一緊。「妳接下來要去哪?」
「回家。」將”家”說得理直氣壯,「睡覺。」
何禎露出有點哭笑不得的表情,酷氣息早跑得老遠,現在的他竟然讓我覺得有點可愛。
「謝謝你送的聖誕禮物。」我向他深彎九十度達日本最敬禮。
「我沒送妳什麼啊!」
「美麗世界。」我指向那片絕倫景象然後晃晃右手的咖啡杯。「外加即溶咖啡一杯。」再抬起左手露出腕錶。「還有你四十分鐘的聖誕夜。」
「三項聖誕禮物,阿里阿多ㄋㄟ。」再一次向他鞠躬。
「哪裡。」他頭微點,後來終於忍不住的笑出來,一向氣派的深邃黑眸彎成弦月般的優美曲線,愉悅在他的睫毛上輕跳著,總是挺拔的身軀也正向前傾出笑意。
只是,換我不解了。
有什麼好笑的嗎?我不過陳述事實,禮貌致謝罷了。
不管他要不要繼續笑下去,我伸手將咖啡杯還給他。「睡覺時間到了,我要回去了,晚安囉。」
「嗯。」止了笑,他卻變得侷促,似乎有話還正哽在喉嚨裡。若是平常的 我可能還會開玩笑的說,『有話快說、愛我要趁現在。』不過現在身心疲累的說不出笑語,也怕這傢伙禁不得玩笑。
他沈默半響才接過我的杯子,碰到我冰冰涼涼的手,輕輕的,聲音竟然異常輕柔。
「晚安。」
原來他也可以用這麼溫柔的聲音說”晚安”啊,還以為他的晚安總是冰鎮過的呢。
不再調愷他的丟給他一個笑容,我輕鬆的回過頭。
「等一下。」何禎的聲音突然的出現在身後,我回頭,他唇畔逸出笑,足以令許多女人著迷的笑。
「聖誕快樂。」他說。「今天是聖誕節,聖誕快樂。」
「嗯,你也----聖誕快樂。」禮尚往來嘛!我也同樣祝福他。
走到電梯旁按下樓層數一的按鈕,等著電梯上來。
仍有點失神於他方才的笑,但注意力欠佳的更多原因是----好想睡哦!
將頭靠在電梯旁,看著電梯燈號以極緩慢的速度爬上來,而一個個亮起的燈號更像進行催眠時所發出的訊號,記起我昨天只睡二個小時,而今天更是可以用勞碌奔波、傷心傷神來形容,這些造成的疲憊現在找上門了,在我的眼睛瞇得只看見眼前的數字燈時,我開始懷疑自己會將另一台無辜計程車給當床使用。
「到了,進來。」
猛地,靠上的胸膛將我推進電梯裡,一隻長臂順勢勾住我的右肩,這已經算是親蜜的舉動了,但是我發覺自己不排斥這樣的接觸,努力睜開眼皮要看清這登徒子是何人-----這一看,異常安心起來。
何禎嘛!與我同住一個家的家人嘛!
「嗨。」我開始傻笑,這是神智不清的第一階段。
「走吧,送妳回家。」
他輕輕的說,我聽見了,但無力道謝。
在他扶著下撐住身子,但是眼睛疲倦的閉起休養決定就這麼任他拖著,順便打幾個盹。
到大樓前沒等多久計程車就來了,他拉我上車,反射動作的用雙手抓住他的右臂確認他的存在,聽覺喪失的聽不見他說什麼,最後一次摸摸他的右臂,真好,這傢伙還在。
「借我。」我喃喃自語,將頭枕上他的右肩。
他的肩膀不夠柔軟,但勉強可以用。累了很久卻沒有找到適合的肩膀,就委屈他,借我用一下吧。
我決定沈沈睡去,也許在這樣美麗的聖誕夜會夢見,我的愛。
『聖誕節快樂,我擁有妳所以快樂。希望妳也因為我而快樂。』凱文說。
嗯,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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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快樂結束,
又是換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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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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